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情敵較量(4)
2024-05-28 13:00:12
作者: 尉遲有琴
果然,墨問的臉色有些微異樣,拉著百里婧的手,又寫了句什麼,寫完還不放手,緊緊捏在手心裡看著她,耐心等她的答覆。
百里婧點頭笑道:「好。」
墨問於是也笑了,低頭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黎戍頓時吸了口氣,眼神飄忽,赫將軍,這啞巴好像不大好惹啊?人家敢張口就親,你敢麼?人家名正言順牽著婧小白的手,你敢麼?人家跟婧小白指尖傳情,你看得懂麼?
輸定了,輸定了。還給人家弄什麼下馬威?
司徒赫心裡憋著一口氣,越來越堵,夾起一塊脆餅就嚼起來,脆餅有點干,他整個吞下去,噎得直咳嗽,咳嗽牽扯到傷口,渾身都疼起來。他沒啞,卻跟啞了沒分別,一直不開口,等婧小白來問她,果然,她的手拍著他的背,將茶盞端過來,急道:「快喝口茶,吃那麼急做什麼?又沒人跟你搶!」
司徒赫不接她的茶,硬生生將梗在喉嚨里的餅咽了下去,裡頭的鹹肉餡兒真苦。
怎麼沒人跟他搶?太多的人跟他搶了。他搶了這些年也沒能搶過來,似乎真不如回到很多年前,他還是盛京城的混混頭子時自在。那時,他若出了事,便是他一個人混帳,不會牽扯到司徒家,如今他身處這樣的位置,卻再不能任性妄為。
歸根結底,是他變了,還是這世道變了?往昔婧小白的話對他來說比什麼都管用,她笑一笑他就能開心好久,如今竟連婧小白都哄不回他的心了。因為,無論怎麼哄,她都不是他的,叫他如何能開懷?
百里婧知道赫在鬧脾氣,他第一次見到墨問就對他拔了劍,若不是她攔著,墨問恐怕早就斃在了赫的劍下,如今再看到墨問,赫自然還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她看著赫的側臉,良久,將那盤桂花糕挪過來,低聲道:「赫,我不喜歡吃甜的,你喜歡啊,要不然我叫人去買狀元橋的烤紅薯?為什麼要吃鹹肉餅子?」
她這語氣帶著明顯的商量和討好,司徒赫心裡一軟,他怎麼可能真跟婧小白計較?轉頭看向她,伸手輕車熟路地去捏她的臉頰,手指的力道把握得好,一點都不疼,卻捏得婧小白粉臉都紅了,鼓著腮幫子笑了,他也跟著笑,罵她:「傻姑娘。」
做著鬼臉的愣頭姑娘和露出白牙的年輕將軍,他們之間的這份親昵,用十餘年的時光鑄就而成,任是誰都羨慕不來,從前的韓曄沒法打破,如今的墨問更別想。
黎戍眯著雙小眼睛,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墨問,他坐在婧小白身邊,面色始終保持平靜,他不會說話,別人自然也不會刻意去問他什麼,所以,周身縈繞著一種隨性淡然遺世獨立的氣質。
黎戍瞧了半天,心道,要是這病秧子不是婧小白的夫君,他還真想摻和一腳,雖然長得不怎麼樣,但感覺還是不錯的,也許比碧波閣內的紅小倌滋味還要好。
「爺!菜來了!」
小二的一聲唱和,把黎戍的齷齪思想給嚇沒了,他放下撐著腦袋的手臂,抹了把唇角不自禁流出的些許哈喇子,哈哈笑道:「菜終於上來了!別客氣!多吃點啊!狸狸那丫頭不知道打完了沒有,咱們不等她了!」
酒菜擺了一桌,都是碧波閣的招牌菜,十分豐盛,百里婧看著眼前的美味佳肴,卻沒像過去那樣大快朵頤,她挑那些切得細碎的小菜嘗,一次只吃一點,再也沒有什麼吃不了的東西剩下。
司徒赫在一旁看了她許久,夾起一塊雞翅膀放進她碗裡,開口道:「聽說墨大公子的飯菜平日裡都非常清淡,想必這些菜十分不合胃口,小二,讓他們再添幾個素一點的菜上來!黎大少爺請客,可別空著肚子回去!婧小白,你能吃就多吃點。」
說完,他又夾了塊雞腿進自己的碗裡,卻沒動嘴嘗,而是揭掉了上面的一層皮,再將剝乾淨的雞腿夾給婧小白。剝下的那層滑膩的雞皮,他悉數吃盡了,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並無一絲尷尬,連對墨問解釋也從沒想過。
百里婧吃雞腿不吃皮,赫自然知道。然而,赫對墨問的語氣分明帶著諷,百里婧很無奈,偏頭看向墨問,將那隻雞腿夾給了他,道:「偶爾吃一點葷菜應該沒事吧?嘗嘗看?」
司徒赫的臉頓時黑了,黎戍憋不住,低頭,一口湯噴出來——
真精彩,太精彩了,比戲台子上唱的還精彩!你來我往的招呼,繼續招呼,一塊雞腿也能黑一張臉……
墨問沉靜的黑眸溫柔地注視著百里婧,然後有些犯難地微擰起眉,在她手心寫道:「太大,一人一半吧。」
真的很難想像,墨問拿起雞腿大啃大嚼的樣子,而且,他平時用的飯菜確實很清淡,這麼大的雞腿吃不了也正常。
百里婧點點頭,挪過墨問的碗,將去了皮的雞腿上的肉用筷子細細夾了下來,然後,把所剩無多的肉骨頭放回自己碗裡。
原來,婧小白也有吃別人剩下的東西的那一天,在她決定不讓別人吃她剩下的東西的時候。
墨問慢條斯理地吃完碗裡的雞腿肉,便沒有再碰那些油膩的葷腥,只喝些清淡的湯羹,像個修行的僧人似的,且一勺一勺喝得極為斯文。
黎戍暗暗讚嘆,傳說左相府的大公子是村婦所生的粗鄙小子,樣貌醜陋且毫無教養,完全上不得台面。今日一看,才知謠言不可信,墨問的相貌是讓人不敢恭維,但舉止卻頗為得體,一點都沒有丟左相府的臉面呀。
黎戍對吃食玩樂上一向十分重視,殷勤地招呼道:「婧駙馬,多吃點,不用替我省,我們黎家窮得只剩下銀子了!」又看著司徒赫直樂呵:「赫將軍,你也多吃點,怎麼,才開席就吃不下了?這不是您一貫的作風啊!」
墨問微笑,禮貌頷首。
黎國舅是朝中一等一的老奸巨猾,他唯一的兒子卻並不以暴露家財為恥,也與那些世家子弟的傲慢完全相反,倒像個長期混跡市井的絝少。
更不可思議的是,明明身處敵對的兩個家族——司徒家和黎家,他們卻能坐在一起吃喝玩樂,忘乎所以地隨意調侃,不見半點虛情假意,這在別的地方根本不可能。若兩個世家敵對,兒女之間即便有再深的感情也會水火不容,這才是對家族的絕對忠貞。大興國官場的體制和人情糾葛真是令人嘆為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