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刮目相看

  皇上眉心一蹙：「朕從未說過，宮中太監宮女侍衛不能去御醫院診治求藥。他們不願去，朕又何須強求？」

  沈雲音側頭看向趙公公：「敢問趙公公可曾去御醫院，找御醫為自己診治過？」

  皇上也抬眸看向趙公公，臉色已是嚴肅異常。

  趙公公趕忙跪下：「老奴不敢欺君，老奴從不敢求御醫為自己診治。御醫院中的御醫，就連女醫，也都是為陛下和各宮娘娘們診治的。老奴是個奴才，哪裡敢求得他們診治？」

  皇上的臉色更為難堪：「御醫院，並非是只為朕和後宮嬪妃診治才存在的！」

  沈雲音脫口言道：「可後宮之中，又有哪位公公和宮女敢去求御醫為自己診治呢？多數是要自己硬撐著。若是遇上個好主子，興許能由娘娘開口，拿些藥物服下。但多數還是要自己硬抗過去的，若是抗不過去……」

  後面的話不必說，皇上已然明白。

  

  趙公公儘管心下感動，可卻只得說道：「陛下放心，宮中太監宮女諸多，眼下甚至多達上萬人了，縱然少幾人，也不會有何影響的。」

  皇上眉心緊擰，眸光看向沈雲音，不知在思忖些什麼，雙眸深沉。

  養心殿內，靜默異常。

  稍過片刻，他才沉聲開口：「准了！」

  沈雲音鬆了口氣：「多謝陛下。」

  趙公公也跟著跪下：「老奴替宮中奴才們，多謝陛下。」

  皇上嘴角含笑：「行了，都退下吧，」

  「是。」

  二人起身後，一同走出了養心殿。

  秦公公感慨道：「沈姑娘，老奴入宮已有四十載，當真是頭一次聽到有人要為這宮中上上下下的奴才們診治的。實不相瞞，老奴這身子骨，早已經撐了許久了，再撐下去，只怕也時日無多了。」

  他將拂塵搭在臂彎處，轉頭看向沈雲音。

  「今日沈姑娘所求，老奴替宮中之人，多謝沈姑娘了。」

  沈雲音淺笑：「趙公公言重了，我也只想盡一點綿薄之力。待陛下旨意下達，到時趙公公記得去御醫院看診。御醫院中人，定會竭力為趙公公醫治。」

  「多謝多謝！」趙公公笑道。

  沈雲音稍稍頷首：「那我便先回御醫院，靜候趙公公前去傳旨了。」

  「好。」

  隨即沈雲音便離開了。

  趙公公折返回了養心殿，見皇上神情不對勁，又上前詢問：「陛下，可是因為沈姑娘所言而不悅？」

  皇上抬眸：「既病著，為何不去御醫院求醫看病？」

  趙公公彎下了腰，恭敬應答：「陛下，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奴才們又怎可去御醫院求診呢？御醫們是為陛下和娘娘醫治的，斷不是為了奴才們醫治的！」

  皇上聞言卻是笑了，低聲輕語：「倒是沒想到，這沈雲音竟然還記掛著宮中上上下下的人，此等心胸，倒是令朕刮目相看！」

  話落他起身朝著紅木桌椅走去：「研墨，朕先寫下聖旨！」

  「是！」

  御醫院內，沈雲音回去後，恰好是午時。

  宮女們端來了膳食，女醫和御醫們分坐兩桌，在膳廳一同用膳。

  然而眾人才剛坐下，趙公公就來了。

  幾位御醫見是趙公公來了，慌忙起身子。

  「趙公公，可是陛下身子不適？」江御醫趕忙詢問。

  趙公公拿出聖旨：「咱家是來傳旨的。」

  聞言女醫和御醫紛紛跪下。

  趙公公看了眼沈雲音，打開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因沈女醫所求，朕特允御醫院與女醫館廣施仁心，與御醫院門前擺桌看診，宮內太監宮女侍衛皆要前去看診拿藥，與三日後開始！欽此！」

  念完後將聖旨合上，提腳走去沈雲音的面前。

  「陛下所言，此事既是你所求，聖旨便交由你來接。但御醫院和女醫館上下皆需執行。」

  沈雲音抬手：「微臣接旨！」

  趙公公將聖旨交給她，視線掃過所有的御醫和女醫：「既是三日後才開始，這三日便是要多進些藥材。諸位御醫可要忙上幾日了，不過既是要施以仁心，應也是無怨言的吧？」

  幾位御醫和女醫起身，一個個的都看向沈雲音。

  面上除了驚愕，便是敬佩。

  江御醫也不禁面露笑意，拱手應答：「絕無怨言，到時趙公公定要前來看診！」

  趙公公笑著點頭：「既如此，咱家就先行回去復命了。諸位繼續用膳。」

  「是，趙公公慢走。」江御醫稍稍彎腰。

  待趙公公離開後，沈雲音才轉頭看向其他御醫，心下一時間沒了底，怯怯地說：「此事是我擅自做主，可也只是想為這上上下下的宮女太監謀個好處。只是要諸位與我一同勞累了。」

  畢竟這宮中上下有幾千甚至上萬人，足以預見那時能累到何種地步。

  她累倒也是應當的，但這些御醫和女醫因她而勞累，倒是覺得心下過意不去。

  然而對面的幾個御醫面面相覷，卻是相視一笑。

  胡桑和白芷也勾唇莞爾。

  張御醫捋著鬍鬚，緩緩道：「施以仁心，累也是好的。」

  其他幾人紛紛點頭。

  就連江御醫也言道：「此事，你做的很好！」

  沈雲音一怔，詫異道：「江御醫不覺得我魯莽？」

  甚至還不說她是「小小女醫」了！

  江御醫臉色一黑：「你……你當真是不知好歹！本官好不容易才誇你一句，竟還這般問！罷了罷了，用膳！」

  他氣得撩起長袍坐了下來，但又想到藥材一事，不放心的叮囑：「今日下午便安排人外出採購藥材，總共就三日，定要備齊藥材！」

  劉御醫點了下頭：「好。採購藥材一事，我去吧。不過，最好是再帶上一位女醫。宮中宮女多，只怕是會有一些婦人疾病，這方面自是女醫更懂。」

  「我來我來！」白芷慌忙爭搶：「我在這女醫館，總是翻閱醫書，醫書上面的藥物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尤其是婦人疾病方面的用藥，我尤為擅長！」

  劉御醫和江御醫對視一眼，紛紛點頭。

  「好，那你也跟著一起去。」

  一旁的胡桑笑著看向沈雲音：「有的忙了，不過也比閒著好。」

  沈雲音嗯了聲：「只要你們不怪罪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