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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如此毒婦

2024-05-28 12:58:44 作者: 尉遲有琴

  雖然是一道小小的傷口,墨問卻著實流了不少血,他對百里婧的言行沒有一絲疑問,那隻兔子被送走他也毫不干涉,不怨懟不求情,全然與他無關似的。遠山扶著他起身,對百里婧道:「婧公主,奴才扶大公子回去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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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婧的視線從遠去的木蓮身上收回,自然地走過來,握著墨問的另一隻胳膊道:「好,我送大公子回偏院吧。」

  遠山一愣,有些為難,看了墨問一眼,猶豫著開口道:「這個……婧公主,那偏院中……供奉著前三位夫人的牌位,一直以來無人敢進。公主千金之軀,若是去了恐怕不大吉利。」

  百里婧略略一驚,見墨問的黑眸又黯淡了下去,他的眉心微微擰著,唇齒間漏了一聲輕咳,顯然對此事很是在意。當初眾人竭力阻止她嫁給墨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命中帶煞,已然剋死了三位結髮妻子。

  百里婧不是一點不怕,只是覺得歉疚,見墨問如此神情更覺愧疚,遂笑道:「沒關係,我與大公子既已是夫妻,還有什麼可忌諱的?」

  「這……」遠山沒想到她會堅持,不由地又看了墨問一眼,墨問波瀾不興的黑眸卻難得有了幾分神采,輕點了點頭。

  偏院在相府的西北角,離「有鳳來儀」並不遠,走過幾株高大的銀杏樹,便看到一彎月洞門,門上題著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請君莫問」。

  這四個字在口中一咀嚼,百里婧忽然笑了,和墨問一樣,她深切地懂得這四個字的意思,然而,就是有些不識抬舉的人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揭開他們隱秘的傷疤。

  呵,她百里婧不也是那不識抬舉的人麼?用無法反抗的婚姻硬生生將身邊這個男人塵封已久的傷疤揭開,讓他痛,讓他喊不出聲。

  與墨問相比,百里婧罪不可恕,比如此刻,他真的需要她假惺惺的憐憫?

  百里婧忽然止住腳步,墨問和遠山也隨即一停,疑惑地看向她。

  百里婧強笑道:「我還是不進去了,遠山,你照顧好大公子。」

  她說走就走,從剛剛跨過三步的偏院退了出來,頭也不回地離開。

  遠山不可思議地問道:「主子,莫非她知道這偏院進不得?如果她有這等眼力,那真不能留她了!」

  墨問對他的話恍若未聞,受傷的手在身側收緊,傷口瞬間崩裂,沉黑的眸子閃過濃濃的嘲諷。

  左相府設下的七日流水席總算忙完,四公子墨譽來請百里婧去前廳,商量第九日的回門之禮。

  公主下嫁與平民百姓不同,普通女子出嫁三日回門,千金之軀卻取「九」這個高不可攀的數,以示身份有別。

  墨譽作為左相的第四子,也並非正室所出,可難得左相對他十分喜愛,連父皇母后都常常誇讚他品格絕佳,一表人才。不過,雖然他與百里婧同歲,因為幼時的某些原因她跟他並不相熟,再加上後來她在鹿台山上呆了四年有餘,所以,百里婧對墨譽的了解不過止於長輩的讚譽。

  「大嫂,在相府中可住的慣?」墨譽邊走邊問道,翩翩少年眉目乾淨,嗓音清朗。

  百里婧笑了笑,若她答不習慣,難道相府中人會為她另謀住處?左相的二媳婦三媳婦表面對她恭敬有禮,背後卻拿她當笑話一般肆意談論,足見她百里婧的名聲已經破敗到何等地步。墨譽雖然隻字未提,可保不准他心裡沒有這般想過。真小人和偽君子,誰比誰更高尚?

  墨譽又接著問道:「大哥呢?大嫂今日可去探望過他?」

  百里婧眼中湧起嘲諷之色,淡淡笑道:「不曾。」

  木蓮走在百里婧身後,聽到這話,偷偷伸出手扯了扯墨譽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再問了。

  墨譽微微偏頭瞧了她一眼,劍眉挑高,他的雙手本來就背在身後,見狀,不動聲色地將木蓮的手給拍掉了,繼續道:「大嫂既然和大哥已是夫妻,為何卻對大哥的衣食住行不聞不問?哪怕大嫂貴為公主,我大哥病弱不堪,此舉也甚是不妥吧?!」

  百里婧徹底被墨譽挑起了火氣,她向來驕縱,如果好言相勸倒還好,硬碰硬她絕對不會給人面子,遂停下腳步,睨著墨譽冷笑:「你想說什麼?不用遮遮掩掩,儘管說便是。」

  木蓮急壞了,前兩天她才見識了墨譽的倔脾氣,若換作從前的婧小白,她也許還能拉的住,現在是半點法子都沒了,只能看他們劍拔弩張。

  果然,墨譽也冷笑起來:「堂堂大興國公主,拿一個虛弱的病人當靶子,這種事你怎麼做得出?婚姻當以兩情相悅為前提,你事事都要爭強好勝,一時鬥不過便出此下策,於我大哥公平麼?天下的男人那麼多,你為什麼偏要找他來糟蹋?」

  兩人正好停在飛鴻池旁的海棠樹下,不遠處有木匠和石匠在修涼亭內斷裂的木欄杆,有些許嘈雜。微風拂過,早春的垂絲海棠一片一片地飄落下來,落在百里婧如緞般的黑髮上,又飄飄揚揚地落下去,掉在墨譽腳邊,安靜無聲。

  木蓮左看看右看看,一句話都不敢插。

  墨譽字字如刀,正好扎在百里婧的心尖上,百里婧一時啞口無言。

  可不是麼?婚姻以兩情相悅為前提,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墨譽口中所謂的婚姻,她如果能想得那麼透徹,想到自己死去的鐵石心腸還有內疚的一天,她怎麼會選擇墨問這個病秧子?

  木蓮以為百里婧會氣得跳起來,可沒想到,片刻的沉靜之後,婧小白的脊背卻越挺越直,下巴微微揚起,帝國公主慣常的傲慢逐漸顯現,不屑地笑出聲來:「墨譽,你應該打聽過我的惡性,我本來就輸不起,天下那麼多男人,我就願意糟蹋他,你……管、不、著。」

  「你……」墨譽從未見過如此囂張不知廉恥的公主,氣得眼眸睜大,右腳不自覺往前邁了一步,有想要大打出手的姿態,然而終究是忍住,他恨恨一甩袖,罵道:「毒婦!」也不再顧禮儀,他兀自抬腳往前走去,將百里婧遠遠丟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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