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唐突表白(1)
2024-05-28 13:00:21
作者: 尉遲有琴
墨譽目送木蓮的身影遠去,又轉過頭,看了看偏院月洞門前的四個字:「請君莫問。」
「四公子,下雨了,您別站這兒了,快回屋吧!」水生撐著把油紙傘跑過來,將傘面高高舉過墨譽的頭頂。
墨譽看向他,視線卻並沒有落在水生臉上,而是凝視著水生所著的粗布衣裳。
身份、等級,決定了著裝、稱謂、權力,決定了你會在別人的冷嘲熱諷下抬不起頭,還是會活在此起彼伏的讚美聲中。
人與人之間必然要分高低貴賤,自古如此,他似乎並不應該覺得難受。
偏院內的桃花早就落了,百里婧和墨問進了月洞門,剛轉過門後的假山石,遠山就從石頭上起身迎了過來,一靠近墨問身邊,便急問道:「大公子,您中午吃了什麼?」
許是瞧見了墨問的臉色,遠山才有如此突兀一問,墨問未作回應,與百里婧一同步入桃林。原本陰霾的天下起了小雨,桃林中的小徑濕漉漉的,一踩便留下一個鬆軟的腳印。
遠山急壞了,從後頭追過去,道:「大公子,到了月初,您今日該做藥浴了。」
墨問沒回頭,倒是百里婧開口問:「什麼藥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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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的身子不好,除了每日服藥之外,月初必須以藥草沐浴使氣血暢通,大夫說,若是斷了藥浴,喝再多的湯藥也無用。」遠山應道。
百里婧默然,常人哪裡受得了這些苦楚?是藥三分毒,墨問每天沾染這些湯藥,還要以藥浴浸泡身體,如何能不虛弱?此般惡性循環下去,除非到死才能終結吧?
真的沒有法子治好他的病?
百里婧微微蹙起眉,抬頭看向墨問,他側著臉注視著前方的路,神色淡然依舊,可薄唇卻微微抿著,眉宇間隱約含愁。她握住墨問的手,帶回他的注意力,道:「我師父是鹿台山上有名的隱士,他認識很多神醫,等會兒我書信一封,讓人送去鹿台山,請山上的神醫來為你診治。」
墨問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聽罷她的話,他淡淡一笑,輕點了點頭。他領了她的情,可眉間的愁卻仍舊不曾散去。墨問的藏青色錦袍被掩在了寬大的黑色長披風之下,顯得身材修長挺拔,看不出半分瘦弱,甚至,那黑色內斂沉鬱,高貴得如同不可侵犯的君王,看起來那麼陌生,除了墨問與她相握的手,掌心依舊冰涼。
雨越下越大,遠山也不曾拿傘,等有小廝瞧見,撐傘上前迎接他們時,三人身上的衣服俱都淋濕了。
已經到了屋檐下,總算風停雨藏,遠山邊擦臉上的雨水邊道:「大公子,您已經淋透了,索性現在就去泡個藥浴,順便暖暖身子。」
聽罷遠山的話,墨問卻沒有走,而是望向百里婧,沉靜的黑眸像是染了一層霧氣看不分明,他伸手撫上她的發,指尖潮濕,認真地拉著她的手寫道:「快點換身衣服,生病了吃藥不好。」
說完,他推開房門,將百里婧送了進去,體貼又溫柔。
百里婧一隻腳在門檻內,一隻腳在外,折身望進他的眼睛:「你也快把衣服脫了,去泡個澡。」
墨問微笑頷首,又體貼地為她關上房門。
偏院的小屋其實也有不少間,只是無論里外都異常簡陋,墨問的臥室旁便有專門辟出的用以沐浴的隔間。墨問剛進隔間的門,便咳出一口血來,似乎忍了許久。
遠山利落地將門反鎖,上前扶住墨問,壓低聲音嗔怪道:「主子,現在這時節,您怎麼能沾葷腥?簡直是拿您的性命開玩笑!」
墨問不應,抬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跡,吐出來果然好多了。他以為這世上再沒什麼能讓他堵著一口氣也想贏得漂亮,可是,何至於為了一塊雞腿賭上性命?不能嘗的,他嘗了,不能碰的,他碰了,簡直自作自受。
越來越有意思了,他越來越丟不開手了,越來越想在她說「好」的時候伸手掐上她的脖子,狠狠地收緊,看看她還能不能吐出別的話來!
呵,見了舊情人發愣,看到老相好連吃飯都香了,給了他墨問什麼?
給了他無數個無關緊要的「好」。
墨問穩了穩胸口洶湧的血氣,一邊抬手將黑色的披風解下,一邊朝垂下的簾幕後面走去,出聲道:「遠山,準備好了藥浴,你就出去吧,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不准進來。」
「主子,可是……」遠山費解。
墨問半個身子已經進了簾幕,聞聲回頭睨了遠山一眼,寒波生煙般的冷眸中一片肅殺,不容許有一絲置疑。
許是他在人前虛弱了太久,又溫和了太久,竟讓人忘了他原本的身份,可這眼神太過熟****不由地打了個寒噤,幾乎是立刻垂下頭去,不敢再與他對視,恭敬地應道:「是,主子!遠山明白!」
百里婧換好衣服,坐在梳妝鏡前,用乾淨的帕子擦著潮濕的頭髮,待發乾了,便行至書桌前,鋪開了一張紙,蘸了墨剛寫了個書信的頭,就聽到隔壁房傳來一陣哨音——長長的,一口氣不斷就一直在吹。
一聲長。
有危險。
百里婧忙放下筆,起身奔出去,一把推開隔壁間的門,只見熱騰騰的水汽縈繞在屋子的每個角落,瀰漫著一股子藥草味,卻不見墨問。
哨音斷了一下又響起,從垂下的簾幕後傳來。百里婧快步走過去,伸手拂開簾幕,入目的,是藤條箍緊的大木桶中男人的裸背。
聽到聲響,木桶中的男人回頭,見她來了,仿佛鬆了一口氣,朝她伸出一隻手來,很明顯是讓她過去。
百里婧愣在原地。
墨問在泡澡。
他的長髮披在裸露的背上,皮膚沾染著濕氣,一滴一滴的小水珠逐漸匯聚成一大顆,再從他的脖頸處次第滑下,看起來十分惑人。
百里婧不是沒有看過裸背,當初在鹿台山上,她就曾和木蓮一起去後山偷看三師兄等人洗澡,偷偷拿走他們的衣服掛在樹上,看他們在水裡泡著不敢出來的糗樣樂上好半天。
可是,那都是遠遠地看看罷了,這麼近距離地看到一個男人赤身,她還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