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若溫之死

  若溫骨骼碎裂，皮開肉綻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寄錦的耳中，狠狠地牽動著他的心。

  看著如同一片枯葉般倒下的若溫，寄錦終究心有不忍。他沖了上去，接住了若溫滑落的身體。

  若溫顫抖著將寒霜劍放在寄錦的手上，強牽出一絲笑容，斷斷續續道：「我知道……這是你最愛的寒霜劍……我不會讓我的血……弄髒了它……」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寄錦看著渾身是血的若溫，心痛的喃喃道。

  「是啊……為什麼呢……」若溫笑著，猛地咳出一口污血。

  「大約……善惡到頭終有報吧……」

  寄錦眼圈泛紅，淚水在眼眶打轉：「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若溫笑著搖了搖頭：「是我對不起你啊……寄錦哥哥……若我沒有妄想過得到你……這一切便都不會發生……」

  若溫呼吸逐漸粗重，她看著蔚藍的天空，眼中淚光閃爍。

  

  「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也是這樣藍的天……那時……你白衣勝雪，淡雅如風……只是遙遙一見……便讓我傾心不已……」

  「不要再說了……若溫……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寄錦看著若溫的生命漸漸流逝，他的淚水划過面龐，痛苦不已。

  若溫依舊笑著看著藍天，可瞳孔漸漸潰散。

  「若我從來就沒有遇見過你……遇見過翊兒……那該有多好……」

  終於，若溫緩緩地閉上眼睛，在寄錦懷裡停止了呼吸。

  寄錦緊緊地抱著若溫，淚水打落在她了無生氣的臉上。

  寄錦知道，直至最後一刻，若溫都在用自己的生命，來保全自己。

  可是，直到臨終，寄錦依舊不能對若溫的愛有半分回應。

  縱使寄錦也曾恨過若溫，可當若溫離去時，他卻只記得那個笑容明媚，圍著自己，喚自己「寄錦哥哥」的女孩……

  影慢慢地走近，冰冷的臉上依舊是肅殺的寒意。

  影緩緩蹲下，獵鷹般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雲寄錦。

  「雲寄錦，我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傷害過小翊兒的。你……一定要死！」

  說罷，影狠狠地掐住寄錦的脖子，正要用力時，卻突然感受到一股奇異的力量。

  影疑惑地抬頭，看著視死如歸的寄錦，心中恍然大悟，突然大笑不止。

  「雲寄錦。」影眼中含笑，愉悅地說道。

  「我一直以為，你會成為小翊兒今後的威脅，而今才發現，原來你再也沒有資格成仙了。」

  影鬆開了手，悠然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寄錦，調侃道：「雖然我想不通你為何要這樣做。不過，這個結果我很滿意。」

  影下頜微抬，在陽光的照射下，映得五官更加分明。

  「既如此，我打算留你一條性命。我想看著，你是如何苟延殘喘地度過餘生。自然也想讓你看到，我是如何同小翊兒，共度這繁華盛世。」

  說罷，影大笑著拂袖而去，暗梟心領神會，亦放開樂游，快步追去。

  沒了束縛，樂游不顧一切地撲向寄錦，緊緊地抱著寄錦哽咽不已。

  寄錦如同沒了生氣的雕塑般呆呆地看著前方，良久，唇角忽而牽起一抹苦笑。

  可惜，再也無法挽回了。

  寄錦在心中喃喃道，悲傷的河流在心底肆意地漫延。

  不歸樓上，驚鴻翊手執離人醉，坐在朱欄之上，漫不經心地聽著暗梟回稟著。

  當聽到驚鴻若溫身死的那一刻，驚鴻翊飲酒的動作一滯。

  暗梟謹慎地用餘光觀察著驚鴻翊的表情，確定沒有異樣之後，又小心地說了下去。

  「原本影祭司是要殺了雲寄錦的，只是影祭司突然止住了動作，同雲寄錦耳語了些什麼，便留下了他的性命。」

  驚鴻翊依舊一味的飲酒，不置一言。

  暗梟猜不透她的心思，又怕驚鴻翊怪罪，態度更加恭敬。

  「因怕影祭司疑心，所以屬下不敢造次，只是遠遠的看著，並未聽見二人所言為何。」

  短暫的沉默後，驚鴻翊擺了擺手。暗梟心中終於鬆了口氣，退出門外。

  微風吹過，驚鴻翊飛舞的紅衣，似烈火般燃燒。她又品了口離人醉，卻寡淡如水。

  是了，沒了情，自然也不需要借酒消愁。只是習慣了，倒也不願再改了。

  看著翻滾的如同波浪般洶湧的彼岸花田，驚鴻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還是死了，死在了自己窮盡一生而不可得的愛情上。

  驚鴻翊獨酌清酒，看著縹緲的浮雲想到。

  驚鴻若溫這一生，與自己有太多的糾纏和恩怨。她毀了自己，自己也斷送了她。

  所以到頭來，誰又真正對不起誰呢？

  想到這兒，驚鴻翊冰冷的臉上浮現一絲無奈的笑容。

  驚鴻翊看著散發著柔和的光澤的地面，默默地將手中的離人醉盡數澆在地上。

  「若溫姐姐。」

  驚鴻翊如是說道，平靜如水的眸子，終於泛起點點漣漪。

  「一路走好。」

  這幾日，因著修煉噬魂陣的緣故，影與蘊凝並不常常陪在驚鴻翊的身邊。

  閒來無事之時，驚鴻翊便來到彼岸花田。

  或許因為魔氣日盛，滋養了彼岸花，殷紅而細長的花瓣邊緣，也攏上暗黑色的光澤。

  呼嘯的風勢愈演愈大，風吹花葉的聲音簌簌作響。

  狂風捲起了開的妖艷的彼岸花，滿天飛舞的彼岸花瓣，如同紅色的羽毛紛揚而下。

  驚鴻翊閉上眼睛，深深地嗅著花香，再睜開眼睛時，依舊是鮮血一般的紅色。

  風掠遠遠地看著驚鴻翊孤傲的身影，如同懸崖之上那輪明月般清冷，心也疼了幾分。

  風掠想要走到驚鴻翊的身邊，溫暖她的孤獨和冰冷。

  可是，如今的驚鴻翊，又怎麼會需要他呢？

  風掠握了握隱藏在袖中的忘兮簫，不由地苦笑。

  正欲離開時，卻看到翻滾的紅海上，似有一個不明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接近驚鴻翊。

  風掠眉頭一皺，立刻警戒起來。

  因為距離太遠，風掠無法告訴驚鴻翊，又怕打草驚蛇，只得暗暗握緊忘兮簫，悄聲跟了上去。

  待到走近，風掠終於看到來人的相貌，正是曉長騎多年的心腹曉喚。

  怎麼會是他！

  風掠暗自驚詫，卻在看到曉喚冰冷狠厲的模樣後，猛然明白過來。

  他要殺了驚鴻翊，替曉長騎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