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進一步

  因為不想父母難過，賈瑗回到了東平王府，從婚前到婚後，她經歷了太多東西，最終她發現，自己原來還是太執念了，所以她最終還是住到了曾經長公主的房子裡，住著東平王府最美的園子，但卻成了最孤單的人。

  原本借著母親的病回家伺疾，結果把皇后逼來了，皇家丟不起那個臉，就算是外甥媳婦，那也是聖人的親外甥，你們是聖人親自指的婚，所以你們現在這樣，就是打聖人的臉，表明聖人無識人之名。

  賈瑗不願父母被自己連累，家裡的妹妹還沒親事呢，如果自己一味的任性，倒霉的是自己一家人。她只能回家，坐在華貴的馬車裡，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

  

  穆哥兒和兩位姑子都接了信，一個在大門口等著，她下車便看到穆哥兒奔過來扶她。她對他笑了一下，但說不出話來。

  「怎麼不叫我去接？」穆哥兒其實也挺亂的，真的挺亂的，他想賈瑗回來，哪怕是回來住在母親的小院裡，他也認了，至少，她在這家裡，至少她還在這家裡。

  這些日子，她不在，穆哥兒覺得自己真的快失去她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他該怎麼辦？去找岳父母，一個病歪歪的，一個照顧病歪歪的，根本不想看到自己；去找賈珠，賈珠現在看他很不順眼，天天拿把驗屍的刀子嚇唬他；找舅舅，舅媽，沒面子是小，最重要的是，他們就算幫了自己，最終他們對賈瑗的映像會不好的，這不成。

  穆哥兒無處可去，他突然發現，除了賈家人，他竟然真的沒一個可以依託的地方。路家也可以，可是這時，路家卻也不是好去處。

  他們知道自己和賈瑗過得不好，路不群幾次見他都欲言又止，而路寬回京之後，他們見過面，說起來，路寬與他也是朋友的，只不過，他都忘記什麼時候起，他們之間好像就沒什麼話說了。他無所事事的晃著，最終晃到了路遠的墓前。他也不知道該跟他最好的朋友說什麼，他只能坐在他的墓邊上發呆。

  「你來做什麼？」路寬看著穆哥兒，好一會兒才開口。

  「那你呢？」穆哥兒看到曾經的朋友也沒好氣起來，這又不是他們家的……好像就是他們家的，好吧，他還是起身，對路寬作了一揖，算是給遠兒的大哥面子。

  「我剛看到豆腐皮包子出鍋，給他帶一份。」路寬不想搭理他，打開手邊的荷葉包，裡面四塊豆腐皮包子，還帶有餘溫。他輕輕的放到了弟弟墓碑之前，自己和穆哥兒一樣，隨便的坐到墓碑的另一邊，自己伸手拿了一個，放到嘴中咬了一大口。

  穆哥兒伸手也拿了一個，也咬了一口，搖搖頭，「不好吃。」

  「我覺得挺好，豆腐皮有豆味還帶有荷葉的清香，餡軟硬適中，咸鮮適口，味道比小吃貨的方子重一點，這是北方人的口味。」路寬也不是白和小吃貨做多年的兄弟，什麼都能說兩句。

  「做得好的，豆腐皮就不該有豆味。」穆哥兒反駁，反正他們家的豆腐皮包子是沒有豆味的。

  「你又錯了，既是叫豆腐皮包子，就該有豆味，萬物有靈，小吃貨其實障了，凡事太過求好，於是芽菜沒有青菜的青味，豆腐沒了豆腐該有的豆味，連好好的豬肉，經過他的手，連肉味都沒了。」路寬把剩下的扔進嘴裡，大嚼了幾口，顯然他此時談性正佳。

  「特意來找我的？」穆哥兒盯著路寬。

  「是，想來問問你，什麼時候去接瑗兒？」

  「不是該讓路夫人去問問她，什麼時候想回家？」穆哥兒苦笑了一聲。

  「你接過嗎？」路寬盯著他。

  「我天天去看岳母，混到吃晚飯才回家，她根本不想跟我走。」穆哥兒靠在了墓上，好像這樣就能離小吃貨近一點，「遠兒，我現在跟你一樣，她要什麼我就給什麼，她不樂意的事，我就不干，然後呢？現在我該什麼辦，或者若是你，你會怎麼辦？」

  「他從不看臉色，瑗兒不管愛不愛吃，也不管愛不愛聽，對他來說沒用，他快樂的做自己，把自己最想要的，捧在瑗兒的面前，若是她不喜歡，沒事，我們換一批，一直逼著瑗兒選出一個相對比較喜歡的，也許根本一點也不喜歡，可是瑗兒怕他煩，於是以後，總會在第一時間做出選擇，生怕小吃貨煩死她。所以，後來，小吃貨有瑗兒做的各種帽子，天知道，瑗兒有多不喜歡帽子。」路寬笑了，搖搖頭，也學穆哥兒一樣，靠在另一邊，望著天，倒是挺舒服的。

  「我能這樣嗎？天天煩她，她能直接踢我出門口。」

  「你現在也在她的門外。」

  「也對，我反正也沒進去，最壞也不過如此了。」穆哥兒想想也是，覺得有點道理，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寬大哥，你為什麼幫我？」

  「我不是幫你，我是捨不得瑗兒，我娘幫我跟賈伯母提過親，讓我照顧瑗兒的後半生，如果不是你，也許我們會很幸福。」路寬閉上了眼睛，緩緩的說道。

  穆哥兒蹭的坐了起來，連滾帶爬的到了路寬的邊上，「你……」

  「替遠兒歸顧她，不是非你不可。其實我更合適吧，我沒你那麼重的心理負擔，我沒有搶走救命恩人的媳婦，我沒有背叛兄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瑗兒好，我不嫌棄她蘸夫再嫁，我會好好的對她，我知道什麼對她更好。而這些，都是你沒有的。」路寬躺著一動不動，閉著眼，說話很緩慢，看樣子似乎都快睡著了。

  「你……」

  「我成親了，所以我在這兒，當著我弟弟的面，問你要不要去接瑗兒啊！」他竟然巍然不動了。

  「你真的喜歡她嗎？」好一會兒，穆哥兒看著路寬。

  「你希望我怎麼答？」路寬並沒有正面的回應，他今天不是特意來找穆哥的，他是真的看到豆腐皮包子，然後也是心念一動，買了給小吃貨嘗嘗的。所以對他來說，在這兒見到穆哥兒，真是巧合。

  他知道他們夫婦的感情很差，他一點也沒有想著要去幫點什麼忙。他能做的，在賈瑗出嫁之前都做了，並且，他其實也讓賈瑗知道了他的感情，所以他似乎是放下了心思。好些事，也就好像了結了一般。

  他再一次心如止水了，回京，好好的跟江氏過日子，好好的孝順父母，認真的辦差，做他的大官。雖說有時，人生之中也覺得像是缺了點什麼，但他特意的忽略了這種遺憾，似乎只有在小吃貨的面前，他才能這樣，閉上眼，好好的發會呆。

  他沒想到，這裡還有同樣是失心人的穆哥兒，其實剛剛他也管自己的嘴，可是最終還是沒管住。因為他和賈瑗已經永遠錯過了，所以他就算再不想搭理穆哥兒，卻看到他呆呆的坐在弟弟的身前那模樣，又覺得挺解氣的。

  所以其實目前來說，穆哥兒其實和賈瑗是相互折磨著，不過呢，對他來說，賈瑗哪裡會折磨人，都是穆哥兒作的。人要偏心是沒法子的事，所以想想看，剛剛，他可是一直是讓穆哥兒去接賈瑗的，而不是問賈瑗什麼時候回家。

  從墓地回家，穆哥兒就糾結了，雖然知道路寬不可能真的跑去招惹賈瑗，但是，自己老婆有人惦記著，他心裡總也不很舒服的，他想著，要不，明天一早再去看看岳母大人，再勸勸媳婦兒回家？正想著，卻報信來了，說王妃馬上回府。

  穆哥兒真的熱淚盈眶了，終於回來了。馬上又難受了，忙問今天發生了什麼事？聽人說皇后娘娘和小皇子親臨賈府，呆了很久才離開。穆哥兒這回才真的熱淚盈眶了，為自己的親舅媽而感動，這才是國民好舅媽啊。一邊讓人去通知穆家姐妹，自己就飛奔出來接媳婦了。

  「娘好些了，總不能把家裡扔下不管。又不遠，有什麼接來接去的。」賈瑗扶著穆哥兒的手下車，淡淡的答到。

  「哦，這些日子家裡沒什麼事，大妹妹管得不錯，你不如好好歇幾天吧，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穆哥兒真覺得賈瑗又瘦了，忙說道。

  「王爺！」賈瑗皺一下眉，有給母親伺疾，敢說辛苦嗎？

  「哦，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穆哥兒的汗都下來了，現在他突然覺得路遠其實是高智商人群，自己當年怎麼會覺得他傻呢？看看他當年可是把賈瑗吃得死死的，一點辦法也沒有，而自己現在被賈瑗吃得死死的，也一點辦法也沒有。

  「大嫂，您回來了。」終於到了二門，穆大姑娘和二姑娘一齊向賈瑗行禮，從神色上看，她們真的高興了。

  「這些日子辛苦兩位姑娘了！」賈瑗也對她們用了敬語，還了半禮，她回娘家伺疾，其實多少與禮不合，就算用孝字壓，但她是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住了這麼久，若是有婆婆的人家，直接能把她休了。現在好總不能讓小姑有樣學樣，覺得閨譽不佳吧。

  「小妹惶恐。」兩人一齊嚇了一跳，以為大哥又做了什麼，好在他們是都是受的嚴格的貴女教育，而且是表里如一，也不敢真的對大哥如何，只能狠瞪了兄長一眼，然後老實的跟賈瑗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