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隱秘情人

  顧影雖然理解，從前，他們不小心在公開場合遇到，也是默契於心地裝作不認識，但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難過，她只是一個影子，一個只能躲在光的背面的影子。

  大家的灼灼目光讓顧影臉上燒得慌，陸微是陸氏集團大小姐，是白月光，自己只是不敢與之爭輝的螢火。「大家說笑了，我那能跟陸小姐相比啊。我們韓總是個直男，臉盲症，看誰都一樣。」顧影看了韓曄一眼，隨即又打了個圓場。

  大家這才覺得不妥，打了個哈哈也就過去了。另一邊，顧影連忙找了個藉口，逃似地離開了宴會廳，「韓總，我突然覺得身體不舒服，想早點回去，望批准。」　韓曄也不是那種壓榨員工的無良老闆，看到顧影神情哀傷、形容憔悴，以為真的是生病了，趕緊大手一揮讓她走人。

  回到家，躺在床上的顧影瑟瑟發抖，她痛苦地想到，如果沒有7年前的那次巧合就好了。那年，陸尋代表陸氏集團出席在華東大學設立助學金的儀式，顧影作為優秀學生代表被指派為志願者。

  陸氏集團不僅是寧城的明星企業，更是本省數一數二的大型企業，除了本次助學金的出手闊綽以外，也是華東大學畢業生的重要就業單位，故此校方格外重視特意安排了一場盛大的儀式。

  作為志願者，那天的統一穿著是旗袍高跟。儘管禮儀著裝一致，但高挑淡雅的顧影，依然能從眾多的高跟紅唇脫穎而出。

  第一次看到顧影的陸尋，震驚於顧影的外貌，竟然那麼相似，以至於一向從容自若的陸尋在台上險些忘詞。

  當顧影和陸尋眼神碰撞的那一刻，顧影心裡小鹿亂撞，那是一種隱秘而謙卑的心情，不由自主地讓人想去靠近、是伸出又收回不敢觸碰的手。

  貌美聰明而貧窮的女大學生，溫柔而多金的陸氏集團繼承人，起初的相遇總會被認為像童話一樣美好。陸尋對於顧影的追求，溫柔細膩，逐漸讓顧影放下內心的顧慮，讓顧影在溫柔的陷阱中不知不覺一步一步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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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間，顧影已大學畢業。直到畢業那天，華東大學的論壇里，那則名為「誰能追到經濟學系的系花顧影」的帖子依然是論壇第一高樓，直到顧影畢業幾年後才被終結。

  可能連顧影都不知道，畢業幾年後，她依然是校園貼吧里的傳奇。起初大家都覺得是顧女神眼光高，後來，關於她的風言風語越傳越玄乎，但是處於風暴中心的她，安之若素，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為一個人。

  7年時間，沒有人知道，華東大學經濟學系的系花顧影有一個隱秘戀人。顧影虔誠地守護著這段戀情，把陸尋視若神明、奉為圭臬，他是那個把她拉出泥濘深淵的人啊。

  等顧影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在這個情網中，完全失去了自我。她有時會恍惚，難道那7年的時光，都是一場大夢嗎？

  大學畢業後，顧影進入投行，基層行業研究員的工作瑣碎而繁重，但只要陸尋召喚，顧影就會第一時間放下手中的事情，奔赴到他的身邊。顧影很清楚她和陸尋之間的差距，但戀愛中的女人，即使智商超群，也免不了白日做夢。

  她曾經肖想，陸尋你等等我，等我爬到那個位置，能跟你並肩戰鬥，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在陽光下相愛？

  但這一切的肖想、美夢，在今夜被狠狠地摔碎碾壓。

  是自己疑神疑鬼吧？跟姐姐相似，有什麼關係呢？可陸尋看陸微的眼神，分明不清白，那是隱忍、是克制、是愛而不得，是心裡有狂風驟雨但不能宣之於口。

  想到這兒，顧影被自己這個瘋狂的發現嚇著了，她很想給陸尋打個電話，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哪怕就得到一句不咸不淡的回應，她也能甘之如飴地繼續愛下去。這個電話最終還是沒有撥出，但陸尋竟然意外地敲門了。

  畢業之後，陸尋給顧影租了一套房子，不大但是精緻清淨，他每個月會上來幾次。

  外面下著雨，陸尋顯然是喝多了，一進門就撲倒在顧影身上，嘴裡喃喃道，「姐，真的不可以嗎？為什麼？你為什麼要一直拒絕我。」

  聽到這些話，顧影頭皮發麻，但還是硬撐著把陸尋扶到了床上，給他鬆了領帶解了扣子脫了鞋。

  在一起這些年，陸尋冷靜自持，喝醉酒失態的次數屈指可數，尤其是像今天這樣醉得儀態全無，脆弱敏感，好像被雨淋濕、被主人遺棄的可憐小狗，撲倒人身上喃喃自語，尋求安慰。

  這樣的陸尋，顧影在這7年間從來沒有見過，「原來陸微，就是那個能讓陸尋方寸大亂的人啊。」顧影心底是滿滿的失落、哀傷與自嘲，那她到底算什麼？

  她投了毛巾給陸尋擦拭，又餵了一些醒酒湯，試圖讓他清醒一些，「陸尋，你怎么喝這麼多酒。你姐姐呢，你怎麼一個人？「

  「閉嘴，你不許提她。「陸尋突然暴怒，翻身把顧影壓制在床上，」你以為，你跟她有幾分相似，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嗎？「

  「我沒有，陸尋，我沒有。我根本不知道你跟她會一起出現，我只是……我只想知道……」顧影說著說著，自己也哽咽住了，她想知道什麼呢？知道自己是不是個贗品？替身？

  恍惚間，陸尋露出了一個悽然而猙獰的微笑，隨後便開始撕扯顧影的衣服，把她壓在身下。

  掙扎不動的顧影只能仍由陸尋予取予求，絕望呼喊，「我不是！你看清楚，我是顧影，我是顧影。」此刻的陸尋早已不管不顧，他把顧影當成了心中不敢褻瀆的那個人，他克制太久了，以至於一朝失態就一發不可收拾。

  他像是個失溫的人，不顧一切地，要從眼前的這個人身上竊取一點溫暖，竊取一些維持下去的能量。他的動作簡單粗暴，他明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顧影，但還是放縱著自己的瘋狂。

  一場暴烈情事過後，陸尋的理智也恢復了一些，他冷漠地起身整理好衣服，輕飄飄地丟下一句，「顧影，晚上的事情你最好忘了。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

  顧影就仿佛一個被撕碎的娃娃，一具被抽乾了靈魂的軀殼，絕望地躺在床上，突如其來的真相讓她招架不住，陸尋的瘋狂舉動又再一次踐踏她的尊嚴。

  「像以前一樣……」顧影艱難地扯了扯被子，蓋住自己身上那些青紫的荒唐印記，「陸總是說，讓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扮演一個傀儡娃娃嗎？」

  「糾結這種問題有什麼意義。」陸尋不想在這種問題上浪費時間，「一開始的時候，我們就已經達成協議了不是嗎？你從來沒有要求過什麼，這很好，繼續保持下去。」

  她的眼角划過一滴淚，是鹹的，「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對嗎？你只是找了一個替身。可笑的是7年了，我竟然從來都沒有發現，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懷疑你。」

  「你說夠了嗎？「陸尋不想再糾纏，」起來洗把臉，我最討厭女人哭了。「

  「如果是陸微，你還會覺得女人哭很煩嗎？」顧影掙扎著起身，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語氣清冷地問道。

  「我說了，你不許提她。」　看著顧影在床上一片旖旎風光，陸尋露出了輕蔑的笑容，「也對，她跟你完全不一樣，她不會為了錢在一個男人的床上任人予取予求。「

  「錢？陸尋你說什麼……「顧影沒想到7年了，陸尋竟然口不擇言說出她是為了錢，她想要拉住陸尋問清楚，可他卻自顧自地離開了，密碼鎖關上的那一聲「滴滴」像是宣告這7年時間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