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回：生死考校

  身負重傷，氣力羸弱的傅天鵬艱難向江邊走去。

  望著他蹣跚的背影，青兒粉桃俏臉滿是淚痕，她怪責父親太過冷酷。

  說罷，青兒哭著跑出去，一路快步上前攙扶傅天鵬。

  傅天鵬見她過來，勉強地笑道：「姑娘，你快回去，不要因為我，讓你們父女間產生什麼誤會。」

  

  青兒搖著頭答道：「你傷的這麼重，如果不及時治療會沒命的。所以你跟我回去，我會求我爹救你的。」

  傅天鵬捂著傷口，堅定地答道：「生死有命，姑娘就不要為我擔心了。」

  青兒啜泣地說道：「你真是傻，如果命都沒有了，你還怎麼報仇？」

  傅天鵬想到這裡，不覺血氣受阻。他眼前一黑，又昏暈了過去。

  青兒為傅天鵬把過脈，見他比先前脈象更加的無力。

  她焦急地跑回逍遙居，去找父親幫助。

  青兒哭道：「爹，你再不救他，他真的就要死了。」

  司徒玄見女兒神情淒楚，心急如焚，神情正色地問道：「青兒，你可從來沒為別人這麼傷心過？莫不成你喜歡他？」

  青兒面色緋紅，點了點頭。

  司徒玄站起身來，反剪雙手，靜思沉想。

  他點了點頭，繼而說道：「青兒，這小子不但儀表堂堂，骨子裡更有一股豪氣，你的眼光不錯。你去告訴那小子，如果你肯娶你，我立刻去救他。」

  青兒沒有回答，紅著臉跑了出去。

  這時霞兒對司徒玄說道：「島主，這樣的事情，小姐一個女兒家如何開口？成了固然皆大歡喜，若是人家不答應，那小姐的臉面往哪放？」

  司徒玄冷哼一聲道：「這小子命都快沒了，如果沒有我的救治，恐怕熬不過日落。而且，青兒清麗秀雅，放眼江南也是萬里挑一，他還能有什麼可挑剔的？」

  說罷，司徒玄就讓霞兒趁著青青給傅天鵬療傷之後，尋個機會把這件事情說明。

  此時，逍遙洞裡青青正往傅天鵬的手上塗抹玉龍粉。

  近距離的接觸，傅天鵬細瞧青青，見她鵝蛋俏臉白皙如雪，柳葉眉稀疏有致，亮星眸秋水盈盈，粉桃小口呵氣如蘭。配上流雲飛髻，穿上碧水紗裙，宛如仙娥降世。

  青青抬眼望了傅天鵬一眼，見他一對俊朗星目正凝視著自己。

  她面如紅霞，低著頭細聲問道：你......你這樣看著人家幹什麼？」

  傅天鵬被青青這麼一問，亦覺得不好意思。

  他神情羞慚地說道：「對不起，在下失禮了。」

  青青莞爾一笑，柔聲說道：「沒什麼。」

  這時傅天鵬說道：「姑娘，承蒙你仗義相救，在下還不知道姑娘的芳名呢。」

  青青臉上一紅，低聲說道：「我叫司徒青青。」

  傅天鵬念道：「青青這個名字好，山色青青湖水平，舟人指點畫船撐。沙頭宿鷺寒無數，枝上啼鵑暗有聲。」

  青青澄澈美目望了一眼傅天鵬，笑著說道：「沒想到公子還會作詩。」

  傅天鵬笑著說道：「先前在江邊，看著江上翱翔的鷗鷺和山水一色的勝景，由感而發，即興作了一首。」

  青青嘆道：「看來，你是因為景致，不是因為我。」

  傅天鵬看到青青生氣，連忙解釋道：「青青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因為看到你，我才能把江邊的美景描述出來。而且，青青姑娘清麗無匹，才是最美的。」

  青青抿嘴笑道：「好啦，人家是逗著你玩的，我才沒有那么小氣呢。」

  隨後，青青笑著問道：「救治你這麼長時間，我還不知道你的姓名呢？」

  傅天鵬抱拳說道：「青青姑娘，我叫傅天鵬。」

  青青念道：「天鵬，大鵬，不錯。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傅天鵬誇讚青青博學，不但擅長醫道，還精通詩詞。

  青青打趣道：「天鵬哥，只是眼下你這隻大鵬折翅受挫，要一展凌雲之志，還需假以時日啊。」

  青青的話就像一束光，探尋到了傅天鵬的心底。

  他緊鎖眉頭，俊朗的臉上愁雲慘澹萬里凝。

  往事的風，吹開傅天鵬的記憶之書。

  他想到了岳飛、韓世忠、趙鼎、李綱這些志慮忠純的朝廷賢臣，想到了趙雪晴、柳夢柔、歐陽雲夢這些傾心相愛的紅顏知己，想到了孫天龍、劉海龍、阮良、這些肝膽相照的異姓兄弟。更想到了秦檜、張俊、王次翁、蒙面人這些個禍國殃民的奸臣歹人。

  想到這些，傅天鵬神情悵然地說道：「不知什麼時候，我的傷勢才可以痊癒。」

  還未等青青開口，霞兒這時走進來，對著傅天鵬說道：「傅俠士，治癒你的傷易如反掌，你不必過於擔心。」

  傅天鵬又抱拳施禮說道：「若是如此，在下更要感謝青青姑娘和霞兒姑娘的大恩大德了。」

  霞兒接過話來說道：「傅俠士太過客氣，你就叫小姐青兒吧。」

  傅天鵬聽到這話，臉上一紅，他驚詫地答道：「這......這......似乎不妥吧。如果在下這樣稱呼青青姑娘，未免太於輕浮了。」

  霞兒笑道：「這有什麼，以後你和我們家小姐喜結良緣，你叫她青兒，不正是自然合情的嗎？」

  此話一出，傅天鵬猶如失魂般呆坐原地，沉默半晌都沒有開口。

  青青的臉紅若桃李，她的縴手不停地揉搓著裙裾。

  她對霞兒說道：「死丫頭，你胡說些什麼？」

  霞兒格格笑道：「小姐，既然你不願嫁他，那我馬上告訴他一聲。」

  青青聽到這話掩面出去了。

  霞兒見青青出去，走到傅天鵬的跟前說道：「傅俠士，我家島主神功蓋世，青青小姐品貌脫俗，而你也是仗劍江湖的英雄。正所謂英雄美人，天作之合。今天我特意代我家島主徵詢你的意見，如果傅俠士肯娶小姐，島主定能誠心竭力為你療治傷情。到時候你不但可以完全康復，還能學到絕世神功。」

  傅天鵬聽到此言，接過話來說道：「霞兒姑娘，多謝島主的一番美意，不過請恕在下不能答應。」

  霞兒聽到這話，秀眉一揚，氣憤地說道：傅俠士，你可真是不知好歹。我們小姐才貌雙全，品行淑莊，多少江湖豪傑都夢想與她結為連理，你算什麼，居然如此托大。」

  傅天鵬告訴霞兒，自己不過是一介草莽，江湖奔波四海漂泊，所以實在配不上青青姑娘。

  霞兒告訴傅天鵬，如果他不娶小姐，就只有死路一條。

  傅天鵬神情正色地說道：「如果是這樣，天鵬只有來世再好好報答青青姑娘的救命之恩。」

  霞兒正要開口罵傅天鵬不通情理，青青在外面聽到她們的對話後，掩面啜泣道：「霞兒，你還說什麼，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人家死都不同意，咱們還糾纏什麼？」

  青青連連跺腳，放聲大哭。

  傅天鵬看到青青的花容滿是淚水，他搖著頭說道：「青青姑娘對不起。」

  卻在這時，司徒玄走了進來，他對傅天鵬說道：「小子，你果然很有骨氣，不過等你見到一個人後，我看你是否還能一如先前。」

  說罷，他一拍巴掌，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女子。

  傅天鵬看到她後，不顧疼痛從石床爬起。

  但見傅天鵬明湖般的俊眼淚珠撲簌而落，他連連喊道：「晴妹，太好了，你還活著。」

  傅天鵬跌跌撞撞地來到趙雪晴的面前，他正想將她緊緊抱住，哪知趙雪晴卻閃躲到一旁。

  看到趙雪晴對自己這樣躲避，傅天鵬用驚訝的眼神看著她。

  從她的表情里，傅天鵬看到的是冷漠和絕情。

  傅天鵬神情慌張地連連追問：「晴妹，你這是怎麼了？我是天鵬啊。」

  司徒玄伸臂一攔，阻住傅天鵬邁步向前。

  傅天鵬滿眼含怒地質問道：「司徒島主，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司徒玄手捻頷須，冷笑著點頭。

  傅天鵬聞言雙目噴火，衝著司徒玄緊握雙拳。

  司徒玄斜眼輕蔑地瞟視傅天鵬，他冷哼道：「怎麼，是不是感到心有餘恨？我告訴你，這世間無奈的事情太多了，哪能事事盡如人意？」

  傅天鵬沒有理會司徒玄，他的眼神深情地望著趙雪晴。

  司徒玄指著趙雪晴說道：「她和你一樣，也是全身經脈盡斷。」

  聽聞這話，傅天鵬請求司徒玄能夠救治趙雪晴。

  司徒玄面色陰沉，他語氣冰冷地答覆傅天鵬，自己憑什麼要救她？

  目睹司徒玄冷咧的神情，傅天鵬堅定地告訴他，只要他能夠醫治趙雪晴，自己什麼條件都會答應。

  司徒玄點了點頭，他告訴傅天鵬，眼下他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答應娶青青，待二人成親後，他自會救治他和趙雪晴。二是不娶青青，他和趙雪晴之間只能活一人。」

  傅天鵬說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不能為了活命，算計青青。一場交易，只能讓彼此受到傷害。」

  傅天鵬說完，直截了當答覆司徒玄，他不會娶青青。

  說完此言，傅天鵬再次深情凝視趙雪晴。

  他對趙雪晴說道：「晴妹，咱們相識於蘇州，這些年來，你與我同闖江湖，歷盡艱險，彼此間的真情早已深深埋入心中。我說過咱們要同生共死，永不分開。可是如果真有活下來的機會，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快快樂樂地在世上生活。晴妹，我先走一步，咱們來世再結情緣。」

  傅天鵬飛身一縱，就要撞牆。

  在他頭觸石壁的一瞬間，趙雪晴閃身出現，將他緊緊地抱住。

  傅天鵬看著她秀美絕倫的臉，微微一笑，隨即又昏了過去。

  司徒青青看到傅天鵬和趙雪晴能夠為了心愛的人甘願付出一切，她緩步來到二人的面前，任由雙淚成行地嘆道：「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司徒玄連連讚嘆道：「我歷經江湖半生，從來未見過如此有情有義的少年，就憑他的人品，我也要救活他。」

  司徒青青望著司徒玄，悲傷地說道：「爹，你妙手施救，成全了一對鴛鴦，女兒可就成了一隻孤雁了。」

  司徒玄笑道：「那就不治好他，讓他留在這裡如何？」

  司徒青青俏臉一紅，答道：「爹，你快治好他，讓他走吧。」

  司徒玄又笑道：「那好，如此一來，老夫倒省卻了一頓喜宴？」

  司徒青青面帶驚訝地說道：「爹，你說什麼，什麼喜宴？」

  司徒玄輕咳一聲，隨口說道：「本來我合計著，等傅俠士傷好了以後，擇個時間讓你們成親的，現在看來，你不高興，所以只好把婚事取消了？成不了親，要喜宴何用？」

  司徒青青完全被司徒玄的話震到了，她望了望趙雪晴，又對司徒玄說道：「爹，天鵬哥的心中只有趙姐姐。」

  哪知趙雪晴卻微笑著說道：「世間都萬事都講求一個緣字，天鵬哥傷重被江水衝到逍遙島為青青所救，這就是你們之間的緣分。既然有緣，我為何不順從天意呢？所謂聽天命，盡人意就是這個道理。況且，天鵬哥還有兩個紅顏知己。如果司徒前輩和青青願意，我是沒有意見的。青青溫柔善良，少了一份江湖氣，更會體貼照顧人。」

  司徒玄哈哈大笑道：「沒想到江湖後輩中，竟有趙姑娘這樣的人物，行事驚世駭俗，但又入情曉理。我是沒有意見，就看青青是否能夠接受。」

  趙雪晴答道：「世間的真愛應該被祝福，聖上還不是三妻四妾的？江湖兒女敢愛敢恨，隨心按照自己的心愿行事。」

  一番交談，司徒玄對趙雪晴大為賞識。

  他正要詢問青青的意見時，霞兒告訴司徒玄，小姐又羞著跑到江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