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里的口紅

  米琪故作不動聲色地說：「女客戶，怎麼了。」

  「小肆做離婚律師，接觸到女客戶的機率很大吧？」顧芳華皺眉。

  米琪擠笑：「應該吧。」

  「米琪，你得防著點。」顧芳華焦心地看著米琪肥胖的身材，「運動效果慢的話，有沒有快速瘦身的法子？比如抽脂什麼的？」

  「媽，你不是說女人生了孩子身材走樣很正常的嗎？現在又著急讓我減肥了？」米琪拿顧芳華的話回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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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孩子！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啊？！女人身材走樣是正常，但老公的需求也要顧慮到啊，你想跟少女的時候那樣肯定不行，但不能太離譜啊。小肆這個年紀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時候，你總得配得上他些。」

  米琪懶得答話，購物袋往柜子里塞好，跑去拿支架開始拍視頻。

  反正顧芳華任何事的出發點只有一個：籠住江肆。

  竇以安的話多好啊，不讓任何人左右自己的情緒，女人就應該過的開心點！

  其實家庭主婦的生活很枯燥很固定，米琪拍了三個月下來，發現大眾還是喜歡看刺激點的，她為數不多的幾次談心控訴點擊量明顯比平時的記錄視頻來的高。

  米琪也有想過是不是要改換賽道，但低頭可見的贅肉基礎，她明白記錄減肥這個過程雖然漫長但只要有效果震撼力還是很強的。

  減肥嘛，女人的終身事業。

  健身房裡的燈光全部打開，畫面質感很好。米琪調整好鏡頭角度後開始做瑜伽整套動作之前的拉伸。

  這時顧芳華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件衣服：「米琪啊，這個……哎？你在拍什麼呢？」

  每次運動都是對意志力的一次考驗，最忌諱被人打擾。

  米琪皺眉扭頭，看到顧芳華手裡拿著江肆的衣服：「衣服怎麼了？」

  「哦，我準備給你們洗衣服，小肆這西裝挺貴的，是乾洗還是怎麼弄？」

  「嗯，他的衣服我都是拿去乾洗的，所以特意放著。」

  「哎呀，那些乾洗店乾洗也就是拿水滋一滋，跟自己洗沒多大區別。」顧芳華說著從口袋裡掏了掏，「對了，口袋裡有支口紅，差點就洗了。嘖嘖。」

  米琪一愣。

  「現在女人的化妝品挺貴的，這口紅還有一半多沒用呢，你別太浪費了啊。」

  米琪接過來。

  愛馬仕的限量款，木蘭紅色號。

  不算太貴吧，小一千。

  可對於拿著家用精打細算的米琪來說，這也是她過過眼癮的東西。

  別說她不會買，口紅她也好久沒用過了。

  怕母親看出什麼，米琪抬起轟轟炸裂的腦袋對顧芳華說知道了。

  顧芳華把門帶上，米琪這才跌坐在地。

  江肆衣服口袋裡有別的女人用過的口紅。

  ……

  「不過米女士你怎麼能確定今天的事一定就是誤會呢？」

  ……

  「我只是想說，眼見的不一定為實耳聽的也不一定為虛。自己的事多留心一些總是好的。」

  ……

  當時以為的調侃現在聽來更像是一種敲打！

  竇以安一定知道些什麼！

  米琪一骨碌爬起來想給竇以安去電話，摸到手機的瞬間反應過來根本就沒人家電話。

  白天自責自己的反應過度，此刻被手裡的口紅狠狠扇了一巴掌。

  直覺沒出錯！

  江肆有問題！

  站在內衣門口的問題再次拷問米琪——

  要怎麼辦？

  她能怎麼辦？

  跳動的思緒讓米琪的額頭沁出汗珠，她閉上眼睛逼自己冷靜。

  江肆現在已經做到律師合伙人的職位，要出軌也是出軌年輕貌美的，今天出現的女客戶徐總看著沒有問題。

  那她及時出現在捉姦現場很有可能是江肆安排的，為的就是保護這支口紅的主人！

  被老公欺騙的屈辱感跟一盆冷水澆灌下來。

  米琪握緊口紅，手不自覺地發顫。

  想到自己為這個家付出的，想到江肆這些年對自己的態度，想到他為了保護那個狐狸精做到跟她演戲這種程度……米琪的心態崩了。

  有幾秒的時間她感覺世界停滯在她被欺騙的當下，怎麼都過不去了。

  米琪想哭，哭不出來；

  想找人傾訴，可外面跟自己最親的母親如果知道了江肆出軌會說什麼？會站在她這個女兒這邊嗎？

  米琪孤立無援地看著鏡子裡的人，平靜幾分鐘後繼續運動，記錄視頻。

  她要把眼淚化作汗水，讓身體疲憊到沒有力氣胡思亂想的程度。

  完成運動量，進房間洗澡，躺在床上米琪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如今老母親心心念念嘮叨的底線也沒了——江肆出軌了，他不再是完美無缺的老公了。

  憤怒，傷心過後米琪竟有一種羞於承認的輕鬆感。

  好像困著她密不透風的高牆終於出現鬆動，聞到自由的空氣。

  這時手機響了。

  米琪酸疼的胳膊把手機舉到眼前。

  是DK發來的信息——確定答案，保留證據，想想自己想要得到怎樣的結果。

  非常客觀有用的建議。

  客觀有用到……米琪看到這字裡行間自動刪除了一樣東西。

  ——

  夫妻之間的情分。

  是了，夫妻沒有忠誠和信任，情分自然也沒有了。

  米琪回：我不知道我想要什麼結果，女人有了孩子有了年紀之後婚就不是想離就離的。

  說這話時米琪腦海里浮現出母親當時被離婚的場景。

  母親求父親看在她的面上不要離婚，她可以原諒父親的一時糊塗。但母親無論怎樣好話說盡，父親還是鐵了心地選擇他所謂的愛情。

  還有雪麗媽媽哭泣的樣子。

  女人最敏感了，她會真不知道老公有問題？她只是裝作不知道想保住這個家而已。

  「女人為什麼總是委屈的一方，男人為什麼就這麼管不住自己？！」

  米琪沒頭沒腦地打過去後發現自己失態，想撤回已經超時，於是發了一句對不起，心煩意亂地鎖屏。

  很快到了接言言和喜喜放學的時間，米琪換了身衣服爬起來拿上包。

  沒人知道這兩個小時她經歷了什麼，也沒人會在乎她經歷了什麼。

  家庭主婦的職責，是保證一個家庭每天能正常運轉。

  零件只要能運轉即有存在的價值，零件是不該有情緒的。

  讓一個人成為一個零件，成為社會殘忍且公開的秘密。

  「言言，如果爸爸媽媽有一天會離婚，你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