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彩頭

  這次赴會的學子雖多，但江府並不是承擔不起。

  可州別駕一年的俸銀、田產才有多少，有心人稍微一算，就知道江府的帳目經不起考究。

  就因為這樣，江清荷這才勉強接受了蘇夫人的提議。本來也可以另找其他商賈，樂意出錢的人那是相當多。

  

  要不是看蘇夫人有步府的帖子，考慮到步菲嫣的態度，江清荷說什麼也不會同意蘇夫人的請求。

  「步小姐，在下王逸，還請小姐品鑑。」

  名為王逸的書生，雙手捧著抄錄的詩詞呈了過來。

  「誒！」

  步菲嫣有些為難，不知該不該接過手。

  畢竟高台旁邊還有一座男賓，上面全都坐著上了年紀的人，看裝扮就知道他們飽讀經儒的大學士，裡面甚至還有幾名金陵本地的官員。

  想起那些戲談，王逸似乎誤會了，本來還得意的臉色瞬間惶恐，立即說道，「步小姐，請不要誤會。再下是真心請教，絕非尋釁滋事。」

  敢第一個人來到高台獻詩，肯定是胸有成竹，只是某人凶名太盛，王逸難免提心弔膽，這才出言服軟。

  「這……」

  步菲嫣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心裡暗嘆，「看來上次那樣的打臉行為，可是嚇到了不少人。」

  見小青年一副被嚇到的樣子，步菲嫣用最柔和的表情笑道，「公子誤會了。只是長者在旁，菲嫣怎敢率先品詩。還請諸位長者先請。」

  這番話說的那群老先生心裡暗爽不已，紛紛點頭表示讚揚，

  「傳言這步家小姐粗鄙無禮。可今日一見，卻表現的有禮有節。真是謠言可畏啊！」

  「步小姐，正所謂學無先後，達者為先。小姐當日所著佳作，鄙人自問不如，還是請小姐先吧！」

  孟雅蘭輕聲提醒道，「姐姐，這是金陵文壇享有盛譽的李老先生，很多人都在其門下求學。」

  聽到這話步菲嫣心裡有數了，起身郎朗的說道，「李老先生太客氣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菲嫣只是一時好運而已，哪及的上李老門牆桃李、教導有方，菲嫣還請李老先。」

  文人相輕。想要讓文人自貶身價哄抬他人，這可是比登天還要難。

  步菲嫣深知這個道理，更加知道倘若不是步府的權勢，只怕這些人早就炮轟一頓，哪裡輪到她這個女流之輩，與他們平起平坐。

  花花轎子人抬人。

  步菲嫣不想落下一個目中無人的狂妄名聲，說什麼也不肯接過來。

  這下子，那個書生則有些尷尬的不知所措。

  至於李老，滄桑的面色越來越紅潤，心裡也越來越滿意某女的懂事。

  步菲嫣所作的五首詩，他曾看過不下無數次，昏朽的大腦甚至能做倒背如流。每每品讀一次，李老心裡感慨連連，自問比不上這位步小姐。

  李老這才自降身份來西塘，就是為了見見這位傳言中的步小姐。

  人是見到了，可畢竟活了一大把年紀，真要說向一個小丫頭低頭，李老還是自問做不到。

  原先只打算帶著眼睛與耳朵的李老，此刻不得不在步菲嫣的謙讓下發聲，「既然步小姐謙讓，那老朽就以老賣老一次。」

  「李老先生，太過自謙了。」

  說完，步菲嫣就朝那名書生使了一個眼神。

  王逸愣了愣，隨後醒悟道，「還請李老鑑賞。」

  「嗯！」

  李老手撫白須，眯著眼睛品讀紙面上詩詞，

  「不錯，不錯。」李老連連點頭，隨後將詩詞遞過來，「步小姐，你也來看看。」

  見步菲嫣拿著自己的詩篇，王逸緊張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上，雙目時刻盯著那張櫻唇。

  在這個場合下，若是飽受一頓毒舌，那他的面子可就丟的一乾二淨。

  「借景抒情、懷古詠史，確實是一首好詩。」

  聽到這句話，王逸算是鬆了一口氣，這才發覺後背已汗濕。

  「此詩當作乙等，步小姐以為如何？」

  「理當如此。」

  步菲嫣隨口敷衍著，她哪知道品鑑的標準。就算明白，也不會傻到為了這件事，當眾反駁李老的意見。

  「好。」

  江青陽作為詩詞會的主辦方，大聲喝彩道，「好！開門大彩，諸位可要加油了。」

  話音剛落下，就有一名清秀的婢女端著木盤走到台前，木盤中正放著一錠錠白花花的銀子。

  江青陽接過木盤，遞到王逸面前，「恭喜王兄獲得一百兩彩錢。」

  「多謝江兄。」

  王逸笑容滿面的接過銀兩。

  沒有人會覺得這一幕市儈，讀書人這麼辛苦是為什麼，還不是為了博一個好前程。

  眼下靠著自身才華，得到這一百兩銀子，這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反而證明了王逸的實力，符合這個世界的主流價值觀。

  「王兄，要謝就謝，就謝蘇夫人吧！」

  江青陽左思右想，還是不想做這種違心的事。

  「今日彩頭，全都由蘇夫人一力承當。」

  聽到大哥這麼說，江清荷面色一寒，眼裡露出一絲惱怒，見步菲嫣看向這邊，臉上的寒霜頓時化為秋水。

  「我這個小妹，還真是不簡單。」

  步菲嫣心頭苦笑，臉上卻沒露出分豪。

  「多謝夫人。」

  面對商賈之家的蘇夫人，王逸的眼神平靜了很多。

  蘇夫人笑道，「不敢當。民婦只是借著步小姐之名，才施此舉。」

  「原來如此。」

  王逸神色有些動容，感激的眼神看向步菲嫣，拱手作揖道，「多謝步小姐。」

  「公子多禮了。」

  面對蘇夫人的討好，步菲嫣只得無奈的收下。

  看著王逸趾高氣昂的捧著一百兩下台，不少人都露出羨慕的眼神。

  進京趕考並不是件簡單的事，路上的花費更是一件大事，京城的衣食住行，以及考官的打點，每一樣都需要錢。

  可以說，這一百兩能解很多人的燃眉之急。

  受到王逸的鼓舞，有一些人按耐不住了，攜帶著自己的詩詞上台請鑒。

  詩詞品級一共分甲、乙、丙三等，甲等為上，丙等最末。

  可惜自王逸之後，再也沒能見到乙等佳作，就連丙等的詩詞也不多，絕大多數都是不入流。

  蘇夫人也真是大方，乙等詩作賞一百兩，丙等五十兩，就連不入流的詩作，只要敢於上前獻詩，也有十兩安慰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