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撲朔迷離

  第五年，秋。

  阿璃已經三個月大了，躺在嬰兒車裡粉雕玉琢的樣子煞是可愛。

  和大多數嬰兒差不多，一天裡的大部分時間阿璃都在睡覺，但醒著的時候卻很少哭鬧。

  每次坐在那裡的時候，她總是歪著小腦袋靜靜的看著我，看著我。

  

  看著，看著，咧著小嘴就笑了。

  可惜，爹娘不讓我抱她。

  ......

  第五年，冬至。

  天漸漸冷了，前些時日作圖去家裡的裁縫鋪子給阿璃做了一身小冬裝，填著羽絨的小衣服輕便又保暖。

  娘說老人和小孩最怕遇到冬天，很多老人年齡到了，熬過一個冬天就熬過了，熬不過，就沒有下一個了——小孩子也一樣。

  今天跟爹提了一下暖氣的構想，爹聽了很意動，準備明天找人去商量能不能儘快弄成。

  這樣一來，冬天應該就不難過了吧？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今年的冬至，娘包的餃子似乎比頭年更好吃了。

  趁爹娘不注意，嚼碎了偷偷餵了阿璃一口，小丫頭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真好！

  .....

  第六年，清明。

  近些時日很奇怪，阿璃時常夜裡突然醒來，然後就哭，一直哭，怎麼哄也哄不好。

  感覺事有不對，夜裡躲起來偷偷觀察，恍惚中好像看到一個虛幻的女人的影子。

  從門口一步一步走進阿璃的嬰兒床。

  走的很慢，看著一夜也走不了幾步。

  說不怕是假的，但更多的還是擔心。

  不知哪來的勇氣就沖了出去，剛推開門，那虛影突然就不見了。

  感覺胸口熱熱的，我想...應該與她留下的吊墜有關，就是不知道那虛影還會不會再出現。

  ......

  第六年，春。

  清明已經過去了一周，那夜之後阿璃再沒有半夜驚醒啼哭，我覺得那虛影應當不會再出現了。

  還好！

  ......

  第六年，立夏。

  今天阿璃學會說話了，喊出來的第一個字是『哥』。

  我可以確定不是在咯咯笑，而是真的在喊我。

  很高興，看爹和娘吃醋的樣子，更高興！

  .....

  第六年，夏至。

  阿璃過周歲了，抓周的時候小丫頭對別的東西看都不看一眼，唯獨爬過去抓住了一把小劍。

  爹娘都覺得不好，女孩子打打殺殺的做什麼，不如讀讀書作作畫學學女紅。

  我倒覺得不錯，我的妹妹是女俠...不！不對，這裡有修士，那應當是我的妹妹是仙女——真那樣，即便這輩子不能修煉，我也可以放心的吃軟飯了！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記得家中是沒有劍這種東西的，也不知道爹娘從哪裡找來的這把代鞘的小劍。

  趁收拾的時候從阿璃手中接了過來，看到那劍歲小巧但精緻，劍橋上龍飛鳳舞的刻著兩個大字，認不太清，但隱約間覺得那兩個字像是——玲瓏。

  ......

  第六年，夏。

  阿璃會走路了，就在周歲後的第二天。

  也沒人教她，就是一早的時候聽到『噗通』一聲，爹娘被從睡夢中驚醒心說『壞了，丫頭從床上掉下來了』。

  起身去看的時候，果然看到阿璃掉到了床下。

  只是我設計的嬰兒床不高，沒把人摔著，倒是看到她自己扶著、延著小床往牆邊走，那裡掛著她抓周的那把小劍。

  她好像很喜歡！

  ......

  第七年，秋。

  今天騙了阿璃十天的零用錢。

  兩歲的小丫頭真是好玩，粉雕玉琢、奶聲奶氣的，追在屁股後面跑的時候腳步蹣跚，仿佛一不小心就會摔倒的樣子看到人直心顫。

  跑著、跑著，突然想到...如果沒有穿越這回事的話，加起來已經三十多歲，閨女應該也這麼大了吧？

  這個問題沒能深想，突然停下讓追在後面的丫頭沒反應過來，撞到我身上摔了個小屁墩兒。

  哄了半天，最終還是使出了殺手鐧——用自己攢了一個月加騙她的十天零用錢買來的手鍊。

  看著丫頭破涕為笑，眼睛都亮晶晶的樣子，心裡只能暗道果然——果然，無論是八個月還是八十歲的女孩子，對亮晶晶的東西都毫無抗拒。

  ......

  第八年，春。

  帶著阿璃爬到了房頂去看月亮，給她講了一個發生在月亮上的故事——關於一頭豬和一位住在月亮上的仙子的故事。

  故事自然是杜撰，但阿璃很喜歡，還和我犟著說月亮上的仙子不應該叫嫦娥，應該叫嫦...嫦...嫦了幾次沒嫦出來，小丫頭歪著腦袋想了很久，告訴我既然是月亮上的仙子，那應該叫月。

  逗了她一陣，玩的很開心。

  當然，爹打的那一下也是真疼。

  ......

  第八年，秋。

  家裡似乎出了什麼事，帶著阿璃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看到爹和娘在低聲商量著什麼，向來笑呵呵的爹有些愁眉不展。

  .....

  第九年，驚蟄。

  春雨很密，春雷很急，雷聲中仿佛隱藏著危險的氣息。

  躺在床上，左右睡不著，乾脆起身去看看阿璃，她有些怕雷，平時每次遇到打雷都往我懷裡鑽。

  ......

  第九年，春。

  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天。

  那些人已經徹底離開。

  我不敢出去。

  阿璃很餓，我知道，我也很餓，但不能，那墜子上的光還在閃。

  ......

  第九年，春。

  三天了，我不知道還能堅持幾天，我能堅持，阿璃呢？

  那個人從身前走過的時候，近的能看清他衣服上的針腳。

  還好我及時將手指含到了嘴裡，這院子裡的血腥氣也尚未褪盡，應當是沒有暴露。

  只是...逃，必須要想辦法逃出去！

  ......

  第九年，春分。

  半個月了，終於擺脫了危險。

  滿是裂痕的墜子上不再有光滿閃爍，我不知它還能保護我幾次，這一次...沒有它我和阿璃亦難逃危險。

  ......

  第九年，清明。

  身上草草帶出來的錢已經將盡了，要想個辦法了。

  我還好，阿璃才四歲，她不能一直跟著我住破廟，吃不飽穿不暖。

  得想想辦法！

  得想個辦法才行！

  ......

  第九年，春。

  年齡果然是弱勢，哪怕想再多的辦法，別人一看你歲數就能將你拒之門外。

  沒別的辦法了...

  ......

  第九年，春。

  頭一次，我失手了。

  不過，雖然挨了打，卻趁他不備偷偷藏下了幾枚銅錢。

  看他的穿著，就算發現了應當也不會為了幾枚銅錢追出來，暫時就先這樣吧。

  .....

  第九年，夏。

  馬上夏至，距離阿璃的生日還有兩天。

  不知不覺，丫頭已經四歲了。

  想為她準備一份生日禮物，可到如今我都沒能讓她好好吃上一頓飽飯，又哪來的買禮物的錢？

  要不，自己動手做一份？

  .....

  第九年，夏。

  今天沒去幹活，拿一枚攢下的銅板買了些彩紙，沒什麼能送的，就想著疊幾個紙鶴，明天當禮物送給阿璃。

  躲在外面疊紙鶴的時候，一個小姑娘停在了我面前。

  看著我手中的DIY，很感興趣的樣子看了很久。

  從她的衣著打扮判斷出應該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

  猶豫了三秒鐘，我決定開始了我穿越以來的第二份工作——騙！

  ......

  第九年，夏至。

  這應該是阿璃過的最寒酸的一個生日，拿著昨天把紙鶴賣個趙家小姐的一錢銀子買了一隻燒雞，買了四個麵餅，還剩下十幾枚銅錢。

  吃飽後收到紙鶴做禮物的阿璃也很開心，不枉我豁出去了一張老臉。

  曾經聽說過賺不如偷、偷不如騙，古人誠不欺我！

  ......

  第九年，冬至。

  趙家小姐手頭也越來越不富裕了，總指著一個人騙也有些於心不忍。

  想一想，也是時候該尋找新的目標了，還好那好不容易練出來的妙手空空也沒有落下，倒也勉強能夠維持生活的樣子。

  就是這破廟，可能暫時又不能住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趙家小姐包的餃子也很好吃的樣子！

  ......

  第九年，小寒。

  多少次了？

  這是第多少次被人追的亡命奔逃了？

  都怪這張太好看的臉！

  ......

  第十年，春。

  第一次殺人，翻開日記時手都還止不住顫抖。

  但我不後悔！

  如果不這樣，如果不讓他們怕，他們永遠不會有個完。

  欺負我可以，欺負阿璃不行！

  不過，今天的事還是有些冒險，下一次一定要準備更加保險的機關。

  ......

  第十一年，夏至。

  過了今天，阿璃已經六歲了。

  我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一年了。

  十一年！

  我的人生不能再這麼荒廢下去了！

  ......

  第十二年，春。

  唐國換了新君，頒布了新律法，禁制人口販賣，違者斬立決。

  在朝廷大肆抓捕下，人販子人人自危，日子到也是好過了許多。

  雖然每日裡依然愁著怎麼吃飽穿暖，但至少不用再動不動被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

  第十二年，夏。

  今天看到阿璃竟然在練劍，拿著一根竹竿在空地上比劃，竟然還挺像那麼回事的樣子。

  心血來潮，就拿出之前道姑傳下的引靈決讓她試著練。

  結果...突然有些懷疑到底是不是親兄妹了？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為什麼資質會這般天差地遠？

  受打擊了！

  ......

  第十二年，小暑。

  引靈決就像它的名字一樣，真的只是引靈決。

  哪怕阿璃一下子就感覺到了靈氣的存在，哪怕一下子就成功的引氣入體。

  但沒有真正的功法，卻也只能在引氣入體的下一秒眼睜睜看著入體的靈氣再消散。

  功法...要想辦法找到一部能讓她修煉的功法，或者...想辦法把阿璃送入宗門？

  ......

  第十二年，秋...

  日記一本一本的翻過，其中大部分都是些瑣事，唯有少數被周易當做重點。

  翻著、翻著，再拿起一本，突然發現上面的內容有些熟悉。

  翻了翻，原來是最初就已經看過的那一本。

  將這本放下，前後的故事串聯起來。

  再拿起下一本，翻開第一頁。

  第十四年，清明。

  又遇到了趙家小姐，與上次相比她似乎有些少言。

  臨分別的時候，她叫住我，說她爹爹為她安排了一樁婚事，今年就要完婚。

  我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我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明明起因是一場毫無預謀用了三秒鐘決定的詐騙。

  這騙著騙著咋還騙出感情來了呢？

  ......

  第十四年，夏。

  我沒能等到趙家小姐嫁人的那天，就在昨夜裡吊墜突然碎了。

  我知道，我和阿璃不得不再一次多出去，這次要躲得很遠、很遠。

  .....

  第十五年，春分。

  很偶然的，竟然在另一座城遇到了趙家小姐的丫鬟。

  聽她說，我和阿璃離開之後大概一個多月，趙家小姐害了一場大病，藥石無醫，自然也就沒嫁成人。

  萬幸的是，趙財主請來了一雲遊道人，那道人看出趙家小姐是被人下了蠱，見趙家小姐資質不錯，出手治好了她，把人帶入了仙門。

  果然，好人有好報，希望趙家小姐有朝一日能成仙得道吧！

  ......

  第十五年，春。

  今天在老劉頭家的牆上拆了快磚，躲在外面偷看老劉頭教學生。

  跟著試了一次就學會了，原來，陣法這麼簡單！

  用石頭布陣，成功捕到一隻兔子，阿璃吃的滿嘴流油。

  另外必須要吐槽一下，老劉頭收的徒弟也是真笨，這麼簡單的東西都學不會。

  ......

  第十五年，立夏。

  老劉頭的手藝基本上偷學光了，在他那裡也學不到什麼新的東西了。

  今天沒有去偷學，有那時間不如自己多琢磨下，說不得還能創造出什麼新的陣法來。

  ......

  第十五年，夏至。

  又到了阿璃的生日了，終於能給她準備一份像樣的禮物。

  用給人刻了三百塊初級聚靈鎮換來了一塊玉符，親手為阿璃銘刻了我獨創的陣法。

  阿璃高興極了，說要一輩子把它帶在身邊。

  ......

  第十六年，秋。

  終於，再一次推開了那扇大門。

  當帶著阿璃推開家門的那一刻，復仇的快感竟然比不上看到阿璃因為有了家臉上露出笑容時心中喜悅的萬一。

  只是，明明已經過去了三天也依然想不明白。

  為什麼在自己的幻陣中，卻看到了一口不屬於自己計劃中的青銅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