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影子替身（二）

  「我只是路過，什麼都沒聽到，陸總放心，我有職業道德。」顧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長舒了一口氣。

  陸尋心裡恨得痒痒，自從簽了合同之後，顧影一直就是那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堅硬得像一堵牆，半分溫情都沒有，「活動快開始了，我們回去吧。」

  顧影無視陸尋懸在半空中的手，徑直走了。

  陸尋悲傷地想到，他的小影子是真的丟了，算他活該，以為只是一個影子，沒想到真的消失的時候，他會如此難過、如此失魂落魄。

  

  活動很快就結束了，陸尋和陸微因為宣傳的事情鬧得不愉快，他囑咐凌娜把人送回陸家大宅，自己則開車送顧影回去，「上車了，我送你回去。」

  顧影看到車裡之後陸尋一人，心裡不願意跟他有什麼獨處的機會，「陸總，我已經下班了，按照合同，你無權干涉。」

  陸尋也不惱，「上車吧，我這麼開車跟著你，被媒體拍到又要多生事端。」顧影見陸尋態度還算緩和，又看到會場附近還有三三兩兩的記者，要是被他們拍到了，自己恐怕又要跟陸尋糾纏不清了。

  顧影坐進了車裡，以前兩人還在一起時，她從未坐過陸尋的副駕，那時候為了掩人耳目，她只能坐在后座，或者是讓司機接送，而現在，兩人已經分手了，顧影卻坐到了女朋友的專屬副駕，這多麼諷刺啊。

  顧影心裡五味雜陳，但不想讓陸尋看出來。陸尋開車車速極快，尤其是深夜的內環路上，車輛稀少，他開得更是沒有顧忌，腳下猛踩油門，過彎的車速也不減，幾乎是漂移過去。也只有極速的感覺能讓他暫時忘記家族、公司內部的紛紛擾擾，暫時做回那個不管不顧的陸尋。

  這是顧影從未見過的陸尋，專注、肆意、灑脫，眼神堅毅澄澈，仿佛平日裡那個壞事做盡的不是他。

  陸尋似乎是注意到顧影的沉默和不安，他慢慢地減了車速，「抱歉，忘了你還在車上。」

  「沒事，你不用在意，一個影子的想法。」

  聽到這句話，陸尋分神了，在過彎的時候沒有把速度減下來，車子一下子撞到了護欄上，前排安全氣囊全打開了，兩人慣性地往前沖。幸好陸尋及時踩了剎車，才沒有造成更大的事故。

  一陣巨大的暈眩過後，陸尋終於反應過來，他顧不上自己手肘的擦傷，急著查看身邊人的情況，「顧影你沒事吧，你看著我。」

  所幸顧影只是被嚇著了，被陸尋捏捏胳膊、捏捏腿檢查了一遍，身上沒有內傷也沒有外傷，她尷尬地甩開了陸尋的手，語氣冰冷，「別碰我……」

  陸尋僵在了原地，他很懊惱，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像這輛失控的轎車，從顧影發現真相的那一天就失控了，他本以為自己能控制好，但現實卻一再告訴他不可能。

  沉默良久，顧影哭了，應急燈閃爍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流下的眼淚破碎得五光十色，「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給我帶來厄運，為什麼在你身邊，我總是會受到傷害，我那麼想遠離你，可每次都會有一些人和事把我拉回來。我已經那麼努力了，為什麼你還是不肯放過我……」

  顧影的話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樣扎在陸尋心上，他奮力地錘了方向盤，喇叭響徹天際，「啊啊啊，為什麼？！對，我混蛋，我對不起你……」

  救護車來的時候，陸尋已經因為情緒起伏過大暈倒了，顧影驚恐地看著陸尋在眼前發瘋，跟平常冷靜克制的陸尋完全不一樣。到了醫院，陸尋被送入急診，醫生詢問顧影，病患是否有病史和服藥的習慣。顧影不知所以，還好葉臻及時趕到，把醫生拉到一邊，仔細地把陸尋的病史和服藥的種類說了一遍。

  顧影似乎聽到了「穩定劑」「抗抑鬱」的字眼，這些疑問壓在她的心頭，讓她坐立不安。等葉臻出來時，顧影迎了上去，「他……他沒事吧？」

  「哦，沒事，醫生打了鎮靜劑，已經睡過去了，不過還是要留院觀察一天。你呢？聽到你們一起出車禍，把我嚇死了。」

  「我沒事，我剛剛聽到穩定劑、抗抑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葉臻猶豫再三，「哦，沒事，他最近壓力太大，就找醫生開了點藥吃。可能是今天服藥的劑量有點大了……那個陸氏現在多事之秋，一有風吹草動就不得了，所以，這個事情還是不要聲張。「

  「你不知道，晚上他突然特別激動，跟平時完全不一樣，就好像……好像變了一個人，很狂躁，很嚇人。「顧影描述著陸尋當時的樣子，想想還有些後怕。

  「這……這可能是服藥的副作用吧，哪個現代人沒點心理疾病啊，我偶爾也忍不住發火，沒事的。他這邊搞定了，凌娜一會兒就過來，我先送你回去吧，你也累一天了。「

  「真的沒問題嗎？」顧影還是憂心忡忡，「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此話一出讓兩人都沉默了，說好向前看，但局中人還是一直在提過去的事情，「顧影，你還是別深究了，知道得越少對你越好，離他遠點，對你們都好。」

  「葉律師，你知道他都對我做了什麼嗎？如果你都知道，那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還願意幫他？」

  「我……我確實知道，他幹的那些事，有些確實混蛋，但是有一些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相……現在追究這些都沒有意義，過去的事情、過去的恩恩怨怨都沒有意義，只有未來才是充滿分量的。」葉臻在最後關頭還是忍住了把真相和盤托出的想法，他知道，這兩人離得越遠越好，千萬不要再糾纏了。

  這樣爭論下去也沒有意義，顧影走在春天的深夜的街道，天空中下著綿綿密密的春雨，她沒有打傘，身上的衣服也被雨打濕了，葉臻的話固然出於好意，但是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這些話從他們嘴裡說出來，未免帶著上位者的偽善和優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