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該死的既得利益者！

  無盡的蔚藍天空，能夠建立宮殿的，華美而非荒涼充滿坑洞的月球，以及發光發熱，卻有實體陸地的太陽……

  一切都與太古時代的常識格格不入，以至於銀霜曾經一度非常懷疑，太古遺蹟是不是穿越了？

  直到她越來越多的發現，這個大陸的文明與太古時代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已經遠遠不止一個穿越能夠解釋。

  銀霜的沉默，讓諾亞也恢復了冷靜，然後，它冷靜而殘酷地道出了它所推演出的真相。

  「這個世界因為築夢術的存在，人類的思維具有了強大的能量。這本身並非壞事，但是當人類的愚昧也化作能量，影響現實的時候，世界就沒得救了。這個世界的天空就像是被一層霧霾包裹著，那層霧霾是千千萬萬愚者對天空的想像的化身，當所有人都以為天空是有蓋的，蓋子就應運而生，甚至比你們的眾神誕生的年代還要早。而且根深蒂固。人類的愚昧不僅僅封閉了天空，更封閉了通往光明未來的道路，所以我說，這個世界腐朽得令人絕望。」

  銀霜沉默著聽諾亞講完了這一切，不得不承認它的話基本沒錯，某種程度講，築夢術的存在的確束縛了人類繼續前進的空間，尤其當她已經成為神明的時候，更是深有體會。

  光明神是大陸主神，巔峰時期和黑暗神將大陸信仰壟斷殆盡，強度比起今日的混沌神其實相去不遠，而這已經是神的極限，由盛轉衰的開始。

  如今銀霜繼承神位，在獲得強大力量的同時，也被神力牢牢束縛著，許多事身不由己。

  而根據小真的說法，這種對神明的限制並不是特例，大多數神明其實還沒有普通的築夢師來的自由。

  至於諾亞所說的，築夢術高度發展，人人成神的世界麼……那實在太抬舉築夢師了，且不提擁有築夢師天賦的人萬中無一……如果真有一天人人成神，這些神明馬上就要面對信仰供給不足的窘境，然後彼此大打出手然後諸神黃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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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太古時代相比，這個文明不但落後，而且的確看不到未來的曙光。

  但是這並根本不能成為顛覆現有世界的理由。

  銀霜嘆了口氣，然而還沒開口就被搶白。

  「是啊，你作為太古遺民，如同穿越者一般在這個世界作威作福，不到二十歲就擁有了神明的寶座，當然不願意顛覆它。」諾亞冷笑著，「作為既得利益者，你的表現倒不令我吃驚。」

  銀霜呼吸一滯，既得利益者？自己？

  ……嗯，如果用太古時代的眼光來看，自己的確是既得利益者吧，北地的公主，高高在上的貴族，光明神座的主人，這要不算既得利益者，也未免太恬不知恥。

  但是，自己並不曾貪圖這些。

  諾亞再次冷笑：「古今中外，阻礙革命的既得利益者中，不乏個人品德高尚的，但在歷史大勢面前，個人私德不值一提。」

  「……」

  銀霜已經無從反駁，少女心中只剩下兩個字：臥槽！

  這種感覺好像在和王五對話一樣！還歷史大勢！這人工智慧，超級計算機的覺悟也未免太高了吧！？

  能讓一向沉靜的銀霜也進入崩潰邊緣，諾亞的確不愧是能將彌賽亞取而代之的系統。

  不過，話說到這個份上，倒是省去了繼續扯皮的工夫。

  銀霜蓄力已久，正是爆發的好時機。

  蒂蘭聖雪的光芒宛如實質一般爆發，哪怕在最後一刻銀霜依然保持著謹慎，將全身的力量隔空打去，自己並沒有兇猛的劍氣將避難所壓抑的空氣斬得支離破碎，前方的無形護盾只堅持了一個瞬間便無聲地敗退，劍氣勢不可擋繼續向前突進，毫無阻礙地撞到了改造儀的金屬外殼。

  碰撞的瞬間，銀霜面露訝色，她本以為諾亞應該保留了幾招後手，誰想到竟毫無抵抗！

  實在有些不安……這種不安感，實際上從剛一進入避難所就有，正隨著時間不斷擴大。

  不過，這也合理，第五層本就不是要塞結構，不會安裝太多武器和防具，那道能量盾已經很逆天了。

  在金屬碎片的暴雨中，銀霜手持蒂蘭聖雪，額頭髮絲被全力爆發的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臉上，面色略有些茫然。

  雖然順利，但這場輕鬆的勝利並不在計劃之中……銀霜自嘲，或許是近墨者黑，自己也開始像王五一樣，染上了沒有戲劇性就會死的病。

  而在不間斷的爆破中，諾亞那富有穿透性的聲音傳到銀霜耳中。

  「恭喜你，現在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新世界的基石被你斬滅，你，開心了？」

  被人用如此冰冷的語氣來問，銀霜心中實在沒有半分喜意，但少女氣勢絲毫不弱。

  「我要做的事，無論我是否開心都會繼續做下去，我來這裡是為了斬除混沌神的能量源頭，現在這個目標已經實現，下一個，就是你這幕後黑手。」

  諾亞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嘲諷：「為了這個世界上毫無前途的土著，你要對僅存無幾的同胞揮起屠刀？」

  「收起這愚蠢的煽情手法吧，我的心意不會因嘴炮而動搖。」

  「自然，你是既得利益者嘛，哈哈哈！」

  銀霜了冷哼一聲，劍氣四散，如八方手裏劍一般射穿了四周的喇叭。

  諾亞的聲音戛然而止。

  但銀霜卻在腦海深處聽到了諾亞的笑聲持續不斷：「來吧，到最後一層來，在你們出生的地方，咱們來做最後的決戰！」

  在副本迷宮的最後一層，和操縱一切的幕後黑手做最後一戰？

  銀霜仰頭嘆息，如果王五在身邊的話，一定會感嘆這個發展簡直是三流角色扮演遊戲的套路。

  可惜現在只有孤身一人，而銀霜並沒有吐槽的興趣。

  少女收起聖劍，開始調整自己的呼吸，壓下心中強烈的不安感，為即將到來的苦戰積蓄體力。

  ——

  第六層、第七層……諾亞似乎放棄了用炮灰拖延時間的戰術，接下來銀霜的突破毫無阻礙。

  不多時，最後一層近在眼前。

  太古時代，大災變發生後，負責新世界計劃的部分科學家帶著自己的團隊進入避難所，在最深處孜孜不倦地進行著自己的研究。

  在人類最暗無天日的那段時間，誕生了7970m和680m這兩個人類的希望。

  但是希望之光還來不及釋放，大災變的氣息便滲入避難所，合金的閘門，萬無一失的隔離層都沒能擋住大災變的毀滅。避難所中的人類在一夜之間消失殆盡，只留下這個鋼筋混凝土的建築，度過了接下來數以萬年計的時光。

  銀霜走到第五層入口的大門前，心中忽然多出了無數感慨，雖然她從不曾在這裡度過有意識的一天，但這裡其實才是她的家。

  然後，也是最終決戰的地方。

  大門敞開著，諾亞的身形就在門後毫無遮掩。

  與銀霜想像的略有不同，少女本以為諾亞的本體應該是一組超級計算機，占地或許有上千平米……然後通過一個顯示屏，一個揚聲器來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現在出現在銀霜面前的，卻是一個巨大的玻璃管，直徑足有十米開外，玻璃管中，一個似是金屬，似是生物的球體正緩緩蠕動著，外形看上去有些像是人腦，玻璃管正對前方的，有一隻渾圓的眼球。

  「終於見面了。」

  諾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與此同時，那個玻璃管中的眼睛也睜開了，直視著銀霜。

  諾亞的目光有著無與倫比的壓迫力，銀霜在頃刻間就感覺呼吸有些不暢快。

  「我很敬佩你的勇氣，你竟然真的敢來。」

  銀霜笑了笑，很想說自己有什麼不敢來？然而聽到諾亞之後的台詞，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你竟然敢到這個發明你，創造你，擁有你全部資料的地方來，莫非你真的以為自己在外界生活了幾十年，就完全脫離了人造人的宿命？」

  銀霜此時終於知道了長期以來心中的不安究竟來自哪裡。

  但為時已晚。

  特殊的電磁波從正前方射來，速度接近光速，令人根本避無可避。

  下一刻，銀霜腦中像是引爆了炸彈，少女眼前一黑，身體仿佛不再屬於自己，輕飄飄，軟綿綿的。

  諾亞一眼不發，機械與生物技術融合的眼球死死盯著銀霜，等著看她在強制信號的侵蝕下徹底倒下。

  諾亞耐心等待著，這是博士們在完成人造人前，給她最後定下的安全閥，擁有至高無上的權限，一旦確認人造人脫離控制，立刻剝奪其全部動力。

  諾亞手握這種殺手鐧，理論上對銀霜、王五該是生殺予奪，然而兩人離開避難所幾十年，已經不再純粹是太古時代的人造人，當年的口令早已無法生效。

  然而隨著兩人在避難所的不斷深入，開始漸漸找回屬於人造人的力量，這的確讓他們變得更強了，銀霜能頂著太古法則的壓制匯出誓約勝利之劍，何嘗沒有納米機器人的功勞？

  然後，當他們在太古力量中越陷越深的時候，就是諾亞收網，收割勝利果實的時候。

  諾亞並沒有誇張的武力，能夠打敗人造人的，只能是他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