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密談與真相

  一般來說，在提及帝王級強者的時候，五位導師很少被算進去，因為基本不與人動手，也從未與深淵魔軍動過手，類似於牆頭草，不過兩者的名聲恰巧是兩個極端。

  

  戰神遺地所處的空間相當特殊，剛好位於神賜大陸與深淵魔窟兩個界面的中央，無論導師們徹底偏向哪一方，都將遭受到另一方的雷霆洗禮。但也正是因為導師們的從中斡旋，兩個界面交戰了無數個劫元，始終保持著某種動態的平衡。

  但隨著深淵魔窟的實力越發強勁，這種平衡被漸漸打破，神賜大陸就像是一個進入倒計時的老人，不可避免地跌入深淵。也正因如此，導師們的態度漸漸發生了變化，他們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心中的那桿秤漸漸向著神賜大陸傾斜，希望以戰神遺地的影響力來均衡兩個界面。

  這也正是玩家會出生在「新手村」的緣故，每個人都將獲得五位導師的洗禮，天賦便是最好的證明，也是導師們送給神賜大陸的一份大禮。

  她們，既是天賦的創造者，亦是天賦的管理者。

  這時，弓箭手導師卡卡羅特開口：

  「一葉，見到我們五位，你感覺怎麼樣？」

  「受寵若驚。」葉一面含微笑。

  「可你看上去好像心事重重？」

  「……被您看出來的，是的，其實我在擔憂。」

  「擔憂什麼？」

  「最近發生了很多我不能理解的怪事，為何帝王們頻頻露面，還有各種書籍、傳說中記載的『劫元』真相，赫拉迪姆魔盒碎片對深淵魔窟的意義，甚至連五位導師也離開了新手村。」葉一嘆氣。

  卡卡羅特：「這些並非你真正的苦惱。」

  這你都能看得出來？

  「虛與逶迤的話就別扯了，今天我們過來，不只是為了給你第三枚赫拉迪姆魔盒碎片，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戰士導師梅淡淡道。

  「那行。」葉一攤手，今天忙了一天，現在不想客套。

  卡卡羅特白了一眼梅，沉吟一聲，道：「那我們就直入主題吧，相信你也有所察覺，如今整個神賜大陸正處於一種奇怪而敏感的氛圍，源頭便是華夏的九位帝王。他們忍耐了無數個劫元揮之不去的恐懼與死亡，現在想和深淵魔窟決一死戰，之所以會選擇這一劫元，正是你的出現……或者說，是命運驅使我們成就了你，又因命運驅使他們選擇了你。」

  葉一眉頭一皺。

  按照前世的劇本，神賜大陸與深淵魔軍並非爆發大規模的決戰，始終控制在主城的攻守上。直到後來大部分玩家等級提升至1000，各國帝王才率領玩家大軍攻入深淵魔窟。但數次入侵，也只是清除了主將、偏將這一層面的高階魔軍，魔王和魔主這種天花板級別的存在根本沒有折損。

  也就是說，深淵魔窟的主戰力依舊存在，而玩家擁有無限復活的能力，使用兌子戰術遲早可以將深淵魔窟的底層戰力全部兌死。但事實並非如此，在玩家攻入深淵魔窟後不久，深淵魔軍便降臨到了現實。

  從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推斷，必定是因為玩家擊殺過多深淵魔軍，體內蘊含的魔軍力量過多，導致原世界徹底暴露在深淵魔窟的視野之中。

  但華夏九帝想提前發動大戰，這似乎解釋不通。玩家實力過於弱小，很難和深淵魔軍的主力抗衡，兌子戰術的效率極低，甚至會發生大批玩家沉淪的可能。這種感覺，就像是鬥地主，敵人開局出了張「3」，你直接甩出王炸一樣。不僅毫無作用，還丟掉了可以逆轉局勢的王牌。

  「以玩家現在的實力對抗深淵魔軍，無異於以卵擊石，不僅無法對其造成任何威脅，甚至有進一步助漲深淵魔窟的可能性。這種三歲幼童都能想到的問題，華夏九帝應該不會視而不見。」葉一道。

  「不錯，我們知道這一點，但若你站在足夠高的位置俯瞰全局，就會發現提前發動全面戰爭已經成為了無奈局面下的最優解。」牧師導師沙曼淡淡道。

  法師導師伊莉莎白也附和道：「一葉，我們希望你在這件事上保持足夠的熱情與認真。」

  無奈局面下的最優解？意思是現在局面已經失控，到了不得不打的程度？

  葉一眯眼，「還請導師解惑。」

  五位導師互相對視了一眼，沉默良久後，卡卡羅特輕嘆道：「你們體內已經攜帶深淵魔軍死亡後的力量，這股力量將不可逆地影響原世界，改造體魄，使你們看起來更強壯、健康，但同時，它也是一種催命符，將為深淵魔窟指明原世界的位置。但現在這股力量還未壯大到足夠的程度，深淵魔窟只能感知到模糊的方位，況且連通兩個世界的隧道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短時間內難以完成。我這樣說你可懂了？」

  葉一心臟微不可查地一顫。

  沒想到自己的猜測會在五位導師這裡得到驗證！深淵魔軍死亡後留在體內的力量果然有著更深層次的意義！但這樣一來，不應該是越晚決戰越好，避免再次與深淵魔軍接觸才對嗎？

  為何華夏九帝想要提前開啟全面戰爭？

  最令他不解的是，一向中立的五位導師似乎在這個問題上已經和華夏九帝達成了共識，還有什麼是自己忽視掉的？

  不等葉一提出疑問，身旁的本宮超萌和北霜已經懵了。

  本宮超萌扽著葉一的衣袖，小聲問道：「一葉，導師們在說啥？什麼改造體魄，指明原世界的方位？這種事……你就一點都不好奇嗎？」

  北霜也瞪大雙眼，眼底充斥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之前只是有過一些猜測，真實性難以揣測，一方面擔心你們受到影響，另一方面也是想等搞清楚來龍去脈，再和你們談。但現在導師既然提出這件事，我也不瞞著了，深淵魔軍……會在將來降臨到現實，從而毀滅我們所處的世界。」

  會議室內頓時變得落針可聞，本宮超萌那急促的呼吸聲像是巨大的風箱響徹在眾人耳畔。

  長久的靜默後，刺客導師瑪瑟伊爾沉聲道：「既然你早有猜測，我們也不妨說得更直白些，這場全面決戰關係到三個世界的存亡。隨著深淵魔窟勢力日益壯大，戰神遺地只靠著我們五人以及戰神遺留下來的力量，終將消散在歷史的長河裡。所以，今天我們五個來這裡，是想提供給你們一個選擇，也是提供給我們自己一個選擇。」

  「什麼選擇？」葉一皺眉問道。

  「接受戰神真正的傳承。」

  五名導師同時起身，異常嚴肅地說道。

  「戰神真正的傳承……我現在接受的戰神遺志任務，難道不是嗎？」葉一好奇道。

  「那只是個敲門磚，每一劫元都會有幸運的冒險者獲得，雖然不乏成功收集所有赫拉迪姆魔盒碎片的佼佼者，但無一例外，他們從未真正獲得過戰神真正的傳承。」卡卡羅特緩緩道。

  「我們需要做什麼？」葉一繼續問。

  「一項抉擇，關係到你們自己，乃至原世界的選擇。」

  「導師，咱們就別繞彎子了，怪頭疼的，直說吧。」葉一擺手，有些不厭其煩。

  「其實很簡單，捨棄你們的根，斷絕與原世界的一切聯繫，在深淵魔窟降臨原世界的瞬間，戰神最後的力量會指引你們重歸戰神遺地——你們將成為新的帝王，戰神遺地也將迎來五位全新的導師。憑藉我們十個的力量，以及戰神遺留的神器，無論是深淵魔窟，還是神賜大陸，都難以威脅到我們分毫。」

  葉一一下想明白了五位導師的打算。

  看來他們並沒有騙人，戰神遺地真的面臨生死存亡的境地，以至於五位導師頻頻外出，並為培養新鮮血液做準備。如果沒有斷絕與原世界的一切聯繫這一條，光是「成為新的帝王」這一條，就足夠打動他。

  但很顯然，葉一有著自己的底線，重生歸來，他最大的執念便是挽回原世界的悲劇。若要他脫離原世界，坐視原世界的毀滅，即便能苟活於世，也將抱憾一生。

  葉一直截了當地回絕道：「恕我不能答應導師們的條件。」

  「可你會死。」

  沙曼冷冷說了一句，臉上多了幾分疏離。

  瑪瑟伊爾加重了語氣，不滿道：「我們是在救你，為你們尋一條可以活下去的路，為何要死守著原世界？」

  葉一眉頭一挑，語氣不甘示弱：「原世界與我而言，不亞於戰神遺地對導師們的重要性。」

  瑪瑟伊爾立馬沒話說了。

  你牛逼，我閉嘴。

  懟了一下瑪瑟伊爾，葉一心裡卻更惆悵了。

  之前導師們明里暗裡地為眾人提供幫助，如今撕破臉皮，斷了導師們的念想，恐怕這份特殊對待會立馬煙消雲散。眼下又被華夏九帝當做棋子用來用去，葉一再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感。

  明明已經足夠努力，卻始終無法改變什麼。

  見狀，卡卡羅特接過話茬，正色道：「一葉，此事頗為重要，我們現在講出來，也並非要你立刻給出答覆。距離全面決戰到底還有一些時日，你們好好考慮。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對待卡卡羅特，葉一稍微收斂了一點，也沒有繼續強硬地拒絕：「多謝導師理解，這件事太過突然，或許我的反應有些劇烈了。我仍有一些困惑，還望導師能夠解惑，既然華夏九帝挑起全面戰爭的意圖已經明朗，冒險者必然充當先鋒軍，既然如此，九帝更應該給冒險者足夠多的時間提升自己的實力，為何您卻說這是無奈局面下的最優解？」

  卡卡羅特緩緩道：「一葉，讓我們敞開點說，我很了解你的立場，保家衛國抵擋深淵魔軍降臨原世界，這是何其勵志的目標？但你可知，在這片大陸之下，埋藏著多少冒險者的屍骨？十億？百億？千億？何止，時間早已將他們的一切痕跡衝散，一個又一個世界被神賜大陸相連，將冒險者牽引至這個世界，他們從弱不禁風，成長到可以抗衡深淵魔軍主力，但無一例外，當深淵魔軍被大肆屠殺時，世界坐標將徹底暴露在深淵魔窟的視野下，屆時深淵魔軍降臨，冒險者們在神賜大陸獲得的力量難以具現到現實，面對強悍的深淵魔軍，他們手無寸鐵，最終死傷殆盡，一個又一個世界就此崩滅。深淵魔軍將整個世界的冒險者靈魂汲取回收，轉化為新的魔軍，彌補損失的大軍。輪迴不息，每一劫元都以同樣的方式開始，又以同樣的方式結束，神賜大陸通過犧牲原世界的方式倖存下來，深淵魔窟通過毀滅原世界的方式補充新鮮血液，一旦有驚才絕艷的冒險者沉淪，深淵魔窟便會誕生新的魔王、魔主。」

  頓了片刻，卡卡羅特繼續道：「但這一劫元不同，在你們降臨戰神遺地之初，我們就暗中提高了高階天賦的覺醒機率，這也是你們能夠覺醒S階乃至SSS階天賦的主要原因。也正因如此，冒險者的天賦過於強大，令各國帝王心喜的同時，也生出了一份擔憂。一旦深淵魔軍攻入原世界，擁有高階天賦你們沉淪，那麼深淵魔窟將誕生更多魔王甚至魔主。給你們更多的發展時間，只會令神賜大陸在往後的劫元更加難熬。況且帝王們不希望冒險者們成長到他們無法控制的程度，這樣做的好處是，一旦你們有淪陷的危險，他們有絕對把握在你們淪陷前徹底將你們剷除。這是提前開啟全面戰爭的其中一個原因。其次，你們過早擊殺了深淵魔軍，無論是太一城的鬼車還是愛川城的魔軍，無疑暴露了原世界的坐標，即便全面戰爭不提前開啟，深淵魔窟遲早能夠順藤摸瓜找到原世界，只是時間的早晚問題，但按照以往劫元的經驗來看，一旦冒險者擊殺深淵魔軍會影響原世界這件事曝光，往往會導致原世界的恐慌，甚至曾出現冒險者集體退出神賜大陸的情況，這種恐慌會隨著時間緩慢發酵，帝王們明顯不想看到這種情況發生。」

  「還有一點，各國對全面戰爭的看法不盡相同，有贊成的，有反對的，這涉及帝王層面的博弈，如今大多數國家因你的出現，冒險者實力被打壓得相當嚴重，全面決戰對這些國家來說風險太大，自然持反對意見，還有一部分國家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因萬國輪盤而和華夏站到了一面，這令他們看到了全面戰爭勝利的希望，所以他們願意冒險一試。當然也有一些另闢蹊徑的，比如燈塔……」

  「燈塔……他們怎麼了？」葉一問道。

  卡卡羅特輕笑道：「這個你不久後就會看到。」

  場面再次陷入了沉默，過了足足半分鐘，葉一繼續問道：「如果全面戰爭打贏了，深淵魔軍全軍覆滅，徹底消除了威脅，原世界是否會免遭於難？」

  「這種夢裡也不會出現的場景，就沒必要詢問了。」卡卡羅特笑笑。

  葉一略微有些失神。

  卡卡羅特說了那麼多話，總結起來有兩點。

  帝王們既希望自己實力足夠強，強到可以大肆誅殺深淵魔軍為他們掃除威脅，但又不希望過強，強到失控，為將來埋下隱患。

  神賜大陸就像是一隻寄生蟲，不斷尋找著宿主，從不在意宿主的生死。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比深淵魔軍還要可惡，正是他們將深淵魔窟的魔爪引到原世界的。

  但這畢竟是一家之言，導師是否言過其實，或有所隱瞞尚不得而知。

  能夠提前洞悉這些真相，有利於接下來的布局。尤其是魔法島嶼的擴建，想到在大和皇城至高殿堂那一幕幕的場景，葉一隱隱察覺到了帝王們的意圖，但這還需要進一步的考證。

  總之，這次長談，戰略上的意義遠大於物質上的收穫。

  平復了一下心頭複雜的情緒，葉一朝著五位導師行了一禮，道：「多謝。」

  「或許你需要一段時間去思考，才能做出最正確的判斷。但在此之前，我們還是要將應得的獎勵頒發於你。」

  【[戰神遺願]第三環任務已結算，恭喜你獲得赫拉迪姆魔盒碎片×1、特殊佩飾[戰神的第十一條準則]、稀有神話技[神格降臨]。】

  隨著提示音響起，三件獎勵從卡卡羅特的手中緩緩漂浮到葉一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