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戲弄叔子
2024-05-28 12:59:29
作者: 尉遲有琴
墨問聽罷,神色如常,仍舊不做隻言片語的回應,垂下沉黑的眸子,修長的手指揭開漆木盒的蓋子,拈起一顆色澤誘人的蜜餞。
這是江南特有的糖水青梅,初放進口中滋味香甜,再細細咂著,酸味就滲出來了,甜中帶酸,很多人偏愛這種口味。
墨問悠然將指間的糖水青梅含住,卻沒感覺到初嘗時的香甜,只剩滿口的酸,嚼著嚼著,酸味蔓延開,他削薄的唇越抿越緊。
初春時節,這日的天氣清朗,桃花盛放,清風徐徐,日中時分有些熱,然而,桃花林中卻有一大片的綠蔭。
落英繽紛中,墨譽一身藍衣,正負手立在那裡,因為尚未至弱冠之年,少年的垂鬢隨風飛舞,只看他的背影,都給人以意氣風發之感。
百里婧隱隱約約知道墨譽找她是為了什麼,果然,墨譽聽見腳步聲轉過身,看到是她,連禮貌客套都省了,立刻劈頭蓋臉地責問道:「大嫂,上午你去哪裡了?大哥病了你知道麼?」
百里婧平生最不喜歡的就是責問,性子吃軟不吃硬,好好說話她還能禮讓點,墨譽明顯用錯了語氣,她頓時將剛剛對待墨問的好脾氣通通撤去,皮笑肉不笑地反問道:「怎麼?本宮去何處,還需要向你請示?」
一邊問,一邊上上下下打量著墨譽,圍著他緩緩走了一圈,將他從頭到腳看了個仔細,繼續道:「聽說今日禮部尚書崔大人親自登門道喜,恭賀小叔中了貢士頭名,小叔日後可就前途無量了,本宮賀喜得太遲,不知還能不能討一杯喜酒喝?」
墨譽是左相府中最恪守禮數的公子,人品端正文采斐然,平日交往的也多是書院裡的知己,若是講道理他能說上幾天幾夜,然而一旦碰到不講理的潑婦,他的嘴巴就完全不好使,明明肚子裡有千千萬的言語想數落,卻一句都說不出。
百里婧故意把話題扯到他科舉考中的事情上,滿含揶揄和嘲諷,讓向來謙虛恭謹的墨譽臉色頗為難看,直接切入主題:「大嫂貴為大興公主,卻做出那等苟且之事,難道不覺得羞愧麼!」
這話,百里婧是真聽不懂了,淡淡問道:「本宮做了何等苟且之事?小叔指的是糟蹋了你大哥麼?他是我的夫君,糟蹋不糟蹋她,都看本宮的心情,小叔未免管得太寬了。」
墨譽冷笑道:「哼,敢做卻不敢承認,這就是大興國公主的風範麼?有人看見婧公主與赫將軍同床共枕,你怎麼解釋!」
百里婧當然知道墨譽口中說的「有人」是指水生,那個靦腆的小廝居然這麼喜歡多管閒事搬弄是非,然而,她行事坦蕩無所畏懼,有什麼可解釋的?她和赫的關係,需要向他們解釋?
淡然地盯著墨譽的臉,不放過他任何一絲表情,百里婧發現這個少年真有意思,他們雖然同歲,他的世界和她的世界卻截然不同——
她雖貴為公主,卻從小混跡市井無惡不作,是女子之中不務正業不守禮教的典型。
而墨譽出生時其父墨嵩已經位高權重,對前三位子嗣失望之餘便對墨譽悉心栽培,墨譽承襲了貴族子弟特有的高傲,卻難得未曾受到不良風氣的影響,渾身上下都是正氣,在偌大的左相府,墨譽是唯一一個真正關心墨問的人,因此才會幾次三番地為了墨問來找她對峙。然而,正氣過頭便成了迂腐,他只以自己的片面眼光去看待人事,十分不討人喜歡,至少,不合百里婧的胃口。
百里婧接觸的人很多,其中男子占了多數,不羈狂放如司徒赫,沉穩清雅如韓曄,淡然溫和如墨問,又或者風流紈絝如黎戍,都比墨譽的年紀大、見識多,她壓根沒把這個同齡的小叔子看在眼裡,他說的,她沒有耐心也沒有心情奉陪。
墨譽被她的眼光看得不自在,擰緊了眉別開頭,還是義正言辭地冷笑:「大嫂沒有聽見我的話麼?希望大嫂給個解釋!我大哥絕不能平白無故受委屈!」
話音剛落,他的腰間忽然搭上一隻手,一具柔軟的嬌軀偎進他的懷裡,在他頸邊輕呵了一口氣,清脆的嗓音夾著刻意裝出的甜膩:「小叔的意思是,我和赫將軍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若真是這樣,被人瞧見我和小叔現在這般親密無間,是不是也會說我們有染呢?」
從未和女人有過如此親密的接觸,墨譽純潔得如同一塊白絹,俊臉瞬間紅透,伸手要推開她,卻被百里婧出手如電般點了麻穴,頓時定在原地無法動彈。他瞪大眼睛罵她:「你想做什麼!放開我!潑婦!」
百里婧恍若未聞,更加無恥地將手搭在他的胸前,踮起腳,柔軟的唇幾乎貼到他的耳垂,依舊笑盈盈的,聲音嬌軟:「小叔別緊張,既然都說本宮給你大哥戴了綠帽子,那咱們索性就戴得更徹底一些。與其本宮被冤枉覺得委屈,倒不如把這綠帽子坐實了,如此,本宮也不吃虧……小叔覺得呢?」
「你……」墨譽身體僵硬,俊臉燙得燒起來,比三月末的桃花還要紅艷,結結巴巴道:「拿……拿開你的手!離我遠……遠一點!不知羞恥的女人!」
百里婧對這些辱罵的言辭毫無感覺,臉不紅心不跳地大方承認,嬌嬌嗲嗲道:「小叔真是一點都不溫柔,你將來可是我大興國的狀元爺呀,怎的說出這些不中聽的話來?」縴手往上,撫著墨譽的臉,故作驚訝道:「呀!小叔,你的臉怎麼這麼燙?發燒了?身體抱恙?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
墨譽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渾身發顫,呼吸急促,抬眼向上看,再不與百里婧眼神交匯,牙關緊咬恨聲道:「我大哥這輩子最大的不幸,就是娶了你這個潑婦公主!」
百里婧收了嫵媚勾引的神色,聲音也恢復如常,身體卻仍靠在他懷裡,淡淡笑問:「小叔說得對,你大哥真是倒霉,怎麼就攤上我這個潑婦了?那麼,小叔覺得……本宮是留下來繼續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你大哥戴綠帽子好呢?還是當著所有文武百官的面公開地休了他好呢?哪一樣……你大哥不會氣得立刻一命嗚呼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