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2024-05-28 18:33:20 作者: 燕小陌

  陳氏一副鄭重的語氣,讓田敏莊頗有些如臨大敵的感覺,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杆,說道:「放心吧,娘,我自然曉得輕重。」

  她才不是個鄉下丫頭,她爹是個官,她就是個官小姐,嗯,明兒個得翻出上次在縣裡買的那條絲巾戴著才行。

  「這才是娘的好閨女。」陳氏一臉欣慰的拍了拍田敏莊的臉,眼角餘光掃到她那雙如白玉般的手,又執了起來說道:「瞧我們莊兒這手養的,跟白玉兒似的,柔柔嫩嫩多好看,端的是個少奶奶的命,也不知哪個好福氣的得了去。」

  「娘……您笑人家。」田敏莊羞得將臉埋進陳氏的懷裡,輕咬著下唇,眼睛不由自主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還作羞呢,放心吧,娘給你尋個富貴的俊俏女婿。」陳氏呵呵的一笑。

  「娘……您,再說我可不要理你了。」

  「好好,不說不說。」

  兩母女在說著悄悄話兒,田懷德掀了帘子進來,田敏莊連忙起了叫了一聲,自回到屋內用帘子隔開的屬於自己的床鋪不提。

  

  陳氏端來熱水,親自替田懷德摘了襪子將他的雙腳放了進去輕輕揉捏著,抬起頭問:「咋的,娘可是說啥了?」

  陳氏一邊搓洗著田懷德的腳,一邊觀察著他的神色,未料,田懷德卻是臉色陰沉,狠狠的一錘打在炕上。

  「冤家,你這又是何苦?」陳氏見了大驚,連連執起他的手察看,說道:「瞧,紅了。」

  「無事。」田懷德對陳氏的關切十分受用,順勢就將她拉了起來,一起倒在炕上,說道:「我心裡悶,你陪著我說說話。」

  「這到底是怎的?」陳氏抓過綿帕子將他的腳擦乾,又將木盆移到一邊,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這才重新歪在炕上。

  「娘想著讓我把二妞一家也帶去橫河。」田懷德陰沉著臉說道。

  「啥?」陳氏一聽,從炕上彈坐起來,瞪大了眼。

  「聲音小點。」田懷德連忙坐了起來,捂著她的嘴。

  陳氏掰開他的手,一臉氣急敗壞地問:「那你可是應了?」

  「這能應嗎?」田懷德沒好氣地剜了她一眼,悶聲道:「這二房三房已經夠鬧心了,再加上二妞,我還當什麼官吶我。」

  陳氏得了准信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你可把我給嚇破膽咯。」

  二妞,也就是田老爺子和江氏的老閨女,排行最小,是江氏最疼的么女,嫁去了鎮上的一家開布店的姓楊的人家,原本日子過得不錯,可因為那女婿經營不善,鎮上又開了幾家布店,競爭一下子大了,日子倒過得緊巴起來了。

  聽江氏說,那楊家原想著把布店給結了做其它生意,可也沒啥資本,那家就楊大勇一個兒子,做生意也不是什麼好手,賠了生意就打罵妻兒,這二妞回來哭過幾次,說過不下去了,看到女兒手臂上的淤青,江氏心疼得要命,自然將那女婿罵了個祖宗十八代。

  這田懷德得了官身,江氏一下子就活躍開了,想著老閨女的日子,就想著讓老大帶著過去橫河,如此楊大勇看在大舅份上,也不會動輒就打罵,還得好好供著。

  「她咋能這樣咧?」陳氏聽了首尾,臉色黑沉,不滿地數落:「你一個人當官,這一大家子過去,還不笑死人?你看哪個官是這麼的拖家帶兒的?沒得讓人笑掉大牙。」

  說到這,陳氏又覷了一眼田懷德的臉色,見他陰沉著臉,又黏了過去,說道:「咱們好不容易得來的富貴,憑什麼他們就能不勞而獲,白刺刺的分了老大半去?就拿三房來說,當初說好了讓顏丫頭嫁給譚知事那傻兒子,可後來呢?拐了這一大彎兒,差點黃了。要不是我添著臉巴巴的去給譚夫人說盡好話,又把我那外甥女許過去,這官,哼哼,還不知道在哪呢?他倒好,這就來分一半富貴去了。」

  「曉得,我曉得你的好。」田懷德摟過她,想了想道:「我瞧著老三那架勢是不想跟著咱們去,倒是真箇想分家出去單過。」

  「哼!誰個知道咯,莊丫頭也說了,怕是以退為進呢。」陳氏冷笑一聲道:「若真箇這樣,那他倒比老二有機心了,我瞧著敏顏那丫頭掉了一會河,腦子倒是變得靈光了,邪乎著呢。」

  陳氏想到當日田敏顏拿著菜刀氣勢洶洶的說要砍人的情景,就打了個冷顫。

  「這,老三該不會吧。」田懷德有些遲疑,可看著陳氏的眉又豎起來了,連連道:「別介,他向來老實,翻不了天去,我倒是煩著老二一家。」

  提到二房,陳氏又沉默了下來,那一家子,比起老實的三房一家,更讓她噁心得吃不下飯,只要想到和那家子共同生活,她就感到腦門兒針刺的痛。

  「你得想個法子呀。」陳氏推了推他的身子,鬱悶地道。

  「爹那關,難過。」田懷德翻了個身,鬱郁地道。

  「咱許多些銀子回來,他們還會舍了?誠願跟著去擠那麼一個小院子?」陳氏亟亟地道。

  「老二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

  陳氏再度沉默,唇抿的緊緊的,想起老二的那副嘴臉,無賴,輕佻,有幾次看著自己的目光,讓她毛毛的,她看了看田懷德的背,欲言又止。

  「睡吧,頂多去到那邊,咱再買個大的院子搬出去就是。」田懷德今晚也吃了不少酒,酒意上來,也迷迷糊糊的想睡了。

  陳氏在他旁邊嘀咕了幾句什麼,見他沒應,不由氣哼哼的拉過被褥睡下不提。

  月上柳梢頭,清冷冷的月光照進正屋北頭的廂房。

  田懷孝氣喘吁吁地從李氏身上翻落下來,張開雙腳成大字型地倒在炕上,粗氣呼呼地噴。

  李氏從炕上坐起來,一邊系衣裳的帶子,一邊打了一下田懷孝使壞的物事,睨著他道:「今兒晚吃了幾杯貓尿,倒神乎了啊。」

  她語氣雖帶著責嗔,可她眉眼裡,卻帶著滿足的舒爽,往日裡這死鬼跟頭牛似的橫衝直撞,今兒卻是變了個人似的,整治得她死去活來的,好不過癮。

  田懷孝哼哼了一聲,拉過被褥蓋著自己,閉上眼睛沒答話。

  「睡了,跟你說話呢。」李氏見他不應,又推了推他。

  「累著呢。」田懷孝從喉嚨里哼出聲來。

  他自然知道今兒晚的興頭是咋回事,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嫂陳氏今兒穿戴了一身新的衣裳,又吃了兩杯酒,那張臉真正是人比花嬌,剛才那一場,他是將李氏想像成陳氏了。

  「我跟你說,你這幾天可得仔細點爹,省的那邊兩口子給爹上眼藥。否則,哼,甭說當老爺,屁都沒個。」李氏自然不知道他心裡的彎彎道道,指了指東廂那,撇嘴道:「我冷眼瞧著,大嫂他們是不想俺們去橫河呢。」

  「他不敢。」田懷孝身子一動,哼道:「他真敢這麼做,哼哼,光腳不怕穿鞋的,嚷嚷出去,大家都甭想好過。」

  「人家可比你有成算多了。」李氏故意激他:「別說其它,人家字都比你認得多,要合計你,就是俺這小手指頭的事兒。」

  「我說了他不敢。」田懷孝唰地翻身坐起來,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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