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誓言

  藍曉青因為在十字路口那裡看到了顧邵榮的車之後，總是會時不時的往後面張望。在公交車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她看到了顧邵榮那輛紅色的小車從路口那邊轉過來，出現在她視野里。

  她的心猛的提了起來，她以為他會開著車往公交車前面過去，攔住公交車。可是他沒有這麼做，那輛紅色的小車只是不遠不近的跟在公交車後面，一路跟到公交車站台。

  公交車停了下來，門打開了。

  藍曉青坐在後面的椅子上又開始坐立難安起來，心裡一直想著她該不該下車，顧邵榮如果上到車裡來她該怎麼辦？可是，直到車裡的人陸續下完車，車門又關上，也沒看到顧邵榮上車的身影。

  她不由得轉頭向後面看過去，只見顧邵榮定定的坐在車裡，雙手握著方向盤，眼神堅定的望著她的方向。許是看到了她打探的目光，他的眼裡驀然人亮光閃過，就像是煙花，在夜空一閃而過歸於沉寂，只留下仿佛能將人都吸進去的幽黑。

  藍曉青猛的回過頭，輕撫著胸口，壓抑著狂跳不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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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論她跟他有多熟悉，接觸得有多密切，他那樣深情的注視，依舊會讓她覺得臉紅心跳。

  公交車又緩緩的往前開，顧邵榮的車子也緩緩的跟在後面。不論公交車怎麼開，速度快或是慢，顧邵榮的車子都不緊不慢的跟在它後面幾米遠的距離。

  即不會離它太近，也不會讓其他車輛插進它們之間，隔開它們的距離。

  轉眼，幾個站過去了，顧邵榮也在公交車後跟了幾個站。幾個比較細心的人發現了他的存在，在那裡竊竊私語起來，猜測著這輛車為什麼要跟在公交車後面，他想幹什麼之類的。

  答應五花八門，有些離奇得讓藍曉青覺得不可思議。車上的人討論得很激烈，如果不是因為事情關係到她自己，或許藍曉青自己也會回入到他們的討論中去。

  公交車一直往前開著，而顧邵榮也一直在後面跟著。這個時候的藍曉青很慶幸自己剛才無意間上的是一輛環城巴士。

  沒有終點站，她就不用下車，不下車，就不用面對顧邵榮。

  時間在兩輛車一前一後的行進中慢慢的過去，中午，下午，傍晚……

  夕陽西下，華燈初上。

  「小姐，我開完這一趟就要下班了，你確定還不下車嗎？」開車的司機看著在他車上坐了一天的藍曉青。

  「這麼快……」藍曉青有些恍然。

  「……」司機想說，根本一點都不快好不好，他可是開了一整天的車了。「其實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下車好好談，好好商量，像你們這樣，也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司機也早就發現了那輛跟了他一整天的紅色小車，他覺得車上的這個女人，肯定是跟車裡的男人吵架了，而那個男人打算賠禮道歉可是又怕這個女人會不原諒，所以才會一直跟著他的公交車。

  不得不說，這個司機的想像力還是蠻豐富的。

  「不好意思，給你造成麻煩了。」藍曉青以為司機是在嫌棄自己給他惹麻煩了，畢竟沒有人會喜歡自己被一個陌生人跟著，而且還是一跟就是一整天。

  「麻煩倒是說不上，你坐不坐，我反正都是要開車。」司機輕笑了一聲，說道，「只不過，要我說啊，那個男人挺好的了，你看你在車上坐這麼久，他什麼話都沒說一路跟了這麼久。光是這份耐性與體貼，就值得你原諒他許多事情了。」

  藍曉青沒有跟司機爭辯，她不是不原諒顧邵榮，而是有些不敢接受他的好。因為她很害怕哪天他突然就會收走所有對她的好，那樣她想她一定會崩潰的。

  見她沉默不語，司機想了想，又說道：「其實嘛，要我說，男人嘛，只要沒有犯什麼原則性的錯誤，一般的小事小情的，都是值得原諒的。」

  藍曉青抬頭看向那個司機，這還是自她上車之後第一次這么正式的看著他。她沒有問他，什麼是男人的原則性問題，而是問道：「你有孩子嗎？」

  「啊？」司機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得愣怔了一下，「有、有啊，已經十五歲了。」

  「真好……」藍曉青輕輕的吐出這兩個字之後，就沒再開口說話。

  司機從後視鏡里看到她的表情，淒婉中還帶著一絲堅忍，眼裡卻又是接近崩潰的瘋狂。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心想，他今天運氣該不會這麼差，遇到了個腦袋有問題的吧？

  想到這一點，他也不再開口說話了，只是更加專注的開車，希望能快點到站，他就解脫了。

  即便是藍曉青在心裡祈禱，車子也終於有到站的那一刻，她滿臉無奈奈的從車上走了下來，想也不想就往顧邵榮車的反方向走去。

  她以為顧邵榮會下車來追她，可是她走出去好一段距離，都沒有聽到腳步聲，就只有汽車的引擎聲慢慢的由遠及近，然後一直在她身後響個不停。

  她轉頭看了眼，只見顧邵榮仍舊開著車，不遠不近的跟著她。

  藍曉青快步走，他也開得稍微快一點點，藍曉青走是慢一點，顧邵榮的車也開得慢一點。藍曉青上了車，下來，又上了車，又下來……

  如此重複了好幾次，顧邵榮的車一直都跟在她身後，沒有一點改變。

  「你到底想幹什麼？」藍曉青終於忍不住往顧邵榮走過去。

  「我不想幹什麼，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不論發生什麼事發展，我都會在你身後，只要你想，只要你要，你隨時都可以轉身可以依靠我。」顧邵榮深腔的深情，「我就在這裡，一直都在。」

  他的話很平常，沒有那種你濃我濃至死不渝的誓言，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讓藍曉青再也無法思考，滿眼滿腦只剩下堅毅的臉上露出來的坦然而堅定的目光。

  藍曉青心裡又羞愧了起來，面對問題的時候她總是本能的選擇逃避，可顧邵榮卻往往比她更早面對起來。想到他那麼早以前就已經知道了事情，可是卻從未在她面前提起過，甚至還總是儘量想讓他們兩人的關係維持得跟以前一樣。

  光是這一點，她就自愧不如。

  眼睛慢慢的紅了起來，眼淚又像是打開了籠頭一般，不停的從眼裡掉落下來。

  「對不起……當我知道身體有那個毛病的時候，我真的很慌，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我怕你會傷心難過，怕你會失望，怕你從此以後會不再喜歡我……」

  藍曉青的話戛然而止，她睜大了眼睛瞪著眼前放大的俊臉，唇舌間，呼吸盡被奪去。她在顧邵榮漆黑如夜色般的眸子裡，看到了紅著眼眶的自己正錯愕的睜著，表情呆傻呆傻的。看到自己眼裡的淚水更加瘋狂的往下流去，滑過自己的臉龐，濕潤了他的臉。

  沒有霸道的掠奪，沒有不講理的蠻橫。

  有的，只是纏綿，柔柔轉轉細細密密，像是編織出了一個巨大的網，把她網在了中央。又像是連綿的細雨堆聚起了深潭，只消望上一眼，就被會吸進去，沉溺潭底。

  而她，躲不開，也不想躲。

  昏暗的路燈投射下，兩人的身體緊緊的貼在一起，就如同一個人一般。

  「永遠，」顧邵榮吻去垂在她眼角的淚珠，「我發誓，你擔心的那些，永遠都不會發生。我愛你，這一輩子，我只愛你一個女人。」

  沒有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也沒有人知道永遠到底有多遠。可是這一刻，藍曉青相信了顧邵榮的話，相信了他會永遠愛她如一。

  哪怕明天他就背棄了他的誓言，這一瞬間也值得她銘記一輩子，像是一個烙印一般，永遠落在了她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