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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5章 番外獨獨是我,才是你我有緣(2)

2024-05-28 18:28:36 作者: 元長安

  至於期待什麼……

  顯然不是只期待這廝降服住女兒。

  「閩東海寇上岸騷擾平民,你怎麼看?」江府丞話題跳開,突然毫無預兆提起了當前國事。

  方敬寬不假思索道:「犯我國土者,雖遠必誅,晚生希望朝廷大軍一路打到海寇老巢去。」

  「但那邊傳來的確切消息是,海寇之中外倭倒在少數,大半原本是我燕朝漁民,被當地貪官污吏逼迫得絕了生計,才不得已拿起屠刀掙命。所謂其罪可誅,其情卻著實可恕。」

  京城之中有相當一部分官員提議,對這些海寇分別對待,外敵自然絕不姑息,但對被逼做盜的大燕子民,該當查其冤,恕其罪,嚴懲逼迫他們的賊官,給他們交待,給天下人交待。但也有部分官員反對,提倡以強力壓制亂民,維持穩定。兩邊吵成一片,今上尚未表態。

  江府丞拿這件事來詢問方敬寬,自有考察之意。須知翰林院一眾人包括觀政的庶吉士在內,大多是懷柔政策的鼓譟支持者。

  方敬寬聞言笑道:「大人無須如此試探於我,若我真與那些腐儒同流,自當愛惜羽毛,怎會前來府上赴宴,乃至求娶五小姐。」

  侃侃言道:「腐儒之『其罪可誅,其情可恕』之言,大錯特錯。幸而這些傢伙坐在京里玩筆墨,若到邊疆去禦敵,如此是非不分,敵我不明,不知要坑害多少戍邊好兒郎!在晚生看來,海寇之中外族人自然可恨,但這些本為燕民卻轉而為匪的人卻更加罪大惡極,不可饒恕。就算他們之前有什麼可憐可悲甚至可歌可泣的身世,只要屠刀一拿,對本國平民一揮,之前一切便成了雲煙,唯一清晰的只是此時之罪。若要消罪,唯有以血還血,以暴制暴,除此一道再無別途。若安撫寬恕他們,那麼被他們劫掠的村鎮怎麼辦,該怎樣安撫?若饒了他們的命,那麼已經死在屠刀之下的無辜平民怎麼辦,誰來恢復這些人的性命?」

  「你這樣看?朝里卻有人說,官逼民反又血腥制反,長此以往唯有天下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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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否有官逼民反晚生不清楚,暫不置喙,只知道海疆那邊局勢微妙,今上開海之事朝中反對者甚眾,其中不乏大員。開海與封海兩派明爭暗鬥,手段層出不窮,這所謂官逼民反是真有其事還是另有隱情,需得查驗清晰才好議論。至於朝中拿此說事的人,只憑一封舉子上書就抹殺當地諸官員以往功勞,信誓旦旦不革職問罪不足平民憤,甚至扯到開海利弊上去,其背後的意圖……晚生只懶得去想。」

  方敬寬哼了一聲,又道:「話說回來,拋開這一層,只說那些變成海寇的燕民——若真被官吏欺壓家破人亡,不得不揮刀掙命了,卻怎麼不去殺那些害他的仇人,反倒轉身拿無辜百姓開刀?難道因為他自己受過罪,所以去搶別人東西害別人性命就是情有可原的了?人之本心最喜不勞而獲,晚生極願以最壞的惡意揣度他們:所謂苦難冤屈,恰好給了他們一個燒殺搶掠的藉口,他們親眷的死亡離散,恰好給他們換來一輩子辛苦勞作都賺不到的銀錢用物。明明占足了便宜做足了惡事,被人指責時卻要重提苦難,振振有詞,這等人性,還有什麼可應憐憫悲嘆的呢?肯憐惜寬恕他們的人,大約所秉持的觀念也和他們一樣吧。總之本性良善之人是決計不可能殘害無辜平民的,譬如晚生自己若被人欺害,只會報仇,不會為禍鄉里。」

  江府丞沉默一瞬,笑道:「你倒厚顏,自詡本性良善。」

  此時的笑容已經少了應酬色,多了半分讚賞。

  方敬寬道:「大人見笑。晚生往昔惡事頗有做過幾件,不過捫心自問,卻無欺心之事。」

  「那麼依你說,那些貪官污吏就不追究了?」

  「除海寇與懲貪官是兩件事,混為一談者要麼糊塗,要麼別有用心。閩東海寇上岸古已有之,近年鬧得凶一些,尤其去歲更多,是有緣故在裡頭的。最近一次消息傳來之後,皇上遲遲不表態,只讓底下循例去辦,而官吏文人們卻越吵越凶,甚至有武將參與其中,晚生想著,皇上必有他自己的打算。聖心如海,晚生不敢妄自揣測。」

  你還不敢揣測,就差明說皇上要放線釣魚了!江府丞腹誹著,嘴上卻道:「如你所言,聖心莫議,尤其你今日來府本是飲宴做客,與你談這些倒是當主人的欠考慮了。」

  方敬寬忙施禮:「晚生不敢。」

  海寇的話題告一段落,江府丞又隨意聊了幾句,便將之帶進了內宅。

  於是那求娶的提議就震驚了江夫人母女。

  江五怒極,直接說到了生死上,她並不知道父親和方敬寬在書房說了什麼,只知方敬寬是跟江煙兒扯不清的傢伙。因著這一求娶,將其之前肆無忌憚盯著自己瞧的場景也想了起來,越發厭惡。

  方敬寬卻問她:「五小姐為何說大人要逼死你?難道小姐寧願一死,也不願答應與我的婚事?」

  江五都懶得和他說話。

  方敬寬又問,「在下是相貌奇醜令人望之作嘔,還是身患絕症有讓小姐守寡之嫌?是窮困潦倒舉業不成無法安身立命讓小姐依靠,還是風流成性實非良配?是家中有惡母刁親會委屈了小姐,還是古板迂腐要囚困小姐一生?如果都不是,只是小姐看我不順眼,隨便說一句拒絕就好了,何故談到生死上頭。這倒讓在下懷疑自身……是否有什麼異於常人的特質,才讓小姐反應這樣激烈?」

  江五很想說,你無恥下流厚臉皮。

  但是她連這幾個字都欠奉,真是一點兒不想理他。

  方敬寬卻出乎她意料的,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說出來了,「莫非小姐認為在下無恥卑賤,粗俗惡劣,不願與在下為伍?適才在那院子裡,倒是的確唐突小姐了。」

  就你那滿口「爺」的粗陋,沒臉沒皮的糾纏,以及中了圈套的愚蠢,豈是一句唐突能掩飾?江五鄙夷,冷臉別過頭。

  江太太卻在方敬寬連續發問的當口,從夫君臉上看出一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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