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下鍋

  磨劍辦的工作很簡單，每天送劍一次，也可以不收劍，打殘的訓練劍自然會放進訓練場旁的箱子裡，甚至只要工作力度夠，幾天收送一次訓練劍也是可以的，而我也只是習慣使然罷了，每天送劍、收劍，但今天倒是可以提前結束了。

  下午三點不到的時候，完成工作，換上一身乾淨的校服走出校門。

  萬靈學院地處凜雪城的中心區域，四周十分繁華。

  北門外，一條步行街，名為「北門街」，街道上菜館、裁縫店、鐵器店等應有盡有，玲琅滿目，而我要找的則是藥店，但凡修煉階段的靈修者都知道必須準備好藥材補充血氣，否則盲目修煉是極其危險的，一旦身體血氣消耗過猛的話，就很有可能會經脈損毀而失去一身修為。

  北門街上的藥店至少有十家之多，大部分都是為萬靈學院的學生準備的，出售各種滋補血氣的藥材，當然，有的也賣避孕藥。

  

  ……

  走進一家店鋪，店員是個中年男子，看到我的校服之後便已經臉上堆滿了笑容，問道：「小哥，要買點什麼藥材啊？」

  我走近櫃檯，看著一罐罐的藥草名字與價格，問道：「補充血氣的草藥都是什麼價格？」

  「啊哈，這個就多了，我們店裡的藥材應有盡有，滋補血氣的嘛……」他回頭掃了一眼藥櫃，笑道：「龍虎肉乾，八千一兩，黑岩蝰蛇的肉，五千一兩，骨三千一兩，地獄芝，三千一兩，還有這些，銀線草和鳳冠芝都是一千五一兩……」

  我有些尷尬，問：「有沒有更加便宜一點的？」

  「更加便宜的啊……」店員掃了一眼我胸前的候補二字，似乎明白了什麼，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從角落裡拽出了一罐草藥，將上面的灰塵吹了吹之後辨別字跡，道：「這是深山百靈草，五十龍靈幣一兩，算你一斤四百，要嗎？」

  百靈草雖然便宜，但藥效甚微，顯然只有窮人家的靈修者才會用這個，不過……人窮志短，我現在只有堂姐給的兩千塊，她多半也沒有想到我要買草藥，便只能點頭道：「那好吧，百靈草給我來三斤，謝謝啦……」

  「不客氣。」

  店員稱好了草藥，拍拍鼓囊囊的紙包笑道：「我給你多算了一兩，百靈草入口辛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了。」

  「嗯，謝謝你。」

  付錢，走人，手裡沉甸甸的三斤百靈草，也不知道我修煉龍息功之後這百靈草能撐得了多久，但願越久越好吧！

  ……

  返回磨劍辦，立刻關上鐵門，開始修煉龍息功。

  翻開斑駁的紙上，這是步璇音堂姐的手抄本，上面全是她的字跡，甚至龍息功第一層的標註、運功路線圖都已經十分詳盡了，這倒是好，我現在沒有導師教誨，自己摸索著修煉就是了。

  戰伐訣是加快體內靈力的運轉，但龍息功反之而行，卻是放慢靈力運行，將力量蘊含於胸中，仿佛盤龍蓄氣一般的將全身的力量含而不露。

  按照圖解與心法，雙腿打樁，頓時雙足穩穩的落在地上，雙臂自然而然張開，輕輕迴旋，只是這一瞬間，一股敦厚古樸的氣機便已經在手臂之上流淌起來，果然，超一流的築基武學就是不一樣，只是第一次運功就能感受到那種深厚的底蘊與磅礴的氣機了。

  然而，放滿了靈力流動的速度並不意味著靈力與血氣的消耗減少，反而是靈力流動越慢，體內的血氣越發的發熱起來，以至於渾身滾燙，仿佛就要瞬間就把全身的血氣蒸發乾了一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上已然滿是汗水，幾乎將襯衫給濕透了，腦門上更是汗水潺潺流淌，血氣翻滾不已，甚至能夠隱隱的看到體內的血氣化為蒸汽升騰起來，轉眼消失在空氣中，而更讓人嘖嘖稱奇的是我抹掉了手臂上的汗水之後卻發現淺淺的一層泥垢也被抹了下來，而下方的皮肉居然變得有些晶瑩剔透起來。

  是淬皮效果，超一流築基武學果然厲害，我當初學習的熊烈功與之一比簡直就像是孩童把戲一樣，難怪父親一直說我「一頑誤終身」，想想說得也沒錯，若不是仗著那一條天品靈脈恐怕我也不可能取得後來那樣的成就與修為。

  如此，體內的渾濁一點點的被龍息功的功力給洗去，這個過程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直到天黑了才懊惱不已，已經錯過食堂的晚飯時間了，看來即將就要餓一頓了。

  轉眼又過了幾個小時，體內一陣可怕的疲倦感傳來，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了，這是血氣嚴重損耗的結果。

  也不管太多，抓起一把百靈草，放在水龍頭下稍微沖洗了一下便塞進嘴裡，頓時一股極為辛辣的感覺直衝入鼻子、喉嚨之中，差點就要哭出來了，但依舊忍住，這可是五十龍靈幣一兩的草藥啊！以我現在的財力，是絕對沒有資格浪費的！

  「呼……」

  一聲吐息，仿佛發出了長嘆聲一般，就在我收功的那一刻，竟感覺整個人的身上都浮現出了一股敦厚氣息，就仿佛沉睡萬年的巨龍發出的鼻息一樣，沉重而迅烈，而雙臂之中的靈力似乎更加充溢了一點，就連力量也增進了少許。

  龍息功一層，力量五十鈞！

  這是萬靈學院人人都知道的話，意思不言而喻，龍息功作為一門超一流的築基武學，能夠大大的增進修煉者的力量，龍息功每提升一個層次也就意味著修煉者的力量增強五十鈞，這可不是一般的武學能夠比擬的，放眼天下，築基的內功武學也就那麼一點，而達到超一流的評估的更是屈指可數，這也是人人對萬靈學院趨之若鶩的原因之一。

  許多盛極一時的家族，譬如東境蘇家、北境唐家等帝、王級領主的後人為了學習龍息功也必須先進入萬靈學院修煉，我想蘇顏進入萬靈學院為的也是龍息功而已，由此足可見這種築基武學有多珍貴，許多修為有成者為了龍息功甚至不惜荒廢原先的築基武學！

  ……

  剛剛走下長凳，頓時有種脫力即將跌倒的感覺，又餓又累，急忙洗了一把百靈草揉著吃了，頓時辛辣的感覺入喉，仿佛有一團火要從鼻子裡噴出來一樣，這酸爽！

  「噹噹……」

  院門處傳來敲門聲，隔著血跡斑斑、十幾個洞孔的鐵門就能看到一個嬌小、曼妙的身姿，不是蘇顏又會是誰，她可真是準時，九點鐘來了，同時，我也隔著門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是黃豆豬蹄的香味，沒錯，一定是！

  一瞬間，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飛快開了門。

  蘇顏帶著淡淡的香氣走了起來，看著我一身臭汗的樣子，禁不住笑道：「你……你在練功？」

  「是啊，不能因為自己是一條鹹魚就放棄了努力。」我自嘲的笑道。

  蘇顏不禁莞爾，這一笑更顯得落落大方，蘇家是大陸上的名門望族，蘇顏自小受到的家教更不是一般人能夠相提並論的，她自然很明白該如何尊重人，更不能戳人的痛處，便也不說太多，道：「今晚該教我劍尾之術的第二式了。」

  「嗯。」

  我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道：「是……是什麼吃的？」

  「你自己打開看。」她遞了過來。

  我飛快的接過打開，果然，是一大碗黃豆豬腳外加一碗鲶魚湯，外加一大碗米飯，只不過……這米飯看起來有點少，雖然比起常人的飯量已經至少三倍之多了！

  「要不，吃完再教我？」她倒是善解人意。

  我急忙點點頭，坐下就開始大快朵頤起來，晚飯沒吃，整個人餓得都快傻掉了。風捲殘雲，三個盤子被吃得一空，甚至恨不得把碗和食盒都吃下去。

  「好了……」

  我拍拍手，抓起一把訓練劍，道：「你看好了，我演練幾遍，然後你自己領悟其中的巧妙。」

  「嗯！」

  她也不坐下，就站在一旁看我演練，三遍之後，我放下劍便去洗碗了，而蘇顏則召喚出妃焱，開始認認真真的回憶、練習我剛才的一式，同時想著蘇家劍法的套路，竟然短短几分鐘內就開始改良起自己的劍路來，難怪人人都稱蘇顏是個天才，這種學習領悟能力確實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我就在旁邊看著，不多久之後，肚子「咕咕」的叫了聲，這讓我尷尬不已，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蘇顏則撲哧一笑：「不是吧？居然還沒吃飽……難怪阿瑤說你是個吃貨呢！」

  我摸摸鼻子：「沒關係……」

  「我下次再多帶點……」

  「嗯，好，謝謝你……」

  「不客氣……」

  兩人的對話變得微妙起來，但就在這時大門再次咚咚響起來，差點被人一腳踹開了，外面的人大喊大叫道：「軒哥，我給你送好東西來啦！」

  是宋騫，這小子終於捨得來看我了！

  打開門後，宋騫手裡提著一個胖乎乎的野兔走了進來，嘿嘿笑道：「你看這隻兔子肥不肥？足足有七八斤重，花了我近八百塊錢才拿下的！」

  說到這裡，宋騫猛然看到了我身後的蘇顏，頓時嚇了一跳：「我靠……這不是……」

  他似乎感覺到言語有些冒犯，馬上改口道：「這不是蘇顏同學嗎？你怎麼會在磨劍辦公室啊……」

  蘇顏微微一笑，她並不認識宋騫，卻落落大方的笑道：「我來找步亦軒同學請教一些劍法上的問題，你是？」

  「哦，我叫宋騫，軒哥的好哥們，我們從小玩到大的！」說著，宋騫斜地里給我一個「軒哥可以啊」的眼神。

  我恨不得捏死他，咳了咳說：「別影響蘇顏同學練劍，你把兔子提進來。」

  「好嘞！」

  ……

  幾分鐘後，在院子的角落裡生火做飯，宰了兔子之後就下鍋了，炊煙裊裊升起，小小的磨劍辦里說不出的靜謐與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