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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小賊,哪裡跑

2024-04-30 08:15:04 作者: 阿瑣

  聽說逛廟會,小晚來了精神,與凌朝風道:「相公,我去啦。」

  凌朝風給她拿了一袋銅板:「愛買什麼,別捨不得花。」

  小晚捧著錢袋晃了晃,喜滋滋地說:「你放心,萬一碰見不該碰見的人,我就仰起腦袋從他們身邊走過,我不會害怕了。」

  「去吧,叫二山慢些趕車。」凌朝風把她們送到門前,叮囑了幾句,馬車走遠後,便轉身與彪叔道,「我到地窖里拿些東西。」

  彪叔會意:「店裡我看著,你去忙。」

  大年初一的鎮上格外熱鬧,一行人到了城隍廟,請香叩拜,在城隍老爺面前許願。

  素素輕聲問小晚:「你許了什麼願,怎麼臉都紅了?」

  小晚赧然垂下眼帘,素素便笑道:「是不是求城隍老爺,賜你一個小娃娃。」

  「你可不許胡說呀。」小晚捶了她一拳頭,「可別說了,說出來就不靈了。」

  素素笑道:「別著急,凌掌柜這樣疼你,早晚的事。將來有了小娃娃,可要叫我做乾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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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晚又害羞又十分期待,她當真是許了這個心愿,想早日能給相公生個小娃娃。畢竟是村里長大的姑娘,生兒育女是夫妻之間頭等大事,她如今一心一意愛著凌朝風,自認為能為他做的,便是傳承凌家的香火。

  不過小晚也好奇,相公並不是上一代掌柜的親生子,他在襁褓里就被人丟了,那麼他本來的爹娘是什麼樣的人呢。

  出了城隍廟,沿街逛廟會,小娘子們買了些新鮮有趣的小玩意後,張嬸便要帶二山去書齋買些筆墨紙硯,好預備他二月的院試。

  書齋在橋的那一頭,小晚和素素蹦蹦跳跳的上橋,忽然有個人衝過來,照著小晚一撞,小晚傻乎乎的,還連聲說對不起,那人卻是匆匆走了。

  素素問她:「沒事吧。」

  小晚拍拍衣裳說:「沒事,就是……」可她的手摸到腰裡,錢袋不見了,再仔細摸了兩邊,錢袋真的不見了,忽地一個激靈,朝遠處張望,果然見剛才撞自己的人,鬼鬼祟祟地往前跑。

  「我的錢袋,我的錢袋!」小晚驚呼起來,張嬸和陳大娘聽見,忙問怎麼了,二山聽說小晚的錢袋丟了,立刻朝那個人追去。

  而那人聽見動靜,也撒開腿就跑,眾人齊齊追上前,小晚真是生氣了,右手一握拳,心中默念,那人瞬間摔個大馬趴,被二山追上,把他壓在身下。

  「哪裡來的小賊。」二山抓著這人的帽子,底下的人奮力掙扎,帽子被揪下來,散開一頭青絲,二山一愣,竟是個女人?

  眾人圍上來,也看清是個姑娘,都覺得不可思議。

  那姑娘犟頭倔腦地掙扎著,素素忽然說:「我的棉鞋。」她指著這人腳上的鞋子說,「這是我給娘買的棉鞋,那天和燒雞擺在一個包袱里,被偷了的。」

  竟是個慣偷,偷了素素的燒雞和鞋,今天又來偷小晚的錢袋,小晚生氣地把錢袋奪過來,拍了又拍,責備道:「你說你一個姑娘家,做什麼不好,做賊。你知不知道素素攢了好久的錢,才給她娘買一隻雞吃,那天我們施粥又給錢,你怎麼還能偷呢?」

  算算日子,這小賊在白沙鎮徘徊一個來月了,那麼冷的天,也不知偷了多少人家,才能沒餓死凍死,小晚再好的心腸,也見不慣這樣的人,便說:「二山,我們把她送去衙門,交給李捕頭髮落。」

  「等等。」

  只見張嬸走上前,捏過那姑娘的臉,臉上的炭黑像是故意抹上去的,底下透著的是細皮嫩肉。

  再抓起一雙手,雖然弄髒了,可十指又細又嫩,指甲整整齊齊,小指上染的鳳仙花汁還沒退乾淨,她問:「姑娘,你不像是賊吧?」

  「是不是和你什麼相干?」她別過臉,大義凜然地說,「既然落在你們手裡,要殺要剮隨便。」

  張嬸冷笑:「送到衙門,扒了褲子光著屁-股打二十大板,沒羞沒臊的,你樂意?」

  那姑娘頓時紅了臉,掙扎了一下,衝著二山吼:「你放開我,光天化日的,你要強搶民女嗎?」

  二山原就因為拽著個姑娘,有些不自在,被這麼一吼,還真是鬆了手。

  那姑娘靈活地朝後一跳,本是要趁機逃跑,可她不知道自己被小晚「念」過,只要他們鬆口不放,她是跑不掉的,這才往後退了兩步,結果踩空了台階,仰天就摔下去。

  「小心。」二山眼明手快,衝上來一把攬過姑娘的腰肢,再差一點,她的後腦勺就要磕在台階上,後果可大可小了。

  兩人傻傻地僵持了須臾,二山慌忙把手鬆開,靦腆的小哥,竟是臉都紅了。那姑娘則大聲說:「你們到底要把我怎麼樣?」

  張嬸上下打量她,轉身與小晚和素素說:「錢袋沒丟,就饒過她吧,衙門裡今天只怕沒幾個當值,我們送人過去,還被他們埋怨呢。素素的燒雞是要不回來的,這雙棉鞋你也不會要了,就當做好事讓她穿去吧,這身板子送到衙門一頓好打,只怕活不長。」

  素素看了眼那姑娘腳上的棉鞋,嘀咕道:「都一個月了,她倒是穿得愛惜,還乾乾淨淨的。」

  張嬸就是覺得這小賊身上各種古怪,根本不像是賊,興許就是從某個大戶人家跑出來的千金小姐,自以為是、無法無天,還是不要與這種人有瓜葛,沒得給客棧添麻煩。

  「你走吧。」小晚見張嬸這麼說,便答應了,與姑娘道,「你可別再偷了,下回遇見別人抓到你,可真要把你拖去衙門挨板子的。」

  「呵……」姑娘卻是嗤笑了一聲,拍拍身上的塵土,把帽子戴上,轉身瀟灑地走了。

  「行了,咱們買紙筆去。」張嬸說著,又叮囑晚兒和素素,「你們都看好自己的東西,別跑跑跳跳的。」

  一行人返回原路,二山剛要走,見地上躺著一隻精巧的小荷包,剛才攙扶那姑娘時,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她腰裡掉出來,這會兒撿起來看了看,上面繡著一個「惜」字,不知又是她從哪裡偷來的。

  二山四下望了望,那姑娘早就跑遠了,便自己收了起來。

  他們在書齋買了紙筆後,轉道去了思韻閣。

  店鋪里一半的人回鄉了,也沒有開張,冷冷清清。

  岳懷音迎出來,彼此道了吉祥,見小晚穿著紅彤彤的新棉襖,明明是俗氣的打扮,可襯著她漂亮嬌俏的臉蛋,竟是這樣合眼。

  他們互致問候,留下一些禮物,岳懷音也送了幾盒香膏,一行人便要趕著日落前回客棧。

  回家的馬車上,素素給小晚解釋那些瓶瓶罐罐都是派什麼用場,說京城裡那些貴婦人,每天要往臉上抹好多東西來保養皮膚,為了駐顏,費盡心思。

  小晚說:「我懶,我才不樂意每天這麼折騰。」

  素素笑道:「你猜在京城,哪裡的香膏脂粉最搶手,特別是我們府里的夫人姨娘們,總是派人想法子從那裡花錢買呢。」

  小晚歪著腦袋,一個激靈說:「宮裡,一定是娘娘公主們用的最好了。」

  素素笑道:「那可不成,那是上用的東西,老百姓隨便用,是要掉腦袋的。」

  張嬸在邊上笑眯眯聽著,素素到底是去過京城開過眼界的。

  小晚實在想不到了:「那是什麼地方,有名的胭脂鋪嗎?」

  素素笑道:「青-樓啊,京城一些樓子裡的花魁,那都是傾國傾城的容貌,不僅臉蛋長得好,身段皮膚樣樣都好,琴棋書畫無所不能,若非身在風塵里註定卑賤,德才容貌,是貴族千金也比不過的呢。」

  「那些貴族夫人們,願意去買?」小晚覺得不可思議。

  「她們都是偷偷的買,偷偷的用。」素素說,「哪個不想討自家男人喜歡呢。」

  小晚記得相公說過,他不要小晚為了討他喜歡而活著,可見京城的男人都不好,難道在他們眼裡,妻妾和煙-花女子都是一樣的玩物嗎?」

  素素捧著一罐香膏,聞了聞說:「我們小姐的東西,真真都是上好的,之前府里的夫人們,也沒用這麼好的東西。」

  張嬸道:「素素,岳姑娘打哪兒來的?」

  素素搖頭說:「不曉得。」

  陳大娘亦道:「我看鋪子裡姑娘們,都不提這事兒的,我們也不敢多問。」

  張嬸含笑:「原來這樣,怪我多嘴了。」

  馬車回到凌霄客棧,凌朝風早已從地窖里出來了,小晚繪聲繪色地講述他們在街上捉賊的事,之後和素素一道去洗手換衣裳,張嬸才來說:「我讓二山把人放了,瞧著不是賊,反像是大戶人家跑出來的姑娘,大過年的,不想惹麻煩。」

  凌朝風會意:「是該如此。」

  張嬸又問:「掌柜的,你打聽過岳姑娘的來歷嗎?」

  凌朝風淡淡一笑:「不相干的人,何必關心那麼多。」

  張嬸很滿意:「說的是。」

  很快,天色暗了,店裡擺晚飯,照舊一大桌的菜,小晚坐在桌邊看張嬸給她盛湯,笑道:「這會兒皇宮裡,也在吃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喜酒了吧。」

  張嬸笑道:「那咱們也當是吃喜酒,普天同慶。」

  眾人舉杯道賀,熱熱鬧鬧地吃飯,然而歡喜的日子眨眼就過去,過完年,素素和陳大娘,就該回胭脂鋪去了。

  這天一大早,二山在門前套馬車,卻見李捕頭騎著馬來,他問道:「李爺,朝廷又有什麼事?」

  凌朝風走出來,與李捕頭道了新年吉祥,只聽他說:「這回不是朝廷的事,是知府大人的千金,過了元宵節出嫁,要經過咱們縣,從白沙河碼頭坐船走。十六一大早,送親的隊伍打從這兒過,縣太爺命我來知會一聲,凡事仔細些,該收的東西都歸攏歸攏。」

  李捕頭又對二山說:「二月可就院試了,八月若是過了鄉試,往後便是舉人老爺,我見了你也要作揖了。」

  二山抱拳道:「不敢。」

  如此,他們一道走,把素素和陳大娘送回白沙鎮,二山又駕著馬車,受小晚的託付,去鐵匠鋪給周叔送了些禮物。

  回程時,見天色發暗怕是要起風雪,便將馬車趕得急,一路奔馳跑出了白沙鎮,車輪聲風聲馬蹄聲轟隆在耳邊,他根本沒聽見身後有人在追喊,一口氣就跑遠了。

  元宵節夜裡,凌朝風帶著小晚去了府道看花燈,因知府大人嫁女,今年燈市格外熱鬧。

  但小晚從前也沒見過元宵花燈,怎麼看怎麼喜歡,歡歡喜喜地逛完,便提著兔子燈隨相公回家了。

  隔天正月十六,客棧的人起得大早,昨夜風雪,今早路上必然有積雪,預備著知府大人送親的隊伍經過,他們早早就把門前掃得乾乾淨淨,更是掃出去幾里地,只因縣太爺平日裡很照顧,不想給他添麻煩,讓他在上司面前不好開交。

  日上三竿時,送親的隊伍來了,二山忙收了掃把站在路邊,恭恭敬敬等隊伍走過,八抬大轎富貴體面,走到面前時,一陣寒風吹起,掀起了窗簾。

  新娘沒蓋紅蓋頭,隔著窗,與二山對望了一眼。

  二山心裡一咯噔,轎子裡的新娘,竟是那天被他按在地上的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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