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小可憐兒

  小丫頭說的很認真，燕帝聽著，看著那小嫩苗的目光就更多了幾分認真。

  可是看了半天，也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

  了塵道人聽說是用息壤土種的，大步走過來，蹲下身子捏了一點地上的土輕輕碾了碾。

  那土比尋常的土要黑一些，也細膩很多，碾開的時候，指尖還有一絲滑膩之感，仔細看去，手指上似乎還有淡淡的磷光一般。

  嘆息一聲，了塵道人看向藍月的目光多了幾分深思。

  「小丫頭，你來頭不簡單啊，這息壤土，可是神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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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月黑白分明純澈的雙眼看向了塵道人。

  跟剛才那個伯伯不同，他長得慈眉善目的，周身的氣息都是很親和的。

  「息壤土確實是神土，雖然稀少，但也不是沒有，其實息壤土和息壤靈草都沒什麼，真正能種出來靈草的，是我的血。」

  「你是南詔聖女？」

  了塵道人一驚，說話聲音都有些急切了。

  可是聽他這麼問，藍月剛才還神采奕奕一臉驕傲的神情，此刻卻突然低落了下來。

  「不，我不是，我姐姐藍彩才是我們南詔的聖女，他們說我性子頑劣，根本就不可能是聖女，選聖女那天，爹爹把我關在家，不許我出門。」

  說著，藍月睜著大大的眼睛，眼淚就一顆一顆的往下掉。

  看著她難過的樣子，鳳清歌有些心疼。

  這暖棚不大，這麼多人擠在裡邊說話也不好。

  她伸手將藍月攬入懷中道：「既然靈草已經看了，陛下沒有異議的話，咱們去屋裡說話吧。」

  燕帝點點頭，和了塵道人先出去了。

  鳳清歌攬著藍月，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背，一邊把她帶回了屋。

  幾人入座之後，青綠和粉翠趕緊上了熱茶和點心後，便帶上房門出去了。

  喝了口熱茶，藍月情緒才緩和了一些。

  她揉了揉眼睛，才又哽咽開口。

  「我阿母和阿爹是南詔之主，我是他們生的獨女，自從出生以後，我學什麼都很快，不管是巫蠱之術，還是種植藥材，甚至是跟動物溝通交流，都是自小就會的，我還有個姐姐，她叫籃彩，但她不是我阿母阿爹生的，她是我父親大哥的孩子，大伯和大伯母在我們南詔內亂的時候，為了保護阿爹和阿母犧牲了，從此阿爹和阿母就收養了阿姐。」

  說到這裡，藍月心口又是一堵。

  本來她小時候阿爹和阿母還是很疼她的。

  可是五歲後，大伯和大伯母去世後，阿爹收養了阿姐，一切就都變了。

  阿姐學東西不如自己快，小時候自己不懂事，當著阿姐的面炫耀自己練出來的蠱，阿姐難過的哭了，被阿爹看到，後來就不許她學了。

  她喜歡這些東西，也只能自己偷偷的學，不能讓阿爹和阿母看到。

  後來阿姐發現她處處都不如自己，每次都哭，所以她就什麼都不能學，除了玩，阿爹阿母什麼都不讓她做，也不讓她念書。

  因為她太聰明了，她要是去念書，阿姐回來後就會不吃不喝，哭著說她處處都不如自己。

  所以後來，她什麼都不學，每天只知道玩樂，也因為阿姐，她不喜歡跟女孩子玩，覺得女孩子哭哭啼啼的，喜歡跟男孩兒玩。

  時間長了，她就成了別人眼裡的野孩子，阿爹阿嘛提起她都覺得頭疼。

  可是這都是他們想要的呀，他們不想自己比阿姐強，不想自己刺傷了阿姐敏感的心。

  於是長大後，阿姐成為了懂事乖巧，又聰明漂亮的好姑娘，而自己，就成為了個野丫頭。

  藍月知道別人都在說阿姐才像阿爹阿媽的親女兒，自己不像，但是她不在乎。

  因為她知道，這是阿爹阿媽欠阿姐的，所以她不計較。

  可是直到那一天，她才真的傷心了。

  就是聖女選拔的那一天，她穿上了自己最好的那套衣裳，戴上了祖母給自己早早準備的全套銀飾要去參加選拔。

  大家都說聖女一定是阿姐，因為她長得就是聖女的樣子，聖潔端莊，悲憫善良。

  可是藍月知道，阿姐處處都不如自己。

  不管是蠱術還是製藥，她都差自己很遠。

  平日她從不在人前顯露這些，因為阿爹阿母不喜歡，但其實她每天晚上都會躲起來偷偷練習。

  從小開始，她的願望就是成為南詔聖女，守護南詔子民。

  雖然他們現在還不認可，也不喜歡自己，但是她要在選拔那天，證明自己可以。

  但是她盛裝打扮後，阿爹阿母卻不讓她出去，他們幫她鎖在了家裡。

  她只能扒著門縫，看著外面呼聲震天，眼睜睜看著阿姐得到了自己從小到大最最在意的聖女之位。

  可是這一切明明應該是自己的呀。

  聖會結束後，阿爹阿母才回來給自己打開了房門。

  他們在外面為阿姐慶祝了一天，而她自己，一天不吃不喝，早已餓暈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偷偷的收拾好行囊，離開了那個讓她傷心的地方。

  反正阿爹阿母也不疼她，就算她走了，也沒有人會傷心的吧。

  他們喜歡的是籃彩阿姐，而她，是多餘的，她的存在，只會讓阿姐覺得難過傷心。

  藍月說完這些，眼中又淚光閃閃。

  鳳清歌將她抱入懷中，心中還有些激憤難平。

  自從她收養藍月開始，就覺得她是個過分懂事的孩子，處處都怕麻煩別人，做什麼都是小心翼翼的。

  卻沒想到，原本應該天真無邪的她，從小卻經歷了這樣的事情，所以才變成了現在這樣拼命討好身邊人的性子。

  「明明是你父母虧欠了她，卻為什麼要你一個孩子做出犧牲，你自小忍讓那個籃彩也就算了，憑什麼把你關起來，親手讓你的夢想破滅了。」

  鳳清歌生氣極了，剛才藍月說起聖女選拔的時候，眼睛裡的光都滅了。

  藍月這孩子也太讓人心疼了，明明她是個乖巧知恩圖報的好孩子，卻因為擔心遮擋了那個所謂姐姐的風采，而掩去了原本屬於自己的所有光芒。

  她從藍月身上，仿佛看到了過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