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翊兒是在找我嗎？

  堂下之人依舊千篇一律地回稟道，只是今日似乎少了些什麼。

  大堂里除了規規矩矩的敘述聲，一時之間竟然安靜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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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鴻翊用餘光掃了掃堂下之人，卻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雲寄錦去哪裡了？

  驚鴻翊兀自想到，隨即又笑了起來。

  看不到不是更好嗎？自己為什麼要自討苦吃呢？

  朝畢，驚鴻翊走過穿廊，卻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可是只有彼岸花香隨風飄過。

  雲寄錦，沒有來。

  驚鴻翊如往常一般在書房裡書畫，只是這次卻打開了緊閉的房門。

  可是，雲寄錦還是沒有來。

  翌日朝堂，大殿之上，驚鴻翊並沒有出現。

  只是傳人說尊主身體抱恙，遣散了臣屬。

  驚鴻翊左手托腮，思緒放空，纖細的手指握著紫豪筆，不知在寫著什麼。

  旁邊原本氤氳著熱氣的香茗，也漸漸涼透。

  「翊兒想什麼這麼入神？」蘊凝抱著卷宗進來說道。

  驚鴻翊猛然回過神，光潔的宣紙上寫滿了三個字——雲寄錦。

  驚鴻翊心中一顫，慌忙把宣紙揉成一團，強笑道：「沒什麼，一時神遊罷了。」

  蘊凝將卷宗放在書桌邊，看著驚鴻翊略顯慌張地模樣，心中已然有了定論。

  「翊兒，我不想讓你再次受到傷害。你明白嗎？」蘊凝神情莊重道。

  「嗯……我知道。」

  驚鴻翊將毛筆蘸了蘸墨汁，掩去了眸中的情緒。

  蘊凝嘆了口氣，走到驚鴻翊旁邊。

  又將她手中的筆拿走，放在硯台邊，柔聲道：「我答應了阿楚要護你周全，上次的事已經讓我追悔莫及。我不敢再讓你冒險……」

  「嗯……蘊凝姐姐，我都明白的。」驚鴻翊點了點頭，眉心似有愁容。

  「蘊凝姐姐，最近一切可好？」驚鴻翊拉著蘊凝的手關切地問道。

  蘊凝坐在一邊笑道：「若說暗梟，也不過那些瑣碎之事，不足掛齒。」

  「只是說來也有趣，在你生病的那段時間，仿佛我也慵懶了不少，整個人蔫蔫的，疲累的很。想來你我心有靈犀吧。」

  蘊凝拍了拍驚鴻翊的手笑道。

  「是嗎？如此說來，倒真是新奇的很。」

  驚鴻翊微笑著，眼中慌亂的情緒一閃而過。

  「既如此，我也不便打擾你批閱了，若是有什麼需要，記得一定要吩咐侍女。」

  蘊凝看著厚厚的卷宗笑道。

  驚鴻翊點了頭，目送蘊凝離開。

  夜色已深，絕塵殿依舊燈火搖曳。

  驚鴻翊終於批閱完最後一本卷宗後，長長地吐了口氣。

  批閱了一天卷宗，驚鴻翊身心疲憊，可是腦袋格外的清醒，讓她無法入眠。

  於是驚鴻翊便吩咐侍女呈上離人醉，手執玉瓶，來到不歸樓樓頂。

  她輕盈飛身，坐在欄杆之上，半倚朱紅的樓柱，長發紛飛，廣袖隨風舞動，對影獨酌。

  不知怎的，這幾日寄錦不再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驚鴻翊的心中反而難過的很。

  驚鴻翊又品了口薄酒，口中苦澀，微微皺眉。

  似乎，離人醉也沒有從前那般清冽了。

  驚鴻翊嘆了口氣，看著翻滾的黑雲和隨風涌動的彼岸花花田。

  黑紅交織的那樣詭異，卻又是那樣的和諧。

  寄錦離開的這幾日，自己仿佛做什麼也沒有了興趣。

  可是若是閒暇下來，便會控制不住自己去思念他。

  於是，驚鴻翊便強攬來浸溪的卷宗，宵衣旰食，逼迫自己投入在事務中。

  可是當一切都結束，夜深人靜之時，孤寂和思念，還是會如海水般洶湧而來，讓她無處可逃。

  「夜裡風大，偏偏還要穿的那樣單薄，又迎風喝著冷酒。你呀，總是這樣讓人放心不下。」

  浸溪將披風蓋在她的身上，嗔怪道。

  「姐姐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驚鴻翊淡然一笑道。

  「自從那次你將離人醉偷喝了個精光後，我便暗地裡囑咐侍女，若是你偷喝酒，便要立刻告訴我。」浸溪笑道。

  「且只要你心情不好，便會來到不歸樓，看著花海獨酌。這幾日你又這樣反常，心不在焉，仿佛失了魂魄一般。如此想來，便只有這裡了。」浸溪略帶愁容道。

  「是嗎？」驚鴻翊又喝了一口，依舊難以下咽。

  「我竟不知風掠的手藝這樣退步，連離人醉都釀這般苦澀。」

  驚鴻翊皺著眉頭，砸了咂嘴說道。

  「風掠的手藝從來沒有退步，只不過品酒的人，心不似從前那般單純快樂了。」

  浸溪倚著樓柱，淡淡地笑道。

  驚鴻翊一笑，攥著玉瓶，指腹發白，低頭喃喃道。

  「我……好像把他弄丟了……」

  「我應該是開心的……可是，我卻難過得很……」

  「所以，當初又何必那樣執拗呢？」浸溪搖頭嘆息道。

  「知道你擔心雲寄錦，所以這幾日，我也私下問過臣屬，也問過一向和他交好地風掠。」

  「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也沒有人知道有關於他的任何消息。」

  浸溪回稟道，臉上略有愁容。

  驚鴻翊低頭不言，心中酸澀難忍。

  「你若還念著他，便去找他吧。」浸溪走近，抱住驚鴻翊，柔聲道。

  「我……可以嗎？」驚鴻翊猶豫不決道。

  「當然可以啦，我的傻妹妹。」浸溪笑道。

  「只要有心，就永遠不算晚。」

  第二日一早，驚鴻翊安排好所有的事務，便匆匆離開。

  走出結界的那一刻，天地豁然開朗。

  冬日裡融融的陽光，散落在身上，空氣似乎也變得溫暖。

  厚厚的白雪在太陽的反射下刺眼，卻又更加的的奪目。

  驚鴻翊深吸一口氣，冰雪的寒涼和微醺的陽光雜糅在一起，讓人心曠神怡。

  驚鴻翊小心翼翼地踩在沒過腳腕白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她提起裙擺，低著頭一步一步地走著。

  不過多時，卻看到一雙玄色長靴。

  驚鴻翊茫然地抬頭看去。寄錦燦若星辰的眼眸，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撞進她的心裡。

  「翊兒是在找我嗎？」

  寄錦眉眼彎彎，溫暖地笑意掛在嘴角，清朗的聲音清晰地傳入她的耳中。

  驚鴻翊有些失神，不解地看著寄錦。

  寄錦粲然一笑，從身後取出一束淡黃的含苞待放的素心梅，滿心歡喜道：「翊兒覺得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