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世界這么小

  白凡抬頭向著牆角看去，一張破爛草蓆之上，鋪著一張破布，而那個小小的身影就放在破布之上。

  這個孩子看上去最多八歲的樣子，身上雖然看不出明顯的傷痕，但是那蠟黃的臉色，眼窩深陷，一看就是久病在床，再看那身形，明顯就是瘦的皮包骨頭了！

  白凡快步走上前去，掏出懷裡的白麵餅向著這個小男孩遞了過去，小男孩原本呆滯的眼神轉向了白凡，似乎是恢復了一絲神采，非常勉強的動了一下嘴角，白凡知道其中的意思，這個孩子是想對自己笑一下！

  身後稍大些的那個女孩解釋道，「小七從前天開始就不能自己吃東西了，這兩天大哥都是想方設法弄得一些黑麵糊糊專門給他，可是今早上他連這個都吃不下了，他的病實在是太嚴重了！

  為此三妹和小妹已經整整哭了兩個時辰，兩人輪流看著小七，都怕一個不好小七就醒不過來了，特別是小妹，小七可是她唯一的親哥哥！」

  白凡聽得心中悲痛，沉聲道，「懷默，去找一碗熱水過來！」

  

  眾人正在悲傷之中，聽得白凡有辦法，立刻就有人去辦，不用程懷默動手，小六和三妹一同快步去小窩的破灶台處，取來了一個破舊陶罐，這就是他們日常燒的熱水，今日裡正好為了給小七泡黑麵糊糊也有準備。

  白凡將手中巴掌大的白麵餅撕成碎屑般，泡入了陶罐之中。

  那個叫二姐的女孩阻止道，「不行的，我們早上就是這麼給小七餵飯的，可是每次到了他嘴裡都會流出來！」

  白凡沒有說話，感受了一下水溫合適之後，對著陶罐喝了一小口白麵糊糊，跪坐著低下了頭，捏開了那病倒孩子的嘴，在一群孩子難以置信的目光之中，直接用自己的嘴將已經嚼爛的白麵糊糊餵了下去！

  一個小乞丐，就算不是病入膏肓的，也肯定不會去經常刷牙洗臉，更別提這等古代哪裡去刷牙，據說都是有錢人家才奢侈的用細鹽刷牙，窮人根本不刷！

  再說這個孩子臥病在床多少天了？以往每日裡都是吃殘羹剩飯為生，這兩天雖然飲食不進，但是不用想都知道，他嘴裡的味道，別提多酸爽了！

  可是白凡此時卻沒有想別的，他什麼都沒覺得，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救下這個孩子，他看起來才八歲大小，不應該受此苦難！

  至於一定要找個理由說一下為什麼，可能是這個男孩嘴角那個努力的笑容觸動了白凡吧！

  就這樣一口一口的，差不多餵下了小半碗，感覺對方有些吃不下的時候，白凡停下了，將陶罐遞給了那個叫小妹的，示意她吃了剩下的！

  可是那個女孩搖頭，意思很明顯，她要留著下一餐自己來餵哥哥！

  「小妹妹，不用這樣，白麵餅我們還有很多，你哥哥以後只能吃新鮮的東西，這种放到晚上就不能吃了，你快吃完了吧，別浪費了！」

  在一旁幾人的勸說下，三妹和小妹兩個女孩子才分著將那大半罐的白麵糊糊吃了下去。

  白凡回頭看著幾個弟子，幾人眼中還留有詫異，但是更多的是敬佩，以往幾人也敬佩，但那是對於師父的本領和手段敬佩，今日不同，幾人徹底折服於師父的人品！

  「對於失去了進食能力的病人，在沒有特別好的護理手段之時，用嘴幫助哺食是最行之有效的辦法，記住這個，也許以後家人長輩老來臥病之時，你們可以用得到！

  不用感覺到吃驚，我想如果是告訴你們用這樣的辦法能救他，想必你們也會這樣做的！」白凡應景而起意，又一次開始了他的說教。

  程懷默幾人點了點頭，但是隨後又搖頭，程懷亮開口道，「師父，我們不是想問你這個，我們是想問你，你剛剛餵飯的時候，有沒有偷吃？我們幾個剛才還在打賭來著！」

  什麼？

  白凡瞬間滿臉黑線，自己都收的什麼徒弟呀！

  現在是什麼時候，多麼感人的一刻，一幫不靠譜的傢伙，竟然還在打賭玩鬧？

  看我不打死你們！

  瞬間暴起，一人踹了一腳，罵了一句混帳，心下暗想，難道自己剛剛真的有吃？

  在幾個小乞丐不解的目光中，白凡五人玩鬧一陣，隨後長孫沖被派了出去，白凡有交代：「去秘密請老袁師兄過來一趟，這孩子的病情不能拖了！」

  等到袁老道背著藥箱子悄悄來到小院的時候，天色已經臨近傍晚了，白凡幾人也早已經跟幾個小乞丐混熟了，原來這幫小乞丐總共有十一個，七個男孩子四個女孩子，其中最大的男孩子已經十六歲了，最小的小七也就是病榻上的這個，已經九歲了，可是長期的病體導致它看著只有八歲不到。

  今日幾人分頭去乞討，老大和老二一路，老三老四大妹一路，老五老六一路，剩下的二妹留下照顧年僅九歲的三妹、年僅八歲的小妹，還有生病的小七！

  一群孩子都沒有名字，全部都是家破人亡留下的孤兒，像他們這樣孤苦無依的孩子大唐有很多，很大一部分會因為生活無以為繼，最後自願賣身為奴的，女的很多都自願賣身做丫鬟婢女，更多的甚至都是青樓妓館之類的，這個天下什麼都缺，就是不缺人販子，而且人販子生意還非常好做，根本不用設計打拐，把糧食銀錢攤位一支，就有這樣那樣的人口蜂擁而來，簡直不要太好賺錢！

  這十一個孩子，大些的是不願賣身為奴的，小的是賣身人家都不要的，所以就只能相依為命。

  老袁在一群孩子緊張關切的眼神之中，給小七細細診脈，所謂醫武不分家，老袁習武修道有方，自然醫術也不差，但是時間不久他眼中閃過一絲憂慮，看著一雙雙期待的眼神，他實在不忍心說出真實病情，只能對著白凡微微示意。

  恰在這時，外出乞討的幾個大孩子回來了，一看有不少人圍著小七，頓時著急上前。

  經過一番解釋，幾人才知道是遇到好人了，不僅僅是同行中的好人，而且還能幫忙請來道觀的好道士治病，看來合該小七運氣好，眾人都很高興！

  但是那個為首的稱大哥的小乞丐卻眉頭緊皺，似乎是在回憶什麼，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拉著袁老道的手臂著急問道，「你，你是袁老神仙？」

  袁道長愣住了，怎麼還有小乞丐認識自己？

  白凡卻調笑道，「師兄，沒想到你還挺出名的，連這個小孩子都認識你？」

  「你難道就不是小孩子了？」老袁笑道。

  「師、師兄？那，那你就是白大家？」那個男孩子著急道。

  白凡也愣住了，「喲，你怎麼知道我？要知道我可沒有老袁師兄出名啊！」

  那男孩立刻跪下磕頭，大哭著喊道，「恩公，終於再次見到恩公了，去年冬天，您在望景樓吃飯出來，見我們幾個乞丐冬日還在外面乞討，給了我們每人一吊錢的，您不記得了？

  若不是恩公那一吊錢，我們兄妹幾人，估計早就在冬日裡凍死餓死了！」

  大孩子說著，拉著一眾弟妹都開始磕頭，好不容易七手八腳的拉起來眾人，白凡才隱約記起，好像是有這麼回事，當初自己初次去望景樓吃飯，由於那天賭贏了長孫沖等一大筆銀子，心情大好，出門正好遇到一群小乞丐，就發善心做了番好事，沒想到世界這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