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眩暈症

  進府，走過三進的院子，換了個引路的人，溫顏便到了知縣夫人所在的房間中。

  有侍女輕聲道，「夫人，溫大夫來了。」

  「請進。」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響起。

  溫顏朝著帶路的侍女輕輕點頭，便跟著人進去。

  屋中有薰香，聞起來，是安定心神的作用。

  溫顏嗅了嗅，卻皺起眉頭，開口道，「把香撤了吧，這時候，一絲一毫的干擾，都可能使患者更加難受。」

  溫顏的聲音清亮，在安靜至極的屋中響起，便如同珠玉落盤一般，十分清楚。

  然而，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應聲，也無人敢去挪動香薰。

  直到半晌後，床帳後才傳來一聲嘆息，「既然是溫大夫的話，便撤了吧。」

  

  溫顏露出一抹笑意。

  她也不用人領著，抬手便朝著床帳走去，為知縣夫人診脈。

  片刻後，隔著床帳，溫顏輕聲問道，「夫人，我可否問幾個問題？」

  「你問。」溫軟的聲音，聽起來，甚至帶著幾分破碎感。

  「好。」溫顏點了點頭，開口道，「夫人，您可是會在發病之時覺得頭暈，還伴隨著嘔吐欲望？」

  「是。」

  「那在嚴重的時候，可是會伴有間歇性的耳鳴、甚至是極短暫的失聰，還會感到畏聲？」

  床上的聲音僵硬了一下，片刻後才道，「……是。」

  「是否會在病情發作之時覺得眼花，甚至有重影，並且畏光？」

  這一次，床榻之上的人，沉默了更久。

  半晌，陳夫人才發出聲音，開口問道，「這些，你是從何得知？有些症狀，我從未與旁人講過？」

  聽著這話，溫顏的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她知道，自己對於症狀的判斷，八成是對了。

  溫顏語氣輕輕，慢條斯理道，「夫人，民女乃是大夫，自然是看出來的。」

  「當真？」床帳之中的聲音急切了一些，旋即，她便猛地頓住，片刻後又道，「你們都先出去，這屋子之中，只留下我與溫大夫就好。」

  隨著陳夫人的話，屋子之中的侍女紛紛走出。

  溫顏想了想，索性拉開床帳，與陳夫人面對面坐著。

  陳夫人這會兒已經坐起來，只不過似乎依舊痛苦，手正扶著床邊兒上的柱子。

  溫顏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開口與陳夫人道，「若是夫人信我，便先將這藥丸吃下去，會有些許好轉。」

  溫顏本以為陳夫人即便會吃，但也會稍稍猶豫一二。

  畢竟，她們此前素未謀面，又非親非故，怎麼可能平白交付信任？

  然而，出乎溫顏意料的是，陳夫人極為乾脆的接過藥丸，就著手邊兒的茶水，直接便咽了下去。

  這倒是給溫顏噎了一下。

  她頓了頓，才道，「沒想到，夫人當真是信得過我。」

  沒了周遭侍女，陳夫人似乎更加自如，她皺著眉頭，放下水杯，坦然道，「如今到了這個時候，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說著，陳夫人抬頭看著溫顏，開口道，「你既然能夠一眼判斷出我病症，那麼，是否有治療的法子？」

  「有。」溫顏乾脆點頭。

  其實陳夫人這毛病，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只不過是發作的極為厲害的眩暈症罷了。

  若是在現在，這根本就不算什麼，只要是在發病的時候對症下藥，好好休息便是。

  可是在這個時代，便顯得麻煩了一些。

  尋常大夫至多能做的，不過是開上一些安神的藥物，讓陳夫人臥床休息。

  如此，效果自然不會很好。

  溫顏看著陳夫人，笑著道，「我可以治夫人的病，但是夫人，我也有一句話，要提前說。」

  「你儘管講。」陳夫人得了溫顏那樣的一句話，已經是心花怒放，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歡快的氣息。

  溫顏點點頭，坦然告知，「夫人，你患的病症，被稱為眩暈症。即便是放在皇城，也是極為難以治療的病症。所以，如今以我的醫術，只能做到維持和控制，不能使您痊癒。」

  溫顏說得坦蕩，陳夫人聽了之後，先是楞了一下，旋即便嘆了口氣，開口道，「只是控制嗎？」

  「是。」溫顏點了點頭，「我為您準備藥物，每次您只要在症狀輕微的時候吃下去，便不會再加重。而久而久之控制下去，發作的間隔，也會越來越長。」

  聽到這話，陳夫人的眼睛又亮了一些。

  她點點頭，「好，即便如此，也是要比此前強了太多。」

  說著，她看向溫顏，急切的問道，「不知溫大夫的藥，什麼時候能準備好？」

  「還需幾日。」溫顏說的保守了一些。

  其實，陳夫人的病症所需要的藥物，都是相對比較常見的。若是溫顏願意，現在就能開出方子，讓陳夫人差遣人去抓藥。

  但是，由於陳夫人特殊的身份，溫顏還是想要留上一手——只為陳夫人提供成品藥物，而不告訴陳夫人藥方。

  只有如此，才能讓陳夫人盡全力去幫助她藥鋪的事情。

  這是溫顏的前世經驗，商海之中浮沉，她學到了太多。

  ……

  只是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溫顏便從知縣府之中走出。

  她進去的時候只拎了一個藥箱，出來的時候，卻又多了一個匣子。

  那匣子之中，是溫顏與陳夫人所簽的商契。

  臨街的一間鋪子，地段極好，並且原本也就是一間茶館，若是想要改建成藥鋪，並不算困難，只要再打造一些柜子即可。

  ——這就是溫顏與陳夫人所達成的協議。

  溫顏幫著陳夫人治病，而陳夫人，全力輔助溫顏，在這城中醫館裡站穩腳跟。

  溫顏看著手中的匣子，想起方才陳夫人與她的交心言語，不由得有些感嘆。

  沒想到，看似強勢的陳夫人，在內宅之中，也有煩心之事。

  這事情，就發生在陳夫人得了眩暈症之後。

  原本，陳夫人與知縣的感情極好，兩人乃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成婚之後也是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兩人相處之間，好不自在，可以說，他們就是最懂得彼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