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敢管

2024-04-30 09:30:46 作者: 羅樵森

  我上氣不接下氣,可話語至最後,語氣還是重了不少,格外的慎重。

  村長眉頭緊皺地看著我,他眼中卻儘是疑惑,忽然說了句:「李陰陽,你講啥子?啥子金子,死人的?神叨叨的?」

  本來我還氣喘得不行,可村長這話,卻讓我心頭陡然一沉。

  我目光頓時都變得驚疑了不少,死死地盯著他。

  村長又擺了擺手,皺眉道:「你放心,你給我的那些錢,我都全部賠給馮大根他們了,我擺席,就是給村裡頭沖喜的嘛。你來了,就一起吃席,討個喜氣。「我心徹底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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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很明顯了,村長不打算承認,還故意扯開了話題。

  我深吸了一口氣,徹底平穩了呼吸。

  我盯著村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村長,你曉得我是啥意思,那大黃魚兒你真不敢碰,死人送出來的錢,拿了是要拿東西回去的。」

  村長約莫四五十來歲,他忽然眯了眯眼睛,擠出來不少魚尾紋,他毫無預兆地笑了笑:「李陰陽,我不曉得你是啥意思,你是想在我這裡要大黃魚兒嗎?我哪兒有錢給你?!」

  語罷,村長不再看我,直接要往院外走去。

  我面色變了變,抬手就去抓住他的胳膊。

  沒想到村長嗓門極大地就喊了句:「李陰陽,你幹啥!」

  他這一嗓子,震得我耳朵都發疼。

  院子外頭更是烏泱泱地跑進來了一大群村民。

  幾乎所有人都警惕地看著我,眼神透著不善。

  我身體僵硬,卻不得不鬆開了村長的胳膊,明顯,我還拉著不松的話,下一刻怕是這些人就得衝上來打我了。

  雖然我給謝小花接陰了一茬,又打撈了村裡頭漢子的屍體,但是也沒能讓村里人對我改觀,最多讓他們從我是個任人揉捏的瘟神,成了個讓他們害怕的吃死人飯的人。

  「李陰陽,你幹啥拉著村長?」不曉得是誰扯著嗓子質問了一句。

  這會兒村長卻又笑著說話了。

  「沒事兒,就是個誤會,陰陽聽腦袋不好用的二棒子說我撿大黃魚兒了,就過來找我,想分點兒錢,咱們全村人的家當加起來,都湊不夠一條大黃魚兒嘛,我上哪兒能撿得到?已經說清楚了,莫的事兒了!」村長這話就善意十足,像是替眾人幫我解釋。

  這會兒人群裡頭,也有人連連點頭,他們語氣也帶著勸誡。

  說讓我一天天的,不要老想著不勞而獲,二棒子的話能信?

  村長好心好意殺豬給村裡頭沖喜,沖走的還不是我帶來的霉運嗎?現在我來追著村長討錢,像是什麼話?

  當然,有人說得和善,就有人話語中帶著戾氣了。

  時不時有人講一句,讓我不要亂來,不然的話,就讓我見點兒紅,散散晦氣!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反正到了最後都沒啥好話。

  村長反倒是來拍了拍我肩膀,他面慈目善的,說讓我別想那麼多了,和大傢伙兒一起去吃點兒東西。

  此時,院外也有人進來喊話,大概就是殺豬飯做好了,喊大伙兒趕緊出去,上菜了。

  村長抬起手,他咳嗽了一聲,又說道:「大傢伙兒吃飽喝足了,剩下的豬肉,全都分了,趕明兒起,咱們村子就紅紅火火的!現在李陰陽既是撈屍人,還會接陰!城裡頭肯定得有貴人來請辦事兒!到時候咱們村裡頭也有好運!都不要再對陰陽有偏見!」

  語罷,村長摟著我肩頭往外走。

  村民們一邊出去,也一邊交頭接耳。

  大概議論的還是我,以及村長仁義的話。

  這會兒我也說不了更多的什麼了,村長一副不認帳的態度,村民們不說信我,連話都不想聽我講,我壓根沒有其他法子。

  很快到了外頭,村長摟著我肩頭,一直帶我到最中心的桌旁坐下,這桌上坐了的,都是村裡頭上了年紀,輩分大的老人。

  很快流水席的廚子就開始上菜,熱氣騰騰的殺豬菜,鹵下水,味道當真是誘人撲鼻。

  村民們都饞肉啊,頓時也沒人講話,席間只剩下大口吞咽咀嚼的聲音。

  我沒動筷子,我曉得有問題,怕是得出事兒,便吃不下。

  等席面散了,村長又招呼那胖乎乎的殺豬匠給村民分肉。

  這時候沒人搭理我了,我在這兒待著心神不寧的,沒別的能做的,我就打算先回家。

  這事兒我插不上手,得和二叔說,看會不會有啥問題。

  臨我剛走出去十幾步,後頭又追上來個人,把我喊住。

  回頭一看,這不正是謝小花他男人麼?

  他吃得油光滿面的,手頭還提了個大豬蹄子,用一根穀草穿起來。

  「小李陰婆,村長喊我給你的,你帶回去,蒸了吃!」他直接把豬蹄塞我手裡,轉身就往回跑,壓根沒給我拒絕的機會。

  我開始沒接,豬蹄直接往地下掉,我才趕緊伸手抓住穀草。

  村民們興高采烈地圍著殺豬匠那頭,拿了肉的則是興沖沖往家裡頭走。

  當然也有不少人看我,眼中都透著羨慕。

  我低下頭,朝著出村的方向走去,沒有理會任何人。

  這會兒陽光大得很,曬得人眼睛疼。

  不多時,我就到了村口,我走得快,加上大部分村民都在村長家那邊兒,平時白天人不少的村口,現在安靜得離奇。

  路旁邊有個衣衫襤褸,渾身髒兮兮的男人,他腦袋生得也很畸形怪異,又小又尖,眼睛也小,眯成了一條縫兒,手裡頭捧著個燒得黑乎乎的洋芋,啃得滿嘴黑漆漆焦糊痕跡。

  這男人就是村頭的傻子,二棒子!

  我瞅了他一眼,他卻剛好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眼皮跳了跳,不過很快發現,他盯著的不是我,而是我手裡頭的豬蹄。

  朝著路邊走了走,我到了二棒子跟前,儘量讓語氣平穩,和善:「昨天你看見村長拿大黃魚兒了?他在哪兒拿的。」

  二棒子抬手,指了指村路另一頭。

  那位置讓我咯噔一下,不正是昨天晚上,討死狗擋路的地兒麼?

  「我曉得了。這豬腳給你,你拿去吃。」我把豬蹄遞給二棒子。

  二棒子飛速地接過去,就像是搶似的,他緊緊地將其抱在懷中,又神神秘秘,很小聲地說了句:「死人了,他拖走了。」

  他這聲音說得特別小,同樣還透著畏懼。

  我心裡頭咯噔一下,死人了?死誰了?我又問了二棒子,他還看了什麼,仔仔細細和我說。

  結果二棒子卻忽然躥了起來,他就像是受到什麼驚嚇似的,飛似的朝著村裡頭跑去了。

  他這動作快得奇怪,我剛反應過來,他都跑出去老遠。

  我也無心去追他了,只覺得很驚疑,心神更加不定。

  昨晚上還死了人?還被村長拖走了?

  眼瞅著村路另一頭又有村民往這邊走,我不想看其他人那種眼神,也急著將事情趕緊告訴二叔,匆匆地朝著我家回去。

  約莫一刻鐘,回到家裡頭。

  這會兒二叔還沒回來呢,家門緊閉。

  我推開門,先去廚房打了一瓢水,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此刻我也感覺到腹中空空,飢腸轆轆了。

  還剩下一些菜,我拾掇拾掇吃了,菜是放久了,味兒都有些發酸。

  這會兒我有點兒後悔,好端端的殺豬菜沒吃。

  胡亂填飽了肚子,我就在屋門口等二叔。

  人吃飽了就容易犯困,我打了個盹兒,等聽到腳步聲醒來的時候,天色都發暗了。

  睜眼,就看到二叔剛好要從我身邊跨過去。

  「怎麼在外頭就睡著了?」二叔也瞅了我一眼,他皺著眉頭問我。

  我扶著門框起身,就說是在等他。

  二叔嗯了一聲,他說先喝口水,然後再和我講,鬼婆子說了不少,這事兒可大可小。

  說著,二叔就進了廚房喝水。

  我心頭也突突直跳。

  正想著是我說,還是讓二叔先說呢,轉眼間,二叔就又走出來了。

  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說道:「鬼婆子講,和討死狗說了那話後,討死狗還得來兩次,不過這兩次還未必是他自己來,總之會有人來咱們家討東西,啥東西都不能給,連口水都不能給喝,不管他討要的是啥,最後都想要蠱玉和接陰木箱。」

  「還有就是,得注意著他想給你的東西,別被其他人拿去了,之前的死人錢還算沒啥大問題,可這檔口之後,誰拿了他的錢,他是要討回來命的!」

  停頓了一下,二叔繼續說道:「我還問了他怎麼能除掉討死狗,這事兒麻煩得不行,咱們還不一定能辦到,儘量不要往那方面發展。」

  「至於你娘,鬼婆子說得很模糊,她現在捨不得走,也不是想害你,甚至還會幫你一些,只不過人是人,死人是死人,你最好不要接觸到。」

  「陰陽,你啷個了?那麼大汗?也不用那麼慌,這兩件事情都算好解決。」二叔皺眉,伸手拍我肩膀,勸慰我。

  我抿著嘴,心裡頭卻沉到了谷底。

  這都和我娘無關了,關於她的,還真沒嚇到我,甚至讓人覺得鬆口氣。

  只是說討死狗那茬……誰在我和討死狗說那話之後拿了他的錢,他是要討命的!

  這村長,不就是要等死嗎?!

  我馬上就把這事兒告訴了二叔。

  二叔聽完,卻面色鐵青,他瞪圓了眼珠子,罵了個操字。

  我立刻就問二叔,這事兒還有轉圜的機會嗎?

  二叔頓時搖了搖頭,他只說了三個字。

  「不敢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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