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出事

  杜嬌荷夜裡睡得不安穩，後來被外頭的喧鬧聲吵醒，起來卻發現錢婆子和何小大夫忙忙碌碌地救人，不由詫異：「出什麼事了？」

  錢婆子簡單解釋：「好幾個將士突然上吐下瀉，還渾身高熱不退。這邊才料理完，那邊又有幾十個將士這樣，不知道怎麼回事。」

  吃的不是一個鍋里的飯菜，一些人有事，一些人卻安然無恙，不像是吃壞了肚子。

  但是高熱不退，容易燒壞腦子，兩人斟酌一會只好用溫和的方子暫時穩住眾人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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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景然也匆匆趕來，柳影年帶著親衛們開始幫忙照顧。

  「先把人都挪到一塊兒，別是什麼會讓人染上的病。一起吃過東西的都叫過來去另一邊，問清楚究竟怎麼回事。」

  正是撤離的關鍵時候，卻出現這種事，暮景然覺得未必是巧合。

  杜嬌荷也幫著照顧高熱的將士，一會去抓藥，一會去煎藥，一會去換水，忙得腳不沾地。

  等半夜的時候杜青蓮和柳嬤嬤被吵醒也過來幫忙，朱夫人也給她幫把手，可惜高熱的將士越來越多，仔細一數等子夜之後足足有上百人，十分嚇人。

  柳影年帶人仔細問話，得來的消息告知錢婆子和何小大夫，兩人才最後定下藥方。

  湯藥一鍋煎才夠快，幸好一碗下去眾人開始放汗，一個時辰後高熱就減下來了，叫杜嬌荷大大鬆口氣。

  三更天的時候大部分將士都醒過來了，這是好兆頭，沒醒來的高熱也徹底退了。

  杜嬌荷勸著錢婆子去休息，剛送她回去，就見錢婆子又跑出來，無奈道：「那小姑娘也病了，渾身滾燙，因為我出來的時候她還睡著，就沒叫醒，外面兵荒馬亂的，一時沒顧上她。」

  見錢婆子累得眼底青黑，到底年紀大了有些撐不住，杜嬌荷就自告奮勇去給小姑娘煎藥再給她餵下：「我來照顧就好，不費什麼事，也快天亮了。」

  錢婆子確實又累又困，就在小床上睡下了，把大床讓給杜嬌荷和小姑娘。

  杜嬌荷換了幾個帕子，喝了藥的小姑娘身上的滾燙就好了些，半個時辰後醒過來卻要去茅房。

  她便陪著小姑娘去了，一邊走一邊打呵欠。

  只是剛進茅房杜嬌荷就察覺有些不對，還沒來得及退出去，角落就有一道身影撲過來。

  她一時沒有防備，腰上的鞭子沒來得及拿起，後頸就一疼，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杜嬌荷再醒來的時候後頸很疼，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在一個華麗奢靡的房間。

  就是不遠處的一個擺件就價值千金，這裡必然不是京郊大院，很可能是哪個貴人的住處。

  她慢慢坐起身，看著身上的衣裳明顯是換過的，從方便的布衣變成了綾羅綢緞，腰上的鞭子也不見了，就連藏在烏髮里的小刀片都拆掉了。

  看來對方很小心，擔心自己有什麼後手，索性從頭到腳都查看過。

  一道腳步聲由遠至近，杜嬌荷隨意撥弄自己散落的烏髮，依舊坐在榻上盯著來人究竟是誰。

  是個高大的男人，一身戎裝大步進來，腰上有佩劍，一雙眼眸里透著玩味的笑意：「你就是穆王的女人？」

  雖然在城樓上看不太清楚，杜嬌荷從熟悉的戎裝和佩劍上也猜得出對方的身份：「原來是殷國的大皇子，你這是親自到慶國來，就為了來抓住我這個弱女子嗎？」

  路遙嗤笑一聲：「弱女子可不會一出手就殺掉我一半的騎兵，他們都是我精心挑選的，就這麼被你毀掉一半，這口氣我可咽不下去。」

  「杜姑娘怕是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杜嬌荷衣衫不整，卻絲毫沒有一點害羞赧然的樣子，鎮靜地坐在榻上道：「大殿下的手沒可能伸那麼長到慶國來，應該是皇上使計抓住我，又把我送給大殿下來賠罪吧。」

  她鎮定的模樣叫路遙挑眉，只覺得有趣極了：「杜姑娘似乎一點都不害怕，就不擔心我一不高興直接把你砍了？」

  「大殿下費盡心思把我擄過來，而不是當場就斬殺，可見我活著才有點用處。」杜嬌荷自然是害怕的，藏在被子下的雙手微微發抖，但是輸人不輸陣，說什麼都不能在殷國人面前露怯。

  「杜姑娘真有趣，難怪穆王一眼就看上你。」路遙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氣沒點輕重，下巴立刻就紅了，杜嬌荷忍不住皺眉。

  「你說得對，辛辛苦苦把你弄過來就怎麼死了就太便宜了。那麼多的騎兵再培養三五年才可能，杜姑娘得好好補償我。」

  他低下頭，微微一笑：「我後院那些小玩意兒都比不上杜姑娘，要不姑娘當我的側妃？不久之後我就會是殷國的皇太子，然後會是殷國的皇上，做我的側妃不比做穆王妃來得好？聽說穆王都要跑了，去南邊的當個閒散王爺，不敢跟皇帝對著幹，圈個荒涼的地方當個地主，實在沒什麼出息。」

  要是自己被逼到這個份上，或許早就幹掉皇帝，取而代之了。

  穆王沒有野心，又處處顧忌，在路遙看來實在沒意思極了。

  自己憋屈，身邊人也要跟著受委屈，何必呢？

  杜嬌荷忍無可忍用力拍掉路遙的手：「大殿下不是說我殺掉了你精心培養的一半騎兵，帶我回去當側妃，就不怕另一半騎兵生氣，跟殿下離心嗎？」

  把仇人帶回去不說，還當側妃供起來錦衣玉食，以後還要爬到他們頭上，騎兵們要恭恭敬敬跪下行禮，估計恨不得把杜嬌荷撕了，對路遙也有怨憤。

  路遙臉色陰沉了一下，很快又笑了：「還沒當我的側妃，就開始關心我了嗎？杜姑娘放心，殷國崇拜強者，不管男女，杜姑娘有能耐幹掉一半騎兵，餘下的人只會佩服你，敬重你。我們跟慶國那些小人心思不一樣，別人厲害點就只會妒忌，能成什麼氣候？」

  他是一點都看不上慶國皇帝，小肚雞腸的，特別不能容人。

  穆王如果是在殷國，早就位居高位，要什麼有什麼，受萬民景仰。而不是憋憋屈屈被猜忌，被剋扣，連底下將士的糧草都籌措不夠，要去城門口叫囂討要，簡直丟人現眼。

  而且暮景然也不必擔心降將的地位會跟別的武將不一樣，殷國是強者為尊，穆王擊退殷國大軍數次，只會得到無上的敬重和崇拜，不會有小肚雞腸的妒忌，更沒有暗地裡來下絆子找茬的。

  杜嬌荷看了路遙一眼，殷國這個風氣倒是挺不錯的，可惜慶國皇帝沒這個肚量：「這是哪裡？」

  「我們在洛城，」路遙打開窗子，她看見窗外一片連綿的桃花，心下無比吃驚。

  洛城離京城有數百里之外，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才會無知無覺到這裡來？

  不過洛城正好在京城和邊城中間，看來殷國人也多了點心眼，跟慶國皇帝合作，不樂意去經常拿人，免得慶國皇帝翻臉，又設下陷阱瓮中捉鱉。

  更不樂意使臣去到殷國的大本營，索性挑了中間的地方。

  不遠不近的，卻是正好。

  見杜嬌荷眉頭緊鎖的樣子，路遙拍拍手，就有兩個侍女端著洗漱和裝扮的物件進來：「你們以後盡心伺候側妃，知道了嗎？」

  杜嬌荷不痛快：「大殿下，我是穆王的未婚妻，不會做你的側妃。」

  「你人就在我手上，穆王有本事就來把杜姑娘搶回去。」路遙笑笑，絲毫不在乎她原本的身份。

  尤其杜嬌荷只掛著名，跟暮景然還沒成親，這會兒倒是便宜了他。

  「我正在熱孝，不能嫁人。」

  杜嬌荷急了，卻聽路遙搖頭道：「這是慶國的規矩，殷國並沒有。殷國不在乎那些繁文縟節，而且怎麼家裡死了人，底下的小輩就不能嫁人，明明是喜喪卻要鬧得好幾年都不能有個紅事熱鬧一下了？」

  「大殿下你這是狡辯，再說我是慶國人，自然要守慶國的規矩為父親守孝三年。」

  要是個無關緊要的長輩，人死了，底下小輩自然不痛快。

  但對方是杜恆義，是最疼愛自己的爹爹，那就不一樣了。

  「沒事，等殷國把慶國吞下，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都得改了。為長輩守孝不是壞事，就是沒必要守那麼久，久得小姑娘都要熬成老姑娘，夫妻之間還只能看不能吃，多無趣？」

  路遙說得太直白，叫杜嬌荷滿臉通紅。

  他捏了捏杜嬌荷的臉笑道：「這就受不了，更厲害的時候該怎麼辦？」

  兩個侍女在旁邊抿唇微笑，杜嬌荷板著臉又拍開路遙的手。

  侍女大驚失色，小心翼翼看向路遙，後者卻自然而然收回手，施施然出去了。

  「杜姑娘，奴婢是容一，這是容二。」

  她們的年紀瞧著比杜嬌荷還要小一兩歲，伺候人卻熟練得很。

  一個伺候梳洗，一個梳頭，一個開始上妝，杜嬌荷擋開胭脂水粉，只道要守孝不用這些，就想素麵朝天。

  侍女無法，就幫忙換了一身衣裳，烏髮用了最簡單的木簪。

  杜嬌荷上上下下樸素得很，不過這身綾羅綢緞上的刺繡圖樣都是雙面暗紋，繡工極好。木簪也是用紫檀木做的，帶著淡淡的檀香。

  聽聞這幾身衣裙都是繡娘連軸數日趕工繡的，每一件都恰好貼身。

  顯然路遙不是個委屈自己的人，帶兵打仗身邊帶著侍女就算了，居然還帶著繡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