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風雲迭起

  入夜。

  丞相府。

  凌荀凝視眼前燈花，又抬頭看了眼安靜死寂的庭院，略作沉吟，這才緩緩捻起一枚黑子。

  一盤大棋轟然展開，凌荀不疾不徐將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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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文宣見凌荀如此不疾不徐的模樣，轉頭看向窗外的無邊夜色，眉宇間閃過幾抹焦急之色，抬手間便倉促落子，只聽啪嗒一聲，卻差點打翻棋盤。

  凌荀橫眉而起，「何故急躁？」

  「父親！」

  凌文宣將棋子扔進棋奩，迸發出清脆之聲，「如今夜已深，消息為何還未傳來？」

  「好消息不怕晚！」

  凌荀陰沉銳利的雙眸瞥了眼凌文宣，抬手又一枚棋子落下，沉聲道：「該你落子了！」

  「是，父親！」

  凌文宣應和之下，隨意落子。

  此子落盤之後，凌荀眉宇間閃過幾抹慍色，這一步棋子落下，必然滿盤皆輸。

  凌荀怒上心頭，剛要張口呵斥，便見一信鴿穿過半敞的窗欞，翩然而至，穩穩地落在棋盤之上！

  凌文宣心中大喜，急忙取下密信。

  凌荀執子的手不禁哆嗦了一下，凝聲道：「信上怎麼說？」

  凌文宣臉上笑意不止，神情激動道：「萬事俱備，災民已經入城！」

  凌荀捻動著棋子的手忽地放鬆了下來，抬手輕輕撫摸著這信鴿，讚嘆道：「好鴿兒，長得真是神俊！」

  凌文宣眼中欣喜更盛，再次看向手中密信，詢問道：「父親，災民既要入城，我們何不在災民隊伍中做些手腳？」

  凌荀不動聲色，伸手挑了挑燈花，「繼續說下去！」

  凌文宣信誓旦旦提議道：「將我們的人安插在災民隊伍中，燒殺搶掠，擾亂城中秩序，甚至，若是時機得當，衝擊皇宮也未嘗不可！」

  凌荀停下手中動作，怔怔地望著眼前搖曳的燭火，卻遲遲未下決定。

  災民入城所牽扯到的事情之大，即使是他都不得不謹慎對待。

  如果災民入城順利，衝擊的可是大秦君王的帝位，到時帝王威嚴散盡，那龍椅之位，豈不是岌岌可危？

  但若是失敗，是否會牽扯到他多年謀劃，還未可知，所以，凌荀必須要確保萬無一失。

  深深嘆了口氣，凌荀凝聲道：「還不夠啊！」

  啪嗒，啪嗒。

  待到凌荀的嘆息聲在房間中慢慢散盡，門外又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之聲，讓他頓時面色一沉。

  凌文宣眼中殺意橫溢，驟然打開房門，正欲發作之際，那探子急忙說道：「姑爺來信，十萬火急！」

  「信？」

  凌文宣眼中殺意收斂，急忙伸手接過，而後扭頭看向凌荀，神色緊張激動道：「父親，是陳雲奇傳來的消息！」

  「好！拿來我且看看！」

  凌荀緊皺的眉頭稍作舒緩，但眼神中依然還是擁有濃郁的警惕之色。

  直到密信被他緩緩打開，凌荀的臉上這才漸漸浮現出絲絲笑意。

  凌文宣見此一幕，趕緊上前詢問，「父親，信中說了什麼？」

  將手中信件折起，凌荀笑道：「陳雲奇傳來消息，販賣賑災糧以及販賣女子獲利頗豐，並且他的舉動已引起了災民反感，讓我們可隨意挑撥災民和皇帝之間的關係！」

  凌文宣猛地一拍桌案，幾顆棋子掉落在地面，激憤道：「父親，既然陳雲奇都如此說了，我們還猶豫什麼？」

  看著在地面之上滾動的棋子，凌荀不禁皺起眉頭，「文宣，行事如此衝動，即使事成，日後我怎放心讓你榮登大寶？」

  感受著凌荀言語中的絲絲不悅，凌文宣面色微凝，強壓下內心衝動，漸漸平靜下來。

  凌荀冷冷地瞥了眼凌文宣，這才繼續說道：「此事關聯重大，我們還是謹慎一些，並且，還不知道皇帝近來的狀況，需要等一下你妹妹那邊傳來的消息。」

  凌文宣面露狐疑之色，「父親，我們需要這麼謹慎嗎？那昏君何時需要我們如此重視了？」

  凌荀雙眼微眯，鄭重說道：「事關我凌家能否榮登大寶之位，由不得我不去謹慎對待。」

  「這……」

  凌文宣欲言又止。

  這時又聽窗欞邊緣，隱約有信鴿而至，這讓凌荀看過密信之後，眼中閃過幾抹精光。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將信件揉成一團。

  凌文宣神色不解，「父親，可是妹妹來信？那昏君情況如何了？」

  「狗皇帝沉迷女色，一切如常！」

  「如此豈不是正好？」

  凌文宣眼中儘是狂熱之色，「有了妹妹的消息，父親應該放心才是，為何反而愁容加重？」

  凌荀並未多言，而是面帶審視之色，不斷摩挲著凌貴妃傳來的信件。

  接連傳來的好消息，讓他一時間拿捏不准，事情為何進行地如此順利。

  良久之後，凌荀攤開密信，這才抬起雙眸緩緩說道：「你不覺得媚兒的回信和平日不太一樣嗎？」

  凌文宣皺眉上前，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妹妹平日裡說話就是如此清冷，父親在懷疑什麼？況且，三方都傳來好消息，父親有何可猶豫的？」

  「也對，也對！」

  見凌文宣如此說，凌荀這才如釋重負，露出幾抹笑容，「是我太過謹慎了！」

  將手中信件緩緩擲於香爐之內，點點火光升騰而起，映在瞳孔之中，凌荀忽地仰天大笑。

  「大勢將成！大勢將成啊！」

  伴隨著絲絲灰燼飄然落下，凌文宣眼中也儘是激動之色，「恭喜父親，我凌家不日就榮登大寶，父親就是那九五之尊！」

  「住口！」

  凌荀頓時呵斥道：「一切尚未塵埃落定之前，這樣的話豈能隨便說出？」

  凌文宣急忙噤聲，不敢再有僭越之言。

  凌荀環顧四周，沉聲道：「我等既然志在皇位，絆腳石自然不止狗皇帝一人，小心隔牆有耳！」

  凌文宣眼中閃過一絲惶恐，退步恭聲道：「父親教訓的是，兒臣魯莽了。」

  忽然間。

  狂風乍起。

  冰冷刺骨的寒風呼嘯之下，香爐內信件的餘燼翩飛而起，又一陣腳步聲倉促而至，「老爺，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