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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怎麼又是你

2024-04-30 08:25:49 作者: 長亭落雪

  也許想得太多,不久便兀自睡去。

  後來凌釋何時回來,以及如何替她抹的藥水,賀南風完全沒有察覺,只第二天醒來時,覺得神清氣爽,再看凌釋模樣,也越看就越喜歡,不過人前還要裝作尋常。

  今日是書院月休,也許昨天半夜有雨,晨起時青石路還是濕的。但早飯後天卻晴得極好,一群公子便提議到山下草場騎馬射箭,散心之餘,正好也現一現也大燕子弟風采。

  

  賀承宇自知自己書未抄完謝絕不去,宋漣幾個卻沒這覺悟來,趾高氣昂就領頭下山。

  御、射兩術古來便在六藝之中,故而世家子弟沒有不是自幼學習的,書院也有專門授課和定期考核。一群少年各自上馬,在廣闊的草地上自在奔馳。

  片刻,聽一人道:「雲十九,你怎麼不騎?」

  賀南風還未回答,就聽另外有人笑道:「你這話問的,咱們十九娘子擅長的是女紅,騎什麼馬。」

  隨即便是你一言我一語的一圈鬨笑。

  賀南風早習慣大家打趣她沒有男兒氣概,本來也不甚需要,便絲毫不會在意,但又不能辱沒了濟州雲氏的門楣,叫旁人以為雲家十多歲的子弟,居然未學騎射。於是含笑回答:

  「你們先去,我稍候便來。」

  眾人自然不信,但還是自己玩樂重要,不消片刻便各自散開。宋漣騎著一匹威風凜凜的黑馬,一面大聲邀請凌釋道:

  「阿釋,我們去跟先生賽馬!」

  本來騎射課的徐夫子可是武狀元出身,學生們自然不敢挑釁。故而宋軒說的,是下山探望妹妹的王守明先生。剛巧路過,便被一群學生拉住,說要賽馬,請先生做個評判。

  結果前來才知,原是宋漣幾人為了解抄書之氣刻意安排的。以為這王守明一介書生肯定不懂騎射,到時必然輸得顏面無存,好殺一殺對方在書院裡的威風。

  王先生看出來意,倒也不曾露怯,短短猶豫之後,就答應下來。一群少年高聲歡呼,攛掇著擺開賭局,各自拿出銀兩下注。

  凌釋不過看個熱鬧,並不打算參與,回身卻見賀南風仔仔細細摸出身上所有值錢之物,毫不猶豫地放在了王先生那邊,叫本來十分寒酸的一張布上,突然富裕起來。

  負責記分的人叫做張千,是都察院正使家的公子,宋漣第一號酒肉朋友,年前冬日日慫恿眾人召歌姬的就是他,自然也在被王先生責令抄書的人員里。見賀南風斷然與大勢相背,神色詫異叫住對方道:

  「雲十九,你到底哪邊的?」

  賀南風一笑,道:「掙錢這邊。」

  對方便一聲輕哼,嘲笑她真婦人之流頭腦不清。

  賀南風依舊眉宇溫和並不反駁,心頭確實暗自一聲嗤笑。

  真一群無知少年,自討沒趣。

  他們只知王守明是個文人出身,卻不知對方早在十七歲落第之後,就奔赴塞外遊學六年有餘,同那胡人男子一起騎射操練,學習兵法謀略,可以說是個文武全才。只後來因為學問成名,收徒講課後,便多以大儒形象示人,因此極少外人知道這點而已。

  而賀南風有前塵記憶,自然曉得此人可是後來數次平定江南賊患,和藩王叛亂的一代名臣,可謂前後千年文學兵法第一,也只有在後來面對南陳作戰時,唯一輸給了李昭玉。

  說起來,在用兵打仗上,他二人可謂此生之敵,以至於賀南風來到書院初見對方時,便不由心生惋惜。在未來燕陳兩國將發動戰亂,而這次對戰中,南陳小皇子將會死在王守明手中,以致本處後宮的李昭玉再次親自負甲上陣,一路殘殺北上,為心愛之人報仇。

  那一戰,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直到手握殘破帥旗的王守明,仰頭看著高頭大馬上一身戎裝、眉目冰冷的南陳皇后。

  之後發生什麼,無人知曉,但聽說王守明並沒有死,而是回到故鄉苦修講學,大概從此再未出仕,但具體賀南風已經死去,無法得知。

  雖然那是五六年後了,但宋漣幾個毛頭小子,如何跟這樣的人物比。當真班門弄斧貽笑大方。

  賀南風搖了搖頭,回身見凌釋也被張千拉著策馬走遠,自己便也挑了匹溫順的矮腳母馬,小心翼翼騎上。她是從小就學過騎馬的,只是騎得不算好,故而怕被旁人驚到,便沿草場邊緣慢走著。

  四周稀稀落落幾個不得看重的庶子,也跟她一般形容,相互之間點頭示意。即便書院這樣脫離塵世的地方,還是無法免俗。各有各的圈子,名門嫡子們成群結隊玩得盡興,這些靠嫡子臉色進出的庶子,便只能相互取暖。

  走了不知多久,便到另一面山腳之下,但見四野無人,只有雨後青草香氣,隨山林木石清風,吹拂滿臉。

  賀南風深吸了口氣,覺得身心都舒暢不少,正獨自欣賞春光時,忽而聽得身後道:

  「十九公子好興致啊。」

  賀南風一怔,只覺周身汗毛都剎那收緊,凝著眉心並未回頭,也沒接話。

  「怎麼,」宋軒似笑非笑,緩緩打馬上前,與對方並行,「沒想到自己也有落單的時候?」

  賀南風之前身邊要麼有賀承宇,要麼有凌釋,要麼有一群人,這是在書院以來,第一回單獨遇上宋軒。

  對方一身青衫修長,俊逸眉目如畫,眼中分不清是挑釁還是探究,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怎麼又是你?」賀南風腹誹,沉吟片刻後,低頭回答:「你想做什麼。」

  她來寒山近兩月,從不曾理會對方,這人明明一向靜默的,卻反而總找了時機與她說話,叫賀南風時常躲避著。

  宋軒一笑,目光落在她緊握韁繩的手上:「我之前總想,你也不過只是個雲家的旁支子弟,有什麼資格這樣輕視於我。」

  果然她一直對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以宋軒看似謙卑實則陰險高傲的性子,肯定會懷恨在心的。不過賀南風並沒有其他選擇,哪怕此刻如果抬頭看他,只怕也會一眼露出破綻。

  她深深吸了口氣,道:「四公子有什麼誤會吧。」

  「誤會?」宋軒搖搖頭,笑道,「我不覺得誤會。但本公子只是忍不住好奇,我與雲家無冤無仇,與雲十九素未蒙面,你怎麼就這樣厭惡我。」

  賀南風默然。

  「本公子百思不得其解,後來想起,從前也有人這樣無緣無故過。上回我告訴她,她一個眼神,我便知道她是誰,於是我想她下次見面若不敢再看我,也沒什麼奇怪。」宋軒的目光從她的手,移到微微低頭露出的白皙脖頸上,繼續道,「可她是個女兒,你是個男子,實在風牛馬不相及。」

  他說著,兀自又是一笑,忽而一手奪過賀南風的轡頭,將對方拉向自己。

  賀南風一驚,險些摔落下地,好容易坐穩身子,不禁抬頭瞪向對方:「你做什麼——」

  霎時四目相對,驀然便是一怔。

  她又這樣近距離看到他的眉眼,那曾在月下海棠里一見鍾情,曾與她合歡橋邊執手許願,曾一起在古榕樹上刻下名字,又最後被她一刀刺進胸口,在春雨里抱著自己死去的的那張臉。

  賀南風緊握的手裡,指甲狠狠插進掌心,但還是克制不住地加重了呼吸,一雙眸中情愫流動,分不清是恨,還是怕,抑或厭棄和掙扎。

  「果然是你——」宋軒也是微微一怔,隨即凝眉捏住了她的手腕,狠狠道,「賀南風,我到底何處得罪你了?」

  他到底何處得罪她了?

  賀南風也是一頓,不知因為心底掙扎,還是腕間疼痛,一雙眉頭緊緊蹙起,試圖掙開束縛,無奈畢竟力氣太小,幾番過後只得放棄,抬眸看著對方道:

  「宋軒你煩不煩,我看你,你說我怕你,我不看你,你又說我輕視你,你要我怎樣?」

  她語帶挑釁,宋軒便不由怔了怔,似未料對方轉變得如此之快。

  隨即想起元夕夜畫舫上的情形,好似她總第一眼沉溺在莫名的情緒中,一旦稍微緩和片刻時間,便又鬥志昂揚像個臨戰的公雞。

  「你就不怕我揭穿你的女兒身份,」他不甘示弱,威脅道,「讓大家知道你堂堂侯府嫡女,是個什麼樣的人。」

  賀南風終於抓住機會,狠狠將手甩開:「你敢。」

  「我為何不敢。」

  「你要是揭穿我,」賀南風冷冷一笑,「我就告訴你大哥宋漣,說他在京城的煙花相好里,好幾個都是你母親的人。」

  「你——」宋軒愕然,俊逸的眉目震驚不已,直直盯著賀南風得意模樣,片刻,緩緩道,「你怎麼知道這些?」

  賀南風洋洋得意,沒有回答。

  「你到底是誰,為何知道我母親的事?」

  她當然知道,前塵也算相伴數年,宋軒知她一心為自己,又為人單純善良,所以母子行事也不曾刻意隱瞞。

  他母親,也就是護國公府的貴妾王氏,出身琅琊名族,卻因為是庶女,自幼受盡主母嫡姐妹排擠,長大後又只得為人做妾,便多少年苦心孤詣要出人頭地,要將一切輕視和壓迫過自己人都踩在腳底。

  宋漣身為世子,自然早在對方算計之內,那流連的煙花之地,早布了不少眼線,所以前塵後來,才那樣容易就操縱了對方行事,使得國公世子捲入太子謀反案中,死於非命。而宋軒就像個王氏的傀儡,從小教會他該身為庶子該如何生存,如何算計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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