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死心塌地

  翌日清晨，秋水詫異的走進敞開著的殿門，便見葉嬋珠失魂落魄的坐在床踏上，頭倚在床沿邊，頂著濃重的黑眼圈，看起來一臉的疲憊樣。

  「小姐，你這是……」

  秋水疑問出聲，趕忙放下了手中的水盆來到葉嬋珠的身前，看起來很是關切。

  葉嬋珠恍若未聞的未言語，看起來有些呆呆木木的，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小姐，小姐？」

  秋水伸出手輕輕的在葉嬋姿眼前晃了晃，葉嬋珠這才察覺到了來人，緩緩的抬起了頭昏目漲的額頭。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這麼無精打采的？」

  

  葉嬋珠看著眼前一臉關懷的秋水，頓時感覺鼻尖一酸，心中苦澀。

  「秋水」

  「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

  葉嬋珠輕聲細語的呢喃出聲，看起來有些有氣無力。

  她一夜未眠，眼淚也已偷偷流干，這會兒哭不出來了。

  「什麼？」

  「小姐在說什麼，什麼是假的？」

  「秋水怎麼聽不懂？」

  秋水茫然開口，有些不清楚狀況。

  她抬頭環顧著四周，細細打量著。

  眼見，金絲楠木桌上的合歡酒未動，葉嬋珠依舊一身喜服，秋水頓時便心感詫異。

  這是？

  小姐一夜未眠？

  太子爺一夜未歸？

  秋水暗自思索著

  眼瞧著，葉嬋珠的失魂落魄，心裡猜測著可能八九不離十了。

  新婚之夜，新郎丟下新娘獨守著空房，這事兒擱在誰身上，誰都不好受。

  秋水噓聲著，不知該如何安慰言語。

  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小嘴，一臉懊惱的暗嘆自己昨夜的烏鴉嘴。

  是她提議讓小姐晚些睡，哪成想小姐竟然真的被她一語成讖，一夜未眠。

  秋水暗自咬了咬下唇，埋怨著自己真不該在那大好吉祥的日子裡，說那些無用的話語。

  想到此處，秋水乖巧的站在一旁，不敢輕易多言。

  因為，她怕一不小心失了言，再戳到葉嬋珠的痛心之處。

  所以，多說不如不說

  片刻之後，有三兩個丫鬟自顧跑了進來，欲侍候服侍葉嬋珠梳洗。

  秋水眼見，丫鬟未得傳喚便擅自的闖了進來，唯恐她們察覺出端倪，再肆意傳揚，於葉嬋珠臉上無光，頓時心生不悅。

  「去去去，太子妃還未傳喚，你們怎可擅自前來」

  「莫不會，你們是在這東宮裡的時日太短，聽不懂規矩？」

  秋水擋在葉嬋珠身前，遮住了她那頹廢疲憊的狼狽容顏。

  一臉凌厲的呵斥出聲，看起來氣場十足。

  丫鬟們見狀頓時噓了聲，著急忙慌的認了錯，趕忙退出了殿外。

  一場鬧劇，倒叫葉嬋珠漸漸的回過了神來，逐漸清醒。

  她掀起腫脹酸澀的眼帘，這才平靜開口

  「秋水，拿我的匕首來！」

  葉嬋珠的忽然出聲，驚的秋水臉色驟變的慌忙轉身

  「小姐，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太子爺昨夜極有可能是有急事，這才遲遲未歸，留您一人獨守。」

  「您今日不然，還是先前去問個清楚明白？」

  「這才多大點兒的事，小姐您可千萬別尋短見，想不開！」

  秋水苦口婆心的為蘇鈺開脫著，絲毫不知昨夜二人已經見過了。

  而且，蘇鈺肯前來，也不過是興師問罪。

  「誰說我要尋短見了？」

  葉嬋珠聲音沙啞的反問開口，聽起來有些艱難。

  秋水聽罷，卻是一臉的茫然

  「那您是……？」

  秋水不解的詢問著，不知她要匕首的用意。

  葉嬋珠剛才的頹廢神情，很容易令人想歪。

  「不必多問，拿來便是。」

  葉嬋珠面色難看的緩緩起身，看起來心有餘而力不足。

  秋水聞言，不敢再怠慢。

  於是，她趕忙跑到梳妝鏡之前，打開了那一直被小姐視若珍寶的小木匣子。

  只見，小木匣子裡面靜放了一柄外殼鑲了金鑲翠玉的精緻匕首。

  秋水捧著匕首，小心翼翼的遞給葉嬋珠，偷偷打量著她的神情。

  秋水想：

  只要一旦發現小姐的不對勁，她一定要趕忙阻止她。

  葉嬋珠接過心愛的匕首，拔出了一點兒劍梢，明亮鋒利的刀刃瞬間晃花了秋水的眼。

  只見，葉嬋珠抬起喜服的衣袖，在秋水猝不防及之下，猛然朝著潔白的玉璧劃了下去。

  秋水還是慢了一步

  「滴答、滴答」

  鮮血滴落的聲音，好似格外清晰。

  「小姐！」

  秋水驚恐的喚出了聲，瞪圓了臉。

  床榻上，繡織著龍鳳呈祥的錦緞之上擺放著的潔白錦帕，頓時沾染了滴許鮮血。

  葉嬋珠面無表情的，靜看著鮮血的流逝和染了血的白錦帕，好似察覺不到疼痛一般的堅毅。

  秋水見狀，頓時有些焦急。

  「小姐，您又何必……」

  「這樣傷了自己」

  秋水欲言又止的，亮眸里溢滿了心疼。

  她慌亂的翻找著醫用之物，幫面色蒼白的葉嬋珠塗上了藥粉，處理好了傷口。

  「劃了這麼大的一個口子，日後可不得留疤？」

  「小姐也真是的，何必因為旁人的過錯，而傷了自己？」

  秋水埋怨出聲，葉嬋珠難得面無波瀾的薄唇輕啟

  「不為別人，只為了我自己！」

  「別人不要臉面，我可丟不得！」

  「我代表的，可是整個葉國公府！」

  葉嬋珠難得說出心裡的顧忌，看來她其實也很清楚葉國公府如今的處境。

  「爹爹平日快言快語，朝堂之上腹背受敵。」

  「放眼望去，整個朝野之上有多少人都在等著，看葉國公府的笑話。」

  「所以，我一定不能丟臉，讓爹爹面上無光。」

  葉嬋珠說著，輕輕遞上了沾了血的白錦帕，柔弱的示意著

  「派人拿去交差吧！」

  「想必，柔貴妃現在已經在等著了。」

  「她看到之後，自然知曉是怎麼一回事。」

  柔貴妃便是蘇鈺的母妃，她本是平民女子無權無勢的，能穩居貴妃之位多年，看來也自有她的鐵手腕。

  秋水接過錦帕，心裡一陣複雜。

  葉嬋珠疲倦的閉了閉眼，緩解著酸腫的眼瞼，繼續冷漠開口

  「告訴柔貴妃，昨夜我睡的晚，一會兒再前去拜見。」

  「是！」

  秋水按照葉嬋珠的吩咐，安排了下去。

  之後，又回了寢殿伺候著葉嬋珠梳洗。

  「小姐，您這親自命人將錦帕送上前去，會不會不太好？」

  「有何不好？」

  秋水躊躇著，忍不住好奇

  葉嬋珠看起來，卻不以為意

  「這哪有人自己……」

  「更何況，昨夜太子殿下並未……」

  秋水說著，不敢多言了。

  她輕輕的梳理著葉嬋珠的秀髮，通過銅鏡的鏡光瞧瞧打量著葉嬋珠此時的神情。

  眼見，葉嬋珠並未因她的話語而有任何的不滿，這才放下了心。

  「咱們只管將帕子送過去，一切事宜柔貴妃自然會知曉的。」

  「她向來都很聰明，不是嗎？」

  葉嬋珠反問著，清眸里寒光乍現。

  蘇鈺昨夜一夜未歸，柔貴妃身為他的親娘，又怎會不清楚？

  只怕這整個東宮裡，也遍布了她不少的眼線。

  葉嬋珠劃臂滴血為蘇鈺遮掩，無疑是想讓柔貴妃知曉，自己對蘇鈺的愛意之深。

  柔貴妃需要葉靖元的擁護和扶持，自然也不會虧待和刻意的刁難。她甚至會安撫籠絡自己，想讓自己對蘇鈺死心塌地、一心一意。

  這樣，葉靖元才會同他們站在一條戰線之上，護蘇鈺順利登基。

  想必，不用自己開口，柔貴妃也自會去找蘇鈺說明，讓他對自己好一點兒。

  葉嬋珠喜歡蘇鈺確實不假，可是她也容不得別人這般，將自己玩弄於鼓掌之中。

  其實，早在成親之前，葉嬋珠便已經收到了來自堂姐-葉晴柔的善意提醒。

  葉晴柔向來心思細膩，考慮的事物也比較周全。

  之前，她有在有意無意之間，也曾向葉嬋珠微微提點。

  所以，這也是昨夜葉嬋珠能快速的，想到這裡的原因。

  不然，蘇鈺忽然之間的轉變又是為何？

  利用也好，虛情假意也罷，葉嬋珠都認了！

  誰讓她真的淪陷了進去，愛上了他。

  葉嬋珠心想：

  只要自己是蘇鈺名正言順的妻，那麼蘇鈺也總歸不會捨棄了自己。

  因為，他想要的，只有她能給他！

  而葉嬋姿不可以！

  彼時的葉嬋珠，一直惦記著蘇鈺在幼時，捨命相救的情誼。

  她一直以為，是因為蘇鈺忘了自己，才會這般虛情假意的騙自己成婚，得到葉靖元有利的扶持。

  可是她卻不知，蘇鈺其實一直都很清醒。

  那些過往同她攜手歷險的經歷，蘇鈺從未忘記。

  因為，他便是那幕後的主謀。

  那一場綁票之行，皆是他的手筆。

  葉嬋珠愛慕著他，雖然已經知道了他娶自己不是真心，可她也甘之如飴。

  情關難過，世間唯有「情」字最磨人，任誰也無法逃脫。

  葉嬋珠思索著，即便後來失憶了的蘇鈺，並不是真心地對待自己。

  可他失憶之前，對自己的那一片赤誠之心，自己終究也是要還給他。

  不為別的，只因為以前的蘇鈺，曾經是拼了命的保護著自己。

  自己才會從那場劫難之中，安然逃生。

  所以，即便而今的蘇鈺，對自己再怎樣的棄如敝履，葉嬋珠也都認了。

  她現在最想要的，不過是蘇鈺對自己的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