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脫胎換骨

  曲曲繞繞，陸凡來到了一家店前。

  這是一家破舊的小店，沒有名字，客源淒涼，平日裡就靠賣點小酒小菜為生，老闆是一個糟糕的老頭子，陸凡一直叫他老吳，這個老傢伙從來都是醉醺醺的模樣。今天也不例外，陸凡已經走到了他的門口，他還抱著酒罈子呼呼大睡。

  破舊的桌椅，帶著一股腐爛的氣息。灰塵遍地，隱約還能看到幾隻老鼠在牆角嬉戲。可陸凡喜歡這個地方，因為這裡安靜，沒有嘲笑，沒有譏諷。

  「老吳，給我上點酒。」

  陸凡敲了敲櫃檯，老吳這才睜開朦朧的睡眼。

  抬眼看著陸凡，老吳首先伸出手，陸凡拿出銅板扔在櫃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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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吳先將銅板收起，然後居然就把懷裡的酒罈遞給了陸凡，用略帶渾濁的聲音道：「還剩一半，便宜你了。你要喝不完就給我拿回來。」

  老吳笑著拿出一個缺了口的碗，放到櫃檯上。

  陸凡將酒罈與碗拿走，隨便找了個張桌子坐下，倒滿一碗酒，仰頭就是一大口。

  濃烈的酒從喉嚨進入腹中，很快陸凡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熱了起來，仿佛有一股火焰在他的體內燃燒。

  「好酒。」

  陸凡一聲讚嘆。他喜歡這家店的第二個原因就是因為這裡的酒夠勁，與別的地方都不一樣。

  老吳笑著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誰家的酒。陸凡，你又受打擊了？」

  陸凡苦笑一聲道：「我哪天不受打擊。」

  老吳道：「別這麼說。你不覺得你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了嗎？我還記得你第一次走進我店的時候，瘦的跟只小猴子一樣。幾乎都快死了，你看看你現在，一切正常。」

  陸凡笑了起來，老吳這話倒是說得沒錯。小時候醫師給他診斷過，他絕對活不過十二歲，但現在他活到了十七，並且還好好的，確實是個奇蹟了。

  陸凡轉頭對老吳道：「那可能是你的酒好吧。」

  老吳眼中閃過奇異的光，同樣笑著道：「那是當然，我的酒當然是最好的。」

  陸凡長嘆一聲道：「我的女人因為我是一個廢物，拋棄了我。」

  老吳眯起了眼睛，道：「那她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陸凡輕笑了起來，道：「老吳，謝謝你安慰我。」

  老吳笑著道：「相信我，這不是安慰。」

  陸凡又灌了自己一碗酒，道：「可惜，我以後恐怕不能再來喝你的酒了。」

  老吳臉上的笑容收斂，從櫃檯後面走了過來道：「怎麼了？你要走了？」

  陸凡點頭道：「是的，我要走了。今年武道學院的測試，我又沒過。我已經十七歲了，最多也就還有明年最後一次測試的機會，但家族絕不會讓我丟人丟到底的。應該在今年年祭之後，他們就會把我外放，我也不知道會被放到哪裡，但肯定是再也回不來了。」

  老吳搖搖晃晃在陸凡的對面坐下，道：「這麼慘？」

  陸凡點頭道：「對，就是這麼慘。老吳，我走的時候一定多買你幾壇酒，備著路上喝。」

  老吳道：「沒問題。我一定給你多備幾壇。不過我倒覺得，你不用走，你不如明年再試試，也許考的上呢？」

  陸凡笑了起來，只是笑容略顯悲涼。

  「考上？我已經不奢望這個了。」

  老吳道：「那你以後也不練武了？」

  陸凡此時眼神忽的銳利起來，道：「武我一定會練，武道就是我的一切。哪怕我此生無法凝成罡勁，但我也以自己是一名練武者為榮。

  老吳神色微微有了變化，仿佛是沒有想到陸凡此時還能說出如此豪情萬丈的話。

  老吳輕吟起來。

  「昨夜冷風殘月，今朝淒雨悲雪。苦海浪濤幾時休，一醉解千愁。遙想十年武道，淚往杯中流。心有蒼穹人先走，誰人知，誰人留。」

  陸凡聽著老吳的詩詞，眼中帶著悽然，舉起酒罈開始豪飲。

  老吳輕輕的吟著最後兩句，站起身，走回櫃檯。

  用手緩緩從櫃檯下面拿出一小壇酒。

  「來，陸凡，喝我這一壇。這一壇酒，我存了二十年了，今天讓我們一醉方休。」

  老吳將這一小壇酒放到了桌子上。

  開封，香氣滿屋。陸凡醉眼朦朧的看著老吳給他倒了一碗酒，笑著道：「這酒怎麼是綠色的。」

  老吳面色平靜，絲毫沒有了醉態，輕聲道：「你喝多了。」

  陸凡笑著道：「對，我是喝多了。讓我來嘗嘗你這碗酒有何不同。」

  仰頭一碗酒入喉，陸凡只感覺從喉嚨開始，仿佛一把火直入胸腹。陸凡的整張臉都變得通紅。

  老吳又給陸凡倒了一碗，道：「接著喝，這酒夠勁吧。」

  陸凡感覺自己都快說不出話來了，半晌，憋出兩個字道：「夠勁。」

  說完，陸凡又喝了一碗，這一次感覺更加猛烈了。

  陸凡似乎能聽到自己的骨骼都在發出咔嚓聲響，氣血翻騰，眼前已經開始有些模糊了。

  站起身，陸凡道：「老吳，看來我真的有些醉了，不行，我要先回去了。」

  陸凡搖搖晃晃的往外走，老吳看著陸凡的背影道：「記得過幾天再過來喝，這壇酒我給你留著。」

  陸凡擺手道：「放心，我一定會來的。」

  老吳笑著輕聲道：「你當然會來的。」

  老吳輕輕揮手，只見酒罈如鬼魂操縱一般輕輕飄起，然後落回了櫃檯之中。

  老吳手指有規律的敲擊著桌子，搖頭晃腦的輕唱起來。

  「八千里山河劍與酒，九萬里蒼穹夢與醒。三杯即可通大道，一斗方曉天地合。陰陽杯中趣，人生酒中情。不知明朝誰處去，何人笑我，我笑何人。。。。。。」

  回家路上，北風呼嘯，飄飛的雪如刀子般打在陸凡的臉上，他卻渾然不覺。

  身軀搖晃著走回到陸家，遠遠的他已經能看到大門。

  但這時，腳下重心不穩，陸凡摔倒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陸凡感覺渾身沒有了氣力，只剩身體內流轉的熱量。

  意識漸漸有些模糊，陸凡趴在地上沒有爬起來，大雪緩緩將他的身軀覆蓋。

  一道光芒從他的身上亮起，轉眼消失無蹤。他的身體發出低吟之聲，全身毛孔張開，肉眼可見的，一股氣流在他身邊旋轉。

  如果有武道高手剛好在此，定會驚呼出聲，因為陸凡現在的狀況，實在太像了武道傳說中的脫胎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