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位婦人

  那婦人此時面色慘白，並且帶著深深的浮腫，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面容。

  不過，看著那白玉一般的肌膚，溫顏隱隱的覺得，若是這婦人在正常的時候，應當是容色姣好的。

  不過，此時想到這些，都是累贅。

  

  溫顏在見著這女孩兒和婦人的第一時間，便連忙上去，鋪開了一層厚厚的褥子，使得這婦人能夠好好的躺下。

  那女孩兒自己一個人將婦人背到這裡，顯然也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這會兒重重的坐下，便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一時之間，竟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顧澈連忙給這女孩兒倒了一杯水。

  這女孩兒面色感激的看著顧澈，旋即，便是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溫顏。

  溫顏此時正蹲下身子，在為這婦人做詳細的檢查。

  不知為何，在最初看到這婦人的時候，溫顏心中便產生了一股子奇怪的感受。

  似乎是治好這婦人，對於溫顏而言，是極為重要的一件事情一般。

  溫顏微微皺眉，有些不理解這股子奇怪的感受。

  她是大夫，治好病人，無論哪一個，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暫且將這股子感覺壓下去，溫顏便開始為這婦人細心的診治。

  果然，還是由於井水之中的致病菌引發的瘟疫。

  只不過，這婦人似乎格外嚴重，都已經引發了強烈的浮腫，若是再不干預一二，只怕都挺不過三天。

  溫顏做了初步的判斷，之後便掏出自個兒的銀針，偏頭看向這小姑娘，語氣盡力溫和的道，「小妹妹，姐姐要為你娘親施針，你若是害怕的話，去哥哥懷中不要看，好不好？」

  這小女孩怯怯的看了溫顏一眼，目光落到溫顏手中的銀針上，似乎瑟縮了一下。

  溫顏瞭然，孩子嘛，都是害怕針的。

  這一點，不論是古今中外，都是一樣。

  不過這小女孩張了口，說出的卻並不是與銀針有關的話語，而是道，「……這不是我娘親。」

  溫顏聽得這話，頓時一愣。

  她張了口，就想要問什麼。

  結果卻見著，這女孩子在說出這句話之後，便猛地扎進了顧澈的懷中，就像是一隻小小的鴕鳥一般。

  溫顏見狀，不由得有些失笑。

  旋即，她無奈了搖了搖頭，也不再尋思放在轉瞬即逝掠過的念頭，而是開始專心為這婦人施針。

  眼下，這婦人體內的經脈都是擁堵在一起的，所以，才會水腫的如此嚴重。

  而銀針雖說不能解除水腫，卻對疏通經脈特別有效。

  眼下這婦人雙目緊閉，不知是否還醒著，不過溫顏還是輕聲安撫了兩句，旋即才開始下針。

  溫顏的手，素來都是又快又穩。只是片刻的功夫，便有十數根銀針扎進了這婦人的身體之中。

  眼見著一個小包之中的銀針已經見底，溫顏卻沒有停手，而是又拿出了一個。

  新拿出來的針包之中，銀針的數量是此前的數倍。

  只不過，這個包裹之中的銀針，並沒有十分粗長的，都是纖細如同牛毛一般的小針——這是專門用來疏通四肢等精細的地方的。

  又是小半個時辰的功夫過去，溫顏總算是將所有的針都下到了該下的位置。

  此時，若有一個不知真相的人過來見著這一幕，幾乎要會以為溫顏是在施加什麼刑訊。

  畢竟，此時這婦人身上密密麻麻都是銀針的模樣，委實是有些可怖了。

  便是連旁邊兒的小女孩，在顧澈一個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抬起頭，朝著溫顏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是被嚇得瞬間尖叫起來。

  再之後，她始終將頭死死地埋在顧澈懷中，根本不敢再看。

  溫顏點了艾草，開始對銀針進行細細的捻動與炙烤。

  這是講究活兒，最是慢功夫。

  縱然是溫顏對於如何治療心中有數，並且這一套操作對於她而言也是無比嫻熟，也整整到了正午的時分，才將將結束。

  待得溫顏取下最後一根針的時候，那婦人已經醒了，只不過神志似乎還有些不大清楚。

  她睜眼見到溫顏，看到溫顏手中的銀針，便知曉是溫顏救了她。

  不過，她也只是低低的道了一聲謝之後，就又十分憔悴的閉上了眼睛。

  只不過這一次，溫顏感受得到，這不是昏睡，只是實在沒有力氣，只好閉目養神。

  溫顏再度調配了藥物，餵給這婦人吃下。

  做完這一切之後，溫顏才看向規規矩矩的坐在一旁的小孩子，開口問道，「你說，這不是你娘？」

  這小女孩子點了點頭。

  溫顏微微挑眉，開口問道，「那你為何要帶著她過來？你身上似乎並沒有感染瘟疫，你可知，這人身上瘟疫極其嚴重，你就不怕傳染了你？」

  若是非親非故，這小孩子如此舉動，可真是大善。

  這小女孩扁了扁嘴，目光之中似乎也有猶豫，不過片刻之後，她還是真誠的道，「當然怕呀……不過嬸嬸對我好，特別好……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嬸子去死……」

  「而且在之前，就算是我想要帶嬸子去看病，我也沒有銀子……只有今天……看到了姐姐的攤子，這才想著帶嬸嬸過來……」

  這小女孩的語氣弱弱的，目光之中也有些退縮。

  溫顏始終溫柔的看著她，卻沒有說話。

  可溫顏這麼一看，卻直接把小女孩看的有些心慌。

  這小女孩怯怯的拉了溫顏的手，囁嚅的道，「姐姐……我會不會感染瘟疫啊？我聽他們說，這瘟疫是好不了的，就算像是縣令夫人那樣的大人物，也只能是吊著性命……慢慢等死……」

  「我還不想死……」

  這小孩子似乎是真的被嚇到了，說到最後，眼眶都已經泛紅了起來。

  這樣的表情，看的溫顏心中一酸。

  她抬手便將這小孩抱在懷中，語氣極為輕柔的安慰道。

  「不會的，不會的。丫頭放心啊，不會有事的。別說你根本不會感染，就算是感染了，姐姐也一定能夠把你治好。你方才見到姐姐是如何救你嬸嬸的了，你應該相信姐姐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