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遇刺
2024-04-30 08:04:48
作者: 蘇靜初
秦子侄是太后直系的親屬,自然希望他能風風光光的。
戰場變幻莫測,勝負難料,誰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子侄,太后可不想就這麼輕易就被毀掉了。
這位子侄對自己倒是很有信心,還安撫太后道:「知道姑姑心疼我,然而男兒志在四方,我努力多年就希望能夠回報姑姑的栽培,還望姑姑能成全。」
太后生下的兒子沒長大就夭折了,這個子侄的相貌長得跟自己死去的兒子最像,所以在家族裡那麼多小輩當中,她最疼的也是這個子侄。
「我是攔不住你,好好照顧自己,等你大勝歸來!」
秦子侄笑眯眯應了,意氣風發,帶上親兵就趕往戰場跟大軍匯合。
柳影年在半路得到消息,微微皺眉,被杜嬌荷發現了:「怎麼,這兩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這個姓秦的是太后家裡的子侄,能耐沒多少,最喜歡紙上談兵,偏偏因為很是受太后寵愛,身邊人對他阿諛奉承,讓他養成自視甚高的壞毛病來。」
沒有自知之明的人當將軍,不知道要坑死多少將士,柳影年都要替那些普通的士兵感到心寒了。
皇帝未必不知道這個子侄不是適合的人選,卻還是向太后妥協。
又或者對皇帝來說,這是個好機會重挫太后一脈,收攏更多的權力。
然而這場沒有硝煙的爭鬥卻可能犧牲掉無數將士的性命,皇帝根本無動於衷,應該對他來說,將士的人命跟螻蟻沒什麼兩樣,死了便死了,再繼續徵兵就是。
杜嬌荷聽得氣憤:「這樣的皇帝,不要也罷。」
柳影年深以為然,有些心灰意冷,提起精神來道:「杜姑娘,我們快到了。」
日夜趕路,幾乎沒怎麼休息合過眼,杜嬌荷的神色有些憔悴,卻一直緊緊跟著眾人,從沒有添過麻煩,更沒有一句抱怨。
柳影年深知騎術再好的人,沒有經歷過長途跋涉,大腿內側肯定要磨破了。
然而杜嬌荷也就休息的時候躲到角落上藥,被他無意中聞到一點藥味之外,絲毫沒露出一點疼痛難受的神色來,實在叫柳影年不得不佩服,不愧是穆王看中的女子。
杜嬌荷打起精神來,終於要到了。
親兵分散在她四周,把准王妃團團圍住,這才慢慢進了穆王遇刺的村落。
地上的屍身接二連三,有些已經腐敗了,露出白骨來。
膚色青紫,明顯是中毒的跡象。
杜嬌荷只看了一眼就挪開了,環顧四周,村落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人氣。
柳影年指著前方:「那邊就是穆王躲進的樹林,我們要進去搜索一二嗎?」
「不急,先在村子裡走一圈看看。要是沒有發現,再進去樹林。」
他以杜嬌荷馬首為瞻,自然沒有異議。
眾人一間間房子搜過去,連角落的草堆都沒放過,牲畜都在,只是沒有人。
爐灶都是冰冰冷冷,明顯短時間內都沒有人生活煮飯。
地上沒有多餘的痕跡,就好像村子自從上次穆王遇刺之後,就沒有人靠近過。
所有的房子都看過了,什麼發現都沒有,柳影年忍不住問:「姑娘是察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才會想要先查看村子?」
杜嬌荷指著外頭道:「王爺遇刺,大軍急著趕路沒倒回來是理所當然,畢竟有軍令在,不能擅自離開。王爺的親兵是跟著來的,既有傷亡,那就有活著的,沒道理絲毫不打掃外面,嚇著不知情經過的人。」
柳影年忽然明白她的意思,親兵謹慎,有活著的人一般都會收拾掉刺客的屍身,沒得嚇著路人,又或者刺客身上帶毒,屍身所在的地方怕是要寸草不生。
這個村落沒人了,以後可能有人,毀了土地等於讓這片地方再不會有人煙。
然而親兵還是這樣做了,不像是無力為之,更像是一種假像,仿佛村落沒人了,大家匆忙離去所以來不及處置。
不管是有心人還是無心的路人,看見這些屍身肯定會繞道而走。
前者會趕緊從樹林追過去,看看有沒線索找到暮景然,再補上一刀的話,用穆王的人頭就能跟貴人們討要好處了。
後者嚇壞了,必然不敢靠近,只會匆匆離開。
柳影年看向杜嬌荷,再次對親兵揮手:「再檢查一次,這次注意有沒地窖和暗室這樣的地方。」
他也拿出佩刀一寸寸敲開村落的地面,最後找到了三個地窖,兩個打開後根本沒有人,還有一股久久不散的霉味。
第三個地窖剛打開,就有銀光沖面而來,柳影年早有準備用佩刀勉強一擋,看清對方後大叫一聲:「自己人!」
對方險些第二刀砍中他的脖子,堪堪停在一指的地方才勉力收回。
杜嬌荷在後頭看得驚喜,認出此人是跟在穆王身邊的親衛長寧意。
寧意的右手垂落在身側,顯然受傷太重根本抬不起來,長刀用的是左手,卻揮舞自如。
柳影年皺眉掏出懷裡上好的金倉藥遞過去,急急問道:「王爺呢?」
「我在,」有人從寧意身後慢慢走出,正是暮景然。
他身上狼狽得很,血跡斑斑,看著就是受了一番苦難,杜嬌荷當時眼圈就紅了:「王爺!」
暮景然看到柳影年不意外,看到杜嬌荷是真的詫異了:「杜姑娘怎會在此處?」
他蹙眉看向柳影年,後者連連擺手,還是杜嬌荷解釋道:「我擔心王爺,逼著柳公子帶我來的。」
她上前扶著暮景然,後者順勢伸手摟住杜嬌荷的肩膀,把大半個身子依偎了過去,幾乎是把人攬在了懷裡。
寧意示意柳影年幫忙接骨,再把金倉藥遞給其他親衛:「其他人在底下,幫他們用上。」
柳影年帶著幾個親衛把人從地窖送上來,跟著暮景然的親兵居然一個不落都在,只是個個負傷。
傷勢最輕的竟是親衛長寧意,他只斷了一條胳膊,其他親衛里有斷腿的,後背傷痕深可見骨,還有臟器受損高燒不止昏迷不醒。
他們缺乏傷藥只能自個扛著,柳影年忙著把人安置好,身上帶的藥一股腦拿出來,卻是杯水車薪。
那邊的杜嬌荷扶著暮景然到屋裡坐下,忙前忙後讓人做得舒服點,又要掀開他的衣衫看看傷勢。
暮景然無奈道:「我沒什麼事,反倒連累了身邊的親衛護著,他們傷得極重。」
杜嬌荷強硬脫掉他的上衣,看到離心口只有兩指的刀口,足見當時的刺殺有多驚險,差點她就見不到穆王了。
傷口上面有一些藥草的渣子,顯然傷藥不夠,穆王沒給自己用上,給了身邊的親衛,就隨意用止血的藥草弄碎了覆上了事。
她打來淨水,小心翼翼用帕子沾濕後一點點擦掉藥草渣,把身上的金倉藥厚厚塗抹上一層:「心口是緊要的地方,王爺可不能忽視了。」
暮景然沒能拒絕杜嬌荷的好意,見柳影年在門外來回踱步,就把人叫進來。
柳影年原本不好打擾二人難得的獨處,被發現後只得硬著頭皮進來道:「傷藥不夠,兄弟們身上的傷有些拖得久了,不是三腳貓功夫能治好的,得去找大夫過來。」
但是找大夫的話,很容易泄露行蹤,所以柳影年也拿不準主意。
杜嬌荷卻忽然道:「此事不如交由我去辦?畢竟王爺和柳公子在外,親衛們也是,面孔多是被人見過,我這樣的生面孔去鎮上卻是最適合了。」
柳影年不得不說她的提議十分對,就不知道暮景然願不願意放人了。
「不行,」穆王斷然拒絕,他臉色雖然蒼白,卻依舊不怒而威:「杜姑娘一個女子去鎮上,未必被人認出來,卻有可能遇到危險。」
杜嬌荷撫著腰上的長鞭微微一笑:「王爺小看我了,一般的地痞無賴都不是我的對手,我也會小心點不招惹什麼人。但是有人來招惹我,我就不會客氣的。」
她一手長鞭舞得虎虎生威,柳影年曾在王府里看杜嬌荷每天早上起來練習,感慨杜恆義也不知道怎麼教女兒的,這鞭子舞得比杜恆義自己還要好,算得上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了。
暮景然依舊不肯點頭,杜嬌荷示意柳影年先出去,自己則是單腿跪在地上,握住他的手輕輕道:「王爺信我,我不會有事的。時間拖得越久,那些一直堅強活下去的親衛們很可能因為病情加重無辜而死。王爺不忍心,難道我就忍心嗎?」
他反手握住那對並不算柔滑的柔荑,知道自己到底被杜嬌荷說服了:「讓竄天猴跟著,他一直做暗探,在外很少露出真容,跟著你不容易被人發現,也能保住一二。」
最後一句話說完,暮景然見杜嬌荷不悅地皺眉,只好改口道:「既請大夫過來,總要順道帶些藥草,他力氣大,也能幫著帶回來,不必多跑一趟。」
這個理由徹底說服了杜嬌荷,暮景然這才鬆口氣。
竄天猴是親衛里個子最嬌小的,杜嬌荷曾見過他幾次,可男可女,一手易容術出神入化,始終弄不清他究竟長什麼樣子。
難得這次見他沒有易容,相貌平凡,拿著膏藥在臉上搗鼓了一會,換上杜嬌荷替換的一身衣裙,活脫脫就是一個約莫四十的婦人。
竄天猴拿著膏藥說了一聲「得罪」,也在杜嬌荷臉上塗抹了幾下,變成一個相貌普通,膚色有些蠟黃的年輕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