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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父親的故友

2024-05-29 06:11:21 作者: 夕山洵

  循著記憶中的路線,穿過人煙稀少的老舊街區,鍾亦終於來到了自己家的小區門口。

  鍾亦不知道是誰給自己遞的這把鑰匙和自家地址,面對各種未知,他的心也難以平靜。他理了理有些紛亂的思慮,按著模糊的記憶走到熟悉的樓房前,熟悉的家門口。然後將鑰匙插了進去。

  咔擦,鑰匙一轉,門果然開了。

  房間內的景象頓時映入鍾亦眼帘,令他吃驚的是,這個闊別七年已久的家,竟然沒有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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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空氣清新,瓷磚地板乾淨得反光,茶几上擺放著新鮮的水果,電視裡還播放著午間新聞。

  有人。

  鍾亦向沙發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沙發上坐著一個外披西裝風衣、內穿鏈條馬甲的老男人。他右手點著煙,左手晃著酒杯。桌上散亂地躺著煙盒、打火機、開瓶的白酒,還有一頂貝雷帽。

  這人和剛剛街頭撞他的那個中年男人是同一款裝束。鍾亦並不覺得這樣的裝束在這座城市很常見。

  「大叔你好,請問是你讓別人把這間房子的鑰匙給我的嗎?」鍾亦秀了秀手上的鑰匙。

  老男人開口,嗓音中充滿了飽經風霜的滄桑感:「物歸原主而已。你是鍾騫昊的兒子,對吧?」

  「你認識我爸?」鍾亦問。

  「嗯,坐下說。」

  鍾亦坐到老男人對面,仔細地打量起他。老男人則給鍾亦倒了一杯白酒,並將杯子推到鍾亦面前。

  「我有一肚子話想問。」鍾亦說。

  「我知道你的出獄日期,所以才會派人和你碰面,」老男人舉起煙盒,「來一顆?」

  「不,我不會。」鍾亦拒絕道。

  「不會可以學呀。」

  「別了,我媽如果還在,說不定會連你和我一塊揍。」

  「哈哈哈哈哈!——」

  老男人的笑聲震得好像酒杯里的酒都在搖晃,笑完了他說:「你和你爸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以前我老勸他和兄弟們一起嘬一口,他也不,連藉口都一個樣。」

  「你和我爸聽起來似乎關係很好?」鍾亦問。

  老男人吐了口煙圈,道:「當然,我們年輕的時候是很好的兄弟,穿同一條褲子、嫖同一個女人、扛同一頓揍的那種,比親兄弟還要親。」

  「聽起來你像是在給我介紹我爸的黑歷史......」鍾亦小聲道。

  「『黑』歷史?這不算什麼。可惜你爹後來金盆洗手了,不然他現在一定坐在我的身邊,你,也不用蹲7年的監獄。」

  老男人此言一出,鍾亦頓時眉頭一跳。

  「什麼意思?你知道我爸的死背後的原因?」

  「當然知道,始作俑者都已經變成野狗的糞便了。」老男人輕描淡寫地說道。一邊說還一邊喝著酒,絲毫不反胃。

  鍾亦微微握拳,從剛剛的言語中,重新開始審視起眼前這個老男人。

  「大叔,你是混黑街的人?」

  「感興趣嗎?我們有個社團,叫『雲社』,在十幾年前,算是稱霸通明市黑街的第一社團。那個時候你爸也還是社團內的幹部。現在嘛,雲社和其他兩家三足鼎立。你剛從獄裡出來,手頭缺錢的話,我可以給你介紹份工作。」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義平,是雲社的現任社長。」

  陳義平向鍾亦伸出手來,以示友好。

  三秒過去,鍾亦遲遲沒有伸手,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對方。

  陳義平:「?」

  鍾亦捏了捏眉頭,沉痛地道:「陳大叔,我看著,像這麼缺錢的人嗎?就算再怎麼不濟,我也不至於去賣Jing子啊。」

  陳義平:「???」

  「焯!你小子你想哪兒去了!你是覺得我只能給你介紹這種工作嗎?」陳義平被氣懵圈了,差點笑了出來。

  鍾亦一臉無辜地道:「可是,您是我叔,不可能讓我去賣腎,我這單薄的體格也經不起富婆的折騰,我想來想去,也只能賣jing了。」

  陳義平正想糾正鍾亦,社團不是只有這種工作,但當他看到鍾亦的眼神,便咽下了嘴裡的話。

  「鍾亦雖只是個剛成年的孩子,但他不傻,而且在那種監獄裡待了7年,不笨的都混成懂得趨利避害的人精。這小子,是借著插科打諢拒絕我呢。」陳義平心想。

  想了想後,陳義平遞給鍾亦一張名片,笑道:「哎,不想做這些也沒關係。陳叔只是給你看一看另一條路的樣子。如果哪天你做好心理準備了,打這名片上的電話找我。」

  「還有這間房子,陳叔已經買下來了,今天剛過戶到你名下。今後你也不用有什麼壓力,找份你喜歡的工作,過過你喜歡的日子就行。沒事的話,可以來陳叔的酒吧喝點小酒。」

  「最後,陳叔送你一句話,我們每個人都是出來賣的,有人賣體力,有人賣時間,有人賣知識。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這個世界本就是如此。」

  說完,陳義平撿起帽子起身,鍾亦也起身相送。這回,陳義平終於握上了鍾亦的手。

  ......

  陳義平下樓後,就看到了站在樓底下等他的中年男人。對方和他一樣穿著西服,戴貝雷帽——正是他派去給鍾亦送鑰匙和紙條的手下。

  「社長,鍾亦跟你走嗎?」

  陳義平又點了根煙,搖搖頭說:「不,他有自己的想法。」

  「可惜社長你的好意了。」

  陳義平平靜地道:「不可惜。鍾騫昊雖然愛他老婆,但他金盆洗手大部分是為了我。這些都是我欠鍾騫昊,現在只能還在他兒子的身上。」

  「但,我覺得您已經還清了。鍾騫昊金盆洗手後,您暗中護了他們家11年。7年前鍾騫昊和鍾亦被『霞社』的那幫孫子所害,那時您身在遠方的城市,已經盡力了。你總不能護他們鍾家一輩子,一輩子活在內疚里吧?」中年男人激動地道。

  陳義平沉默了片刻,最後只是語重心長地說:「劉舸,有些人情還清了,但情還在......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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