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請罪
2024-04-30 08:05:17
作者: 蘇靜初
聽說皇帝居然醒過來,杜嬌荷驚呆了:「不是說他傷了心脈,很可能救不回來,怎的還能醒過來?」
誰知道皇帝醒來後,會不會第一時間找穆王的麻煩,她頓時憂心忡忡。
暮景然卻道:「太醫院得了一個藥方,能救醒皇上。」
錢婆子笑吟吟地解釋:「姑娘別擔心,這必定是虎狼之藥,就為了讓皇上能醒過來,很可能是皇后娘娘的手筆。」
汪嬤嬤也深以為然,她雖然出宮早,卻也在後宮裡呆了一段時日,皇后那會兒已經在宮裡,的確很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對皇后娘娘來說,皇上就是她的依靠。只要皇上醒來,又知道大皇子做下的糊塗事,二皇子的地位就要穩了。」
大皇子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這個時候出事,必定會懷疑到皇后和二皇子身上。
兩邊勢力越是廝打得厲害,對穆王他們反而更有利。
杜嬌荷這才笑了:「禍水東流,皇后娘娘和二皇子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她還以為穆王的運氣不錯,錢婆子卻笑道:「怎可能是巧合,怕是王爺做了什麼。」
暮景然點頭:「跟太醫院的院首有幾分交情,他未必是為了我行事,卻也明白皇帝一天不醒,慶國怕是要亂了。」
他沒有親自讓人去聯繫,只叫宮裡的釘子提醒一二,院首便依計行事了。
「院首是宮裡的老人,祖上也是御醫,手裡肯定有不少厲害的藥方。之前沒敢拿出來,是要觀望一二,如今知道再觀望下去,皇帝就要死了,自然不敢再藏著掖著。」
皇帝醒來後又被氣暈過去,好歹又醒了,聽著大皇子在跟前鬼哭狼嚎地認錯,卻又滿臉委屈的樣子只覺得頭疼:「哭嚎什麼,有一點身為皇子的樣子嗎?」
大皇子委屈極了:「必定有人跟我的心腹聯手,才得知我的行蹤鬧出這樣的事來,兒臣的臉面都丟盡了,又害得父皇擔心,自然難受得緊。」
好歹不只是因為他自己丟臉,還顧著皇帝的身體,後者對這個長子還是有感情的。
「那就讓人查一查究竟怎麼一回事,叫大理寺的人去戲園子看看。」
有皇帝這句話,分明是要給他做主,大皇子歡天喜地謝恩,又在榻前守了一天一夜,才被皇帝心疼得趕走了。
貴妃藉此靠近,紅著眼圈道:「叫皇上費心了,這孩子還需要皇上親自教導才行,皇上要儘快好起來。」
皇帝就是喜歡她柔弱又全身心依靠自己的樣子,好像他就是貴妃的全部:「叫愛妃擔心了,朕感覺好了一些,等會讓御醫進來把脈看看。」
院首輕聲提醒皇上該休息,貴妃才不依不舍離開,回去後狠狠誇讚了大皇子一番,又摸著他的臉道:「我兒還疼嗎?都怪我太心急,忍不住動手了。」
大皇子有點難受,不過也明白貴妃是為自己著急,便搖頭道:「我沒事,母妃不必擔心。」
他揮退伺候的人,又小聲問道:「父皇真的要好起來的話,哪裡還有我的事?」
皇帝還正值壯年,要是好起來,再撐個十年二十年的,大皇子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如願?
而且時間越長,越可能有變數,底下的弟弟也得長大了,對手還要增加幾個。
貴妃笑道:「放心,我們不必動手,皇后也絕不會讓皇帝活太長的。」
皇后費盡心思說定院首用了虎狼之藥,以為能瞞得住嗎?
她能知道,皇帝恐怕很快也會知道。
虎狼之藥只能把人叫醒,皇帝能活多久卻是不好說了。
皇帝聽了院首的話,狠狠把手裡的湯藥砸到地上,撒了院首一身:「你再說一遍?」
院首滿臉慚愧:「皇上遲遲不醒,殷國虎視眈眈,兩位皇子的爭鬥換到明面來,這些時日不知道多少宮人因此遭殃。皇帝只要醒了,慶國才能好起來。」
皇帝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也明白自己昏迷不醒,慶國就得亂了。
如果不用虎狼之藥,他也只會昏睡多一段時日,跟活死人沒什麼兩樣。
如今用了藥,自己好歹能醒來,不至於死後莫名其妙變成亡國之君。
「也罷,是朕錯怪了你,愛卿也是一派拳拳愛國之心,你先起來。」
皇帝沉吟片刻又問道:「朕還有多長時日?」
這話院首卻搖頭:「此乃是微臣祖上的秘藥,藥效因人而異。皇上洪福齊天,能堅持多久微臣真的不清楚。」
聞言,皇帝微微鬆口氣,也相信自己是天子,自然跟普通人不一樣,或許能再多活個十年八年的,便還是嘉賞了院首:「愛卿做得很好,以後朕就由你來診治了。」
院首謝恩後滿身冷汗離開,就被皇后召見,他以需要給皇帝重新煎藥唯有婉拒了。
二皇子聽到後對皇后冷笑:「看看,父皇剛醒,院首就巴不得立刻跟我們撇清關係。」
皇后笑笑道:「人之常情,而且他要真的過來,你父皇就未必會讓院首活著了。」
她不是一定要院首過來,而是跟他做一場戲,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二皇子收回摺扇笑道:「不愧是母后,想得就是周到。」
皇帝未必真的相信院首,要是院首跑到皇后這邊來,院首很可能就要人頭落地了。
皇后沒吭聲,她跟皇帝做了這麼多年夫妻,自然是了解枕邊人的疑心病有多重。
她收拾妥當後便去見皇上了,面色慘白,眼睛紅腫,一看就是哭了很久,卻特意擦了脂粉來掩飾,依舊沒能完全遮掩住。
皇帝原本對皇后心有不忿,尤其他醒來後沒見著皇后,只見到貴妃,心裡天秤就偏了。
如今看皇后的樣子估計是躲起來偷偷哭,貴妃倒是光彩奪目,想必見他倒下後一點沒傷心,只顧著給大皇子造勢奪權,反倒不如皇后這個髮妻來得真心。
「叫梓潼擔心了,朕沒事。」
皇后勉強笑笑:「皇上沒事就好,我是來請罪的。」
皇帝挑眉:「皇后何罪之有?」
「若非我再三勸說院首拿出那個藥方來,院首未必願意冒險。」
院首在冒險,皇后何嘗不是呢?
「只是皇上一天不醒來,我心裡就不安,整個太醫院的御醫過來診脈後都說皇上或許很難再醒來,我便出此下策了。」
她搖搖晃晃跪下,被皇帝心疼地扶起來,摟在懷裡柔聲安慰。
貴妃聽說後砸了一整套最喜歡的白瓷茶器,然後跟沒事人一樣去皇帝榻前伺疾。
就算皇帝冷著臉,她仍舊低眉順目地伺候,沒多久就叫皇帝消氣了。
皇帝得知捏在手心裡的人質死了一部分,餘下的趁亂逃走。
底下探子得來的消息五花八門,有說御林軍不忍心這些平民百姓被殺死就私下放走了,有說一部分還在大皇子手裡準備用來繼續泄憤,也有說這些人被二皇子偷偷藏起來了。
不管如何,拿捏住這些人質,等於是拿捏住穆王,皇帝特意把大皇子和二皇子叫到跟前來,兩個兒子卻都異口同聲說沒有見過這些人,更別提是藏起來了。
大皇子還滿心慚愧,之前因為發酒瘋才會殺了幾個人,甘願受罰。
二皇子更直接,就說這些人質是皇上的人,該怎麼處置是皇上發話,他是一點都不敢打聽的。
兩人的話都沒什麼問題,皇帝卻都懷疑起來。
因為回答實在太完美了,好像早就知道他會問起來一樣。
人不可能無故消失,皇帝不相信底下人會背叛自己,那麼就只有這兩個兒子動手腳了。
無人踏足的一個偏遠城門,就連守兵都離得遠遠的,捂著鼻子揮舞著手臂:「趕緊把人抬走,真晦氣,可別是什麼病,染上就會沒命的。」
抬人的是幾個瘦小的腳夫,他們哆哆嗦嗦抬著一塊破舊的門板,把上面一具屍身抬出城外,很快又跑回來繼續抬。
城門角落堆了幾十具,守兵懶得再看,只讓人多拿些銅板,再騙幾個腳夫來幫忙抬,不然要抬到什麼時候去?
之前大皇子胡亂殺人,前院有幾個,後面居然還有幾十個,嚇得貴妃的心腹趕緊讓人弄走,沒留下痕跡,卻都堆到一個破舊的小院,只說這戶人家和隔壁的鄰里染病死了。
身上一股子的血腥味,說是染病死的,誰都不會相信。
守兵倒是察覺除了最上面的幾個滿身是血,後面的身上沒什麼傷痕,很可能真的是病死了,就有些怕了。
腳夫見錢眼開,一溜煙去城外叫來同鄉,一行人飛快抬走屍身,又去小院裡把餘下的都抬走了,還把城門收拾乾淨。
守兵很滿意,多給了幾個銅板作為賞錢,得來腳夫一疊聲地道謝,不以為然地關上了城門。
他心裡嘀咕上峰收了貴妃那麼多的賞銀,只手指縫漏下一點銀子給自己,一個人怎麼處置得了那麼多屍身?
幸好守兵機靈叫來腳夫,等上峰來檢查發現沒留下痕跡又得了一塊更大銀兩,頓時笑得眯起眼。
腳夫三三兩兩離開,把角落的馬車開走,中途換了一身,收拾乾淨身上臭烘烘的泥巴和破舊的衣服。
他們只挑著小路走,終於在深夜到了京郊大院,有人幫忙接應,把馬車裡的屍身都小心翼翼抱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