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的力量

  回去的路上，米琪走在此時因為人少而顯得格外寬敞的人行道上。

  她看著地上的影子，想著張蜜雪的話。

  回憶不具有任何力量嗎？

  不見得。

  當這個人出現在眼前時，跟他連帶的相關記憶就不得不跟著出現。

  哪怕你可能並不情願，或者拼命想要忘記。

  竇以安說張蜜雪是過去，米琪相信。

  但架不住這個過去想重新開始，畢竟他們之間沒有出現過第三者。

  或因為前途，或因為欲望，連那個魏明都不是真正的丈夫……

  

  ……

  「能讓他刻骨銘心的是我，能讓他那麼恨的也是我。」

  ……

  「你覺得你這種從三十開啟的愛情，能比得過我和他的青春初戀嗎？」

  ……

  米琪不想被張蜜雪影響，她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這時前面出現了幾隻攔路虎。

  「哎？美女，這麼晚了一個人啊？」

  「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玩？」

  「走，我們請你喝杯酒怎麼樣？」

  三個身上冒著酒氣，眼神迷離的流氓攔住米琪的去路，一邊口齒不清地開口一邊直接把手伸了過來。

  米琪本能地把他們的手推開，一邊後退一邊呵斥他們滾開。

  可他們並不害怕，米琪的嚴肅和反抗越發勾引起他們犯罪的欲望。

  米琪環顧四周，這裡也不算偏僻，但除了隔著幾米遠的荒涼路燈，沒有其他人經過。

  以前米琪出門男人們都是繞道而走，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米琪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她練了拳擊，就要學以致用。他們正好可以拿來練練手！

  但作為一個女性對壘三個男性的害怕在看著他們肆無忌憚的猥瑣笑容里還是一點點發酵濃郁……就好像動物世界裡狼看到羊的得意和捕殺。

  她抬腳踢他們，「你們再不走我喊人了！」

  中間的那個個子最高的壯漢直接抓住米琪的腿，粗糲的大手往腿上摸：「哇，這滑嫩的，嘿嘿嘿！」

  米琪全身一凜，看到自己的腿已經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粗壯了，她用力縮回去抬手又是一拳。

  對方沒躲過，鼻子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拳。

  米琪總算看到練過後的一些成效——這傢伙踉蹌後退好幾步，捂著臉的手拿下來流著鼻血。

  「你丫的，給臉不要臉！敢打我？！」

  他左右護法比他年紀稍輕一點，話音剛落直接領命過來將米琪的雙手抓過。

  米琪還沒練到家，被兩個人架起，頓時失去反抗的能力！

  這個壯漢的手伸向她的衣領要扯開侮辱，米琪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MD！」他甩了米琪一巴掌。

  男人的力量讓米琪頓時眼冒金星，那一瞬米琪聽到自己的呼吸都分成了三段式，腦子裡閃過了很多模糊不清的臉。

  但有一張她看清楚了，是竇以安。

  「竇以安……救我……」

  生怕米琪再反抗，架著她的兩個人各自又對著她的肚子給了幾拳。

  眼看她要成為砧板上的魚肉，被他們三個拖到一旁的麵包車上帶走。

  突然一道強光照過來。

  米琪的餘光泛出一大片白熾。

  「你們幹什麼！」

  路過巡邏的警車，下來查看情況，流氓三人組見狀，嚇地把米琪丟下準備開車離開，警察迅速反應，一個上車去追，一個過去查看米琪的情況。

  等米琪反應過來後，她已經坐在安全的警局裡，身上裹著毛毯。

  女警溫和地邊給她上藥邊讓她不要著急，慢慢說事情原委。

  米琪看到鏡子裡的自己，臉也沒有印象里的擁擠鼓囊。

  生活從過去一成不變的忙碌變成各種不同的忙碌，還充斥著意外和狗血。

  她好久沒有仔細看過自己了。

  一晃之間，她竟瘦了這麼多。

  怪不得會被壞人注意到，成為攻擊的對象。

  短期內出入警局兩次，米琪對這個地方有些抗拒，儘管對面坐著的是溫和的女警，也不想把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一遍。

  藥還沒上好，竇以安風塵僕僕地推開門趕到。

  他第一時間拉過米琪的椅子，半跪下來從頭到腳仔細查看她的受傷情況。

  「那些歹徒抓到了沒有？」

  「我需要帶我的當事人去醫院驗傷作為呈堂證供。」

  「還有那個地段的攝像頭是否是好的，如果是好的我希望你們去調取監控而不是反覆地讓我當事人去回憶案發的痛苦，如果是壞的是否有報備記錄以及沒能及時維修的原因，還有你們的巡邏時間有沒有拖延。這些我都會追究到底！」

  竇以安放下自己的名片後催促警察辦理手續，擁著米琪走出警局。

  晚風迎面而來，吹醒了一些。

  米琪感覺到竇以安的外套和護擁的溫暖。

  她垂眸看著他們重疊的影子：「竇以安……」

  一言不發的竇以安從身後轉過來將她擁入懷中。

  米琪聽到他的心跳很快，是那種要跳出來一樣的快。

  他的手按著她後腦勺，像要把她整個人抱進血液里般用力。

  「對不起，我沒有第一時間在你身邊。」

  「讓你受傷了，對不起。」

  「我覺得我比那幾個壞人更可惡……」

  米琪眨眨眼，想起張蜜雪跟她的交易。

  這是個……推開他的好時候。

  她狠狠心，用盡全力把他推開。

  「竇以安，這是你自己說的。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出現，那你以後別再來纏著我了。」

  米琪拿出手機調出視頻模式，對準竇以安。

  「竇以安，我不是十幾二十歲的小姑娘了，現在對我來說光幾句好聽的甜言蜜語已經起不到效用了！我只想過踏實的生活，需要實用的鈔票實用的房子實用的一切！男人可有可無！就算要有也是能給足我安全感的！」

  「你不是！」

  米琪說完這些，長嘆一口氣，跟泄了氣的皮球。

  「你還是該過怎樣的生活就過怎樣的生活吧。」

  米琪按結束鍵，把手機放回口袋，緩緩轉身。

  竇以安過來，再次將她擁在懷裡。

  米琪聽到這個極有分寸感的男人說了一句極沒有分寸感的話：「那你把我變成你喜歡的樣子吧，只要你不趕我走。」

  米琪眨眨眼。

  她今晚好累，氣過，怕過，恨過，擔心過。

  最後，跌入這個男人暖暖的懷抱里。

  她推開了，他又回來了。

  米琪抓著他的臂彎，心裡深處始終尖銳的某處塌陷的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