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終見

2024-04-30 10:00:30 作者: 羅樵森

  「你見了他,就知曉了。」楊青山複雜的說道。

  聞言,我稍稍鬆了口氣。

  可隨之,我心復而又沉下去不少。

  楊青山如此凝重,柳天牛如今是什麼模樣?

  楊青山往院外走去,我顧不上去同何雉遁空說話,緊跟著他而去。

  踢踏的聲響傳來,楊青山的馬從路另一側跑到了我們跟前。

  他先上馬,我隨後。

  出村後,楊青山便揚鞭策馬。

  他最開始走的是東方,再之後,又變換到了東南的方向。

  約莫一個時辰左右的路途,馬停在了一個極為尋常的村落外。

  

  我們下了馬,徒步進村。

  這村子極為貧困,所有房子都是土牆籬笆,比之馮村相差甚遠。

  等我們到了村中央的時候,這裡有一個稍微大一些的院子,和其它村民院子不同的是,裡頭沒有養雞鴨,反倒是乾乾淨淨。

  在院子中央,跪著一個人。

  此人,赫然是柳正道!

  院子另一頭的屋子便不是土屋了,而是村中僅有的一間磚瓦房。

  其中傳出一些稚子的聲音,似是在誦讀什麼。

  我皺眉看著柳正道,又側耳傾聽屋內傳出的話音。

  我怔住了片刻,有了幾分猜測。

  楊青山沒有進院,駐足在院門口。

  我也站在院門處,靜靜的看著封閉的屋門。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天色開始發暗,驕陽成了夕陽。

  屋門終於開了,一窩蜂跑出來的,都是約莫七八歲的孩童。

  他們朝著院外湧出……

  有一些孩子甚至都撞到了柳正道,柳正道無動於衷。

  等所有的孩子全部離開後,又有一個身影從屋內走出。

  當那人徹底走出屋外後,我的臉色抑制不住的大變。

  他,的確是柳天牛!

  只不過……這十餘年未見,柳天牛的模樣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當年,他的容貌是個威嚴肅然的中年男人。

  僅僅十年,他居然成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叟。

  腰背不再挺直,頭上的高冠不再,他眼皮耷拉下來,身上瀰漫著獨屬於老人的死氣。

  怪不得楊青山是那副複雜,嚴肅,又沉默的表情。

  對於他來說,柳天牛也是讓柳三元,邱天元格外鄭重,小心對待的人物。

  我同樣和楊青山說了不少關於柳天牛的事情。

  可現在看柳天牛……

  儼然和一個普通老人沒有區別了……

  柳正道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好大一個男兒,眼眶泛紅了起來。

  想來這幾日,柳正道的眼睛已經不止一次泛紅了。

  我邁步走入了院內,面色更為沉默複雜。

  柳天牛停頓下來了身體,他咳嗽了一聲,語速緩慢平靜。

  「李陰陽,許久不見。」

  我同樣停頓,剛好站在柳正道身側。

  雙手抱拳,我彎腰到了能彎下的更深。

  「大長老……好久不見。」我抑制不住,聲音微微有了顫抖。

  「呵呵,那你是要來和我敘舊,還是和這個不聽話的逆子一樣,想帶我離開?」柳天牛笑了笑,他語氣依舊平緩。

  「我……」我張張嘴。

  再看跪地的柳正道,再加上柳天牛的話,我明白了更多。

  「大長老若不想走,又有誰能將你帶走,只是,陰陽心中有太多疑惑,大長老敘舊,可否為我解惑?」我輕嘆一聲,說道。

  「我這把老骨頭,天天和孩童們說話,倒是有些睏倦,你想聽,我便說罷。」

  說著,柳天牛朝著右側走去。

  我跟上了他。

  楊青山跟在我身後。

  柳天牛腳步微微一頓,側眼看楊青山。

  「我和他一樣。」楊青山抬手指了指我。

  「孺子可教。」柳天牛的眼中有滿意。

  跟著他走了幾步,便到了旁側一個屋子裡。

  簡簡單單的農屋,牆角擺著農具,牆上兩道門,一個是廚房,一個是起居的臥室。

  柳天牛讓我和楊青山坐下,便進了廚房。

  一刻鐘後,他端著兩碟子素食,以及幾碗清粥出來。

  坐在我和楊青山面前後,他將食物分給我們。

  我才瞧見,他的左右手腕上,居然有兩道很深的傷口。

  傷口早已經癒合,成了疤痕。

  這麼近距離看,他的手是微微發抖的,就像是剛才端菜,都用了他不少力氣。

  「大長老……您的手……」我聲音低啞問詢。

  「嗯,前些年,出了一些事情,天干和赤心找到了我,自那之後,我時常被他們煩擾。」

  「他們想要我回去,說,要主持所謂的大局。」

  「大局?他們焉能體會,什麼叫做大局。」

  「蔣先生運籌帷幄的計算下,才是真正的大局。」

  「他們,始終愚鈍。」

  「想要我回去,不過是我在柳家為最強,輩分最高,索性我挑了一部分手筋。」

  柳天牛這話說的輕描淡寫。

  可於我來說,卻像是驚濤駭浪!

  自斷手筋?

  也對……除了柳天牛自己,誰還能夠將他傷到這種程度?

  我心頭有了懊悔。

  之所以柳天干和柳赤心能找到他,還是因為我卜卦計算,說出他在開陽範圍……

  「陰陽,你在想什麼?想你不該說我在這裡,是麼?」柳天牛再次開口。

  我苦澀,低聲道:「二長老和赤心道長和您說了。」

  柳天牛搖了搖頭,他道:「天乾的嘴,就和羌族祭壇下的磐石一樣硬,他並沒有說是你透露。」

  「不過除了你,除非地相堪輿還有一個傳人,否則沒人能找到我。」

  我怔了怔,臉上苦味更多。

  這時,柳天牛臉上卻露出了幾分笑容,又道:「不過,他們兩個,始終是聽話了,我和他們說明了蔣先生的安排,還有你的卦象,他們安安分分的離開。」

  「我這一切,都是為了羌族,四方之命,便安穩留在四方。」

  「羌族……」柳天牛喃喃,他看著屋門外,眼中還是出現了濃郁的思念。

  一旁的楊青山沒說話,他眼中更多是複雜和怔然。

  「陰陽,你還想問什麼,儘可能問吧,我時而能夢到師尊,就快從這具皮囊中解脫了。」柳天牛的眼中又露出幾分輕鬆。

  我臉色再變,視線盯著柳天牛的眉頭,人中……

  柳天牛實在是太衰老了,他眉毛脫落了很多,人中也有了許多褶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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