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白色謊言

  在捌號院美術館的地下實驗室內，捲髮男子樂天，正在用陶瓷檢測儀，分析著鬥彩將軍罐和青花將軍罐的高清圖片。

  

  實驗室白牆上的電視機里，東方衛視正在播放著一則新聞。

  「近日，大景陶瓷文化研討會，在上海浦東圓滿落下帷幕。本屆上海和景市這兩座城市之間的陶瓷文化研討，除了討論中國古代瓷器對世界的影響，還在中國陶瓷精神與工匠精神、中日韓東亞陶瓷文化圈的發展等方面，進行了深入交流，對研究古代陶瓷文化，推進陶瓷文化創新和產業化發展，具有很高的歷史價值和現實意義。再來看一則最新消息，在剛剛結束的陶瓷專場拍賣會中，康熙年間的鬥彩將軍罐，被拍出四億的天價，創造了近五年來拍賣成交價最高記錄……」

  高橋走到樂天的跟前，將電視頻道調成了景市電視台。

  「近日，御窯廠二號坑瓷片被盜，根據警方現場調查取證，盜竊分子極有可能參與過十年前御窯瓷片盜竊，最終的調查結果，還需等進一步的調查……」

  「你為什麼要幫莫大盛？」樂天抬起頭，疑惑不解地問高橋。

  「不是幫他，而是互惠互利。御窯瓷片這件事，我們都是有利的，他負責搞來瓷片，我負責仿製，或者運到日本，賺錢大家一起分。」

  「御窯廠的安防系統存在漏洞，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以前在東京國立博物館工作過，御窯廠的安防系統和他們的一樣。當然，如果不是你破解他們的後台，植入病毒文件，莫大盛他們也不會這麼順利。」

  高橋所指的病毒文件，是樂天在靈境虛擬系統的基礎之上，運用高橋在御窯廠拍攝的影像，植入進御窯廠的安防監控系統之中的腳本。通俗來說，就是樂天利用御窯廠安全防衛系統的漏洞，複製了一個假的、虛擬的御窯廠二號坑，代替了真實的二號坑。

  「現在御窯廠地下已經沒有什麼價值的東西，該拿的都被你們拿走了。」

  「所以，我們要轉移戰場。這次去上海，還有一大收穫，除了走私沉船得到了印證之外，齊雅輝還透露，在景市的某個地方，還藏著當年走私沒有運上船的御窯寶藏。」

  「通過你組織的專家傳來的數據分析，從景市內河到東南沿海，的確存在著走私沉船。至於齊雅輝向外界透露的御窯寶藏？我感覺有些奇怪。」

  「所以，我希望你能重新設計一套監聽系統，監視齊雅輝，或許能找到御窯寶藏。」

  「以前的黑蝙蝠，效果你也知道不理想，與其監聽齊雅輝，不如換個思路。」

  「怎麼講？」

  「你想想，有誰比你更在乎得到那些寶藏？」

  「莫大盛。」

  「那就監聽他，如果他知道了御窯寶藏的下落，我們搶在他之前找到即可。」

  「怎麼監聽？」

  「東江製藥、昌南會館，這些安防系統和御窯廠的一樣。」

  高橋聽到樂天這句話，信心大增，開了兩瓶啤酒，一瓶遞給樂天。

  「好！不過走私沉船的位置，你要抓緊時間，再給你兩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就足夠。」

  「為我們的勝利乾杯！」

  「乾杯！」

  在齊家客廳，齊妙和父親齊雅輝正在收看電視，這種場景很少見；除了收看春節聯歡晚會，兩人極少坐在一起看電視，一邊交談。此時，電視中正在播放大景陶瓷文化研討會的相關新聞。

  「爸，你之前死活都不去，為什麼後來又去了？是不是擔心我被人綁架了？」

  「有少寶陪你去，我倒不擔心，只是莫大盛沒安好心，陶瓷文化研討不過是幌子，他是要得到將軍罐暗藏的沉船秘密，為了達到目的，他會不擇手段，怕你們又被牽連進去。」

  「所以你要轉移他的注意力，拋出還有御窯走私寶藏的事？」

  「是的，我還告訴他寶藏埋的位置，就在東江製藥廠的地下。」

  「東江製藥地下？那裡怎麼有寶藏？你從來沒有跟我講過。」

  「東江製藥的位置，清朝是一座官窯，新中國成立以後，在上面建了陶瓷廠，後來陶瓷廠倒閉，國企改革，廠房被莫大盛買了下來，變成了東江製藥。瓷器生意難做，藥廠利潤高，這也能理解，但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了別人的痛苦之上。常年排放毒氣，周邊的老百姓苦不堪言，他們最近又想擴大生產規模，你說我這次再不阻止他，景市的老百姓更要遭殃。莫大盛經常做噩夢，我勸過他積德行善，他聽不下去，還一味地去尋找鬥彩將軍罐來辟邪，安撫靈魂，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爸，你做得太對了，他就是不見棺材不流淚。你這樣一說，相信莫大盛為了挖到寶貝，一定會停產一段時間。但是……如果他挖了一段時間，沒有挖到寶貝，怎麼辦？」

  「以我推測，藥廠下面會有一些瓷器碎片，但沒有什麼價值的。估計藥廠停產之後，又會重新開張。」

  「我聽少寶說，東江公寓的業主在東江製藥廠的門口抗議過，藥廠承諾過引進污水和廢氣處理設備，希望他們能說到做到。」

  這時，電視中正在播放御窯廠二號坑瓷片被盜的新聞，齊雅輝一聲嘆息。

  「太可惜了！」

  「我猜測高橋也參與了二號坑的事。」

  「在研討會上，他還說齊懋是賣國賊，日本的陶瓷技術比中國強，真是信口雌黃地，臉皮真厚。」

  「這次研討會至少在行業內統一了認識，齊懋不是賣國賊，都認請了高橋的為人，也算是一種收穫吧！」

  「我以前就跟你說過，離高橋遠一點，這人居心叵測。」

  「爸，走私船的位置圖，高橋在邀請一些專家跟他一起破解，如果被他捷足先登，那可就糟了。如果能找到被撕下的《齊懋手記》，將是最快的方法。三百多年過去了，到哪裡去找？」

  「少寶的推測合情合理，康熙撕掉的重要幾頁，其目的就是希望走私船沉沒之後，不讓後人知道。康熙二十三，台灣和西北都有戰事，大清根本沒有精力顧及打撈被擊沉的走私船。我猜康熙撕掉的幾頁，有可能交給了康熙在江南信認的人，待時機成熟後再打撈。」

  「江南信認的人？」

  「嗯，江南三織造，尤其是後來的杭州織造孫文成，他不僅掌管過廣東海關，熟悉進貢的船舶，外國的商人，還布置河道和海道的兵防，緝拿盜賊，負責沿海一帶的海上事務。」

  「《齊懋手記》中撕掉的幾頁，很有可能交給了孫文成。」

  「不一定，只是推測。妙妙，有件事情，我現在告訴你。研討會上，你和少寶的表現，我都知道了，我相信你們能夠一起面對一些挫折。」

  齊妙見父親很正式的樣子，又提到曹操，不免往兩人的感情和婚事上想。

  「爸……我們剛剛複合。」

  「看得出來，少寶對你是一如既往，希望你們互相珍惜。」

  「嗯，知道了。」

  「爸要告訴你的，不是你和少寶的感情，是有關青花將軍罐和《齊懋手記》的來歷。」

  「哦，什麼來歷？你以前告訴過我，是爺爺留給你的。」

  「是你爺爺不假，但青花將軍罐和《齊懋手記》，是在我們祖先齊懋的古墓里找到的。你爺爺在世時，特意叮囑過我，不到時機成熟，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三十多年前，有個年輕人在五龍山的山坳坳里挖墳盜墓，你爺爺在砍柴時碰到了，兩人打了起來。年輕人的右臂被你爺爺砍傷，年輕人逃走之後，你爺爺在墳里找到一隻將軍罐和一本書。」

  「爺爺告訴過你，盜墓的人是誰嗎？」

  「沒有。」

  「盜墓的年輕人長得怎麼樣？」

  「你爺爺說，盜墓的是個和尚。」

  「和尚？」

  「你爺爺跟年輕人打架時，把年輕人的帽子打在了地上，發現年輕是個光頭和尚。」

  齊雅輝的話，再一次證實了齊懋沒有去日本，也沒有死在泊陽湖。齊懋押送運瓷船進京，後來又回到了景市。

  從夜上海排檔店出來之後，馮奕奕將易拉罐啤酒瓶帶回了警局調查，與遺留在御窯廠二號坑中的啤酒瓶進行比對，期望找到兩者的關聯，進而將更加鎖定將軍一夥參與了二號坑瓷片盜竊活動。

  在大黃安保公司，我把從御窯廠拷貝來的視頻文件交給陽陽，陽陽將視頻拷在會議室內的電腦中。我、陸軍、陽陽、八斤等人，討論著御窯廠二號坑被盜，八斤嘴裡嘟噥著：

  「曹哥，二號坑被盜，是在他們和我們簽協議之前，我們沒必要這麼大動干戈地幫他們查來查去。」

  「八斤，你倒算得挺清的，御窯廠願意把這些文件交給曹總，是信認我們；如果我們協助警方破了這個案子，你想想看，以後小偷想偷我們合作商戶的東西之前，是不是要三思而後行？」

  陸軍與八斤是一對冤家，八斤往往從有利自身的角落來考慮問題，喜歡明哲保身，陸軍相信只有付出了才有回報；而陽陽認為一般人都有討小便宜的心態，想先給對方一點甜頭。陽陽在跟陸軍學習拳腳，所以稱陸軍為師傅。

  「除了師傅講的威懾力，建立信認更重要。你們想想，俞總剛上任不久，就遇到了眼皮底下瓷片被盜的糟心事，如果我們能協助他們處理好這件事，挽回損失，俞總還會忘了我們嗎？續約是板上釘釘的事。」

  「陽陽，俞總和你是拜了把子的兄妹，你當然偏向他；我偏向的就是咱們公司，少惹事，合同之外的服務一概不負責，這是公司經營的原則。曹哥，我說的在不在理？」

  「八斤，大家都被你帶偏了，我們坐在一起不是討論該不該，而是從視頻中我們發現了什麼？為什麼御窯有巡防監控系統，而且系統也在工作，小偷偷完東西之後，就無影無蹤了。」

  「曹總，我查過御窯廠的安防系統是美國江晟公司的，會不會是系統或者設備出了問題？」

  御窯廠這家客戶能拿下，離不開陽陽的功勞，為了服務好這家客戶，陽陽也是花了很多心思，儘量向俞總了解具體情況。陸軍參與過大景陶瓷博物館安防系統和設備的改建，系統和設備也是美國江晟的。

  「江晟是全球知名的安防公司，系統和設備不太可能出問題，大景陶瓷博物館也是用江晟的，被盜之後，小偷還是能監控到。」

  「那會不會是假冒的江晟設備和系統？或者江晟找貼牌公司生產的，產品質量不過關，沒有做安全防固，用戶名和密碼都是默認的，沒有改過。」八斤懷疑道。

  「我和馮警官去了一趟御窯廠，發現設備和系統一切都正常，用戶和密碼他們重新設置過。因為御窯廠的安防設備和系統連接著網際網路，所以我推測安防系統遇到了黑客攻擊。」

  「我跟曹總的想法一致，但美國江晟公司是國際大公司，有自主研發系統平台的能力，應該會定期升級系統，修復漏洞，避免黑客攻擊。」

  「估計這個黑客技術高超，能抓住小小的漏洞或隱藏的病毒，找到了設備和系統的後門，獲取了系統權限，植入一些腳本文件，這些文件可能是御窯廠現場拍攝的照片，或者視頻，狸貓換太子，以假當真。」

  這時，我的電話鈴聲響起，是奕奕打來的，她和齊妙晚上八點到大黃安保，說有重大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