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莫離先生的英國公府同樣也是位於玄武大街，離寧遠候府並不遠，此時的英國公府可是熱鬧異常，其原因就是英國公府有好幾位少爺小姐都到了適婚的年紀，那些家裡同樣也有適婚子女的人家可是沒事就借著各種由頭帶著子女來國公府轉轉，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柏氏最近也是沒事就會舉行各種茶會詩會之類的宴會，今天也是，英國公世子夫人柏氏早早就定下了今天宴請各個世家的夫人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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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英國公府一下子就有三位少爺和兩位小姐到了適婚年紀也是一件趣事，因為莫離先生跟髮妻十分恩愛，以至於莫夫人去世之後先生一直都未續弦，使得莫改雲從小就沒有兄弟姐妹，這讓自小就羨慕別人有兄弟姐妹的莫改雲在娶了正妻柏氏以後，又陸續抬了十幾房妾室進門，就怕他的子女像自己一樣孤單的長大，而莫改雲的那些妻妾們倒也是都很爭氣，光是正妻柏氏就給他生了三子兩女，其他妾室所出的庶子庶女更是有二十多個，這樣一來，他的那些子女們倒是沒有他小時候的煩惱了，可卻是其他煩惱不斷，妻妾之間的爭風吃醋，子女之間也是明爭暗鬥的爭權奪利，這使得英國公府的後院整天都是雞飛狗跳的鬧騰不休。這也是莫離先生大過年的都不願意在家呆著躲到上清宮的原因，要不是昨天家人來報說秦澤楓今天要拜訪他，老頭子可能還不會回家的。

  今天是八月十五，英國公世子夫人柏氏又在府里宴請各家夫人，這陣子為了給家裡的那幾個子女張羅婚事可是把這位世子夫人忙的夠嗆，其實要單是那兩個庶子和庶女的婚事世子夫人也不會如此上心，她這麼忙裡忙外張羅也是想給自己那個嫡出的小兒子莫連城選個合適的媳婦。

  英國公府後宅

  世子夫人柏氏一臉淡漠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喬姨娘，雖然心裡已經是惱怒異常，可她還是強壓怒火神情淡然的喝著茶聽著喬姨娘的哭訴。她在明知道家裡老爺子不喜歡自己在家宴請的情況下還是頂著壓力舉行著這一場場的宴會就是想給家裡幾個孩子物色可是的人家，她這也是沒有辦法了，家裡孩子少的找媳婦選女婿還可以通過參加別家宴請了解一下別家姑娘少爺的情況可她卻是一下子要張羅五個孩子的親事，還真是不好一家家走動，這陣子頻繁舉行宴會也是她想趁著老爺子不在家儘快把幾個孩子的親事定下來，今天的宴會也是早早就定下的，要是早知道秦澤楓今天要白拜訪老爺子她也不會今天舉行宴會的，本想著子在老爺子回來之前結束也就不會惹得那位老人家不高興，可讓她沒想到的是這位喬姨娘所出的三小姐敢在這節骨眼上給她找事情，居然在宴會上跟受邀來做客的一位小姐衝突甚至大打出手，這讓柏氏心裡很是惱火。

  跪在地上抽抽噎噎的喬姨娘偷偷抬頭看了眼坐在炕上的柏氏，見夫人一臉淡然的喝著茶，並沒有想像中的暴怒，以為是柏氏把她的解釋聽進去了呢，所以更加賣力氣的哭了起來：「夫人啊，這事是真的不能怪芷竹啊，是那董家小姐先嘲笑芷竹是個庶出的，配不上她那文武雙全的哥哥，芷竹也是一時氣憤才推了董家小姐一把的，也就是那麼輕輕的推了一下，哪裡就想到那董家小姐會磕破了頭啊，她真的不是有意的。」

  聽完了喬姨娘這長篇大論的一番辯解後，柏氏才漫不經心的放下手裡的茶杯，喬姨娘沒有注意的是柏氏那原本沉靜的眼中在看向她時閃過一道寒芒，聲音也比平時清冷了幾分道：「我不知道喬姨娘在娘家時怎麼個規矩，可喬姨娘以後還是要注意點，這三小姐就算是庶出的，可也是英國公府的小姐，這名諱可不是你一個姨娘能隨便稱呼的，今天念在你是初犯，我也就不重罰了，回頭你把那《靈寶真經》抄上一百份交給仇媽媽，也算是小懲大誡，望你以後牢記自己的身份，不要仗著世子爺的寵愛就恃寵而驕了。」

  「是我僭越了，請夫人原諒，不過還請夫人重新給三小姐選個人家吧，那董家的門戶實在是太低了些，又是一家子的武夫，實在不適合三小姐啊。」

  這位喬姨娘是莫改雲的第五房小妾，長得很是美艷動人，即便如今已經是有了四個孩子的三十多歲婦人了，依舊是風韻猶存，千嬌百媚的，所以進門至今一直都很得莫改雲的寵愛，身為正房夫人的柏氏心裡自然是不會喜歡這位受寵的姨娘，可聰明的柏氏面上卻是處處忍讓著這位得寵的姨娘，甚至對她所出的幾個孩子都異常的好，這不僅讓這位不算聰明喬姨娘有些得意忘形越發恃寵而驕了，也讓身為丈夫的莫改雲因為愧疚對自己真箇賢明的夫人越發敬重，這也是喬姨娘在得知柏氏有意將自己所出的三小姐許給一個六品小官的兒子時心裡就有些不滿，從而慫恿三小姐在宴會上故意找那位董家小姐的麻煩，只是她也沒想到那位董家小姐也是個脾氣火爆的，對於三小姐的故意挑釁並沒有像他們想像那般忍讓，而是直接在宴會上就跟這位被柏氏寵慣得不像樣子的英國公府三小姐大打出手，這讓喬姨娘對柏氏給自己女兒定的人家就更加的不滿意了，想她家芷竹再怎麼說也是國公府的小姐，這要是找夫家起碼也要是個三品官員家的公子吧，而柏氏給她女兒定的這門親事不但是個品階低下的武官人家，更是一家子沒眼色的東西，她可是聽女兒說了，她們兩個衝突的時候那董家二小姐可是一直在旁邊拉著偏架的，要不是這樣她家芷竹哪裡會失手推倒那董家大小姐，想到這裡喬姨娘就更加認為這柏氏是因為嫉妒自己受寵才故意給女兒找這麼個不入流的人家。

  聽到喬姨娘這麼說柏氏是真的生氣了，她的確是不喜歡這位妖妖嬈嬈的喬姨娘，對她所出的幾個孩子也是真心的不喜歡，那幾個孩子也確實是被她捧殺的不像個樣子，可聰明的她是不會在兒女親事上面做文章為難喬姨娘的，畢竟庶出的也是世子爺的骨肉，這孩子的親事世子爺甚至國公爺都是要過問的，再說這姻親結好了將來對自家也是個助力，這損人不利己的事她可是不會幹的，那董家也確實是她親自挑選出比較好的人家了，要不是那董家的門戶確實低了些，就衝著那董家小子她都想把自己嫡出的小女兒許給他了，柏氏心裡雖然惱怒臉上卻是不顯，反而有些感慨的說道：「我知道你對我給三丫頭定的這門親事不滿意，可你也不想想，三丫頭雖說是國公府的小姐，可倒底是個庶出的小姐，那些好人家嫡出的公子哪裡又會娶庶出的小姐做正妻的，我和世子爺也是捨不得讓三丫頭去給人做妾室或是續弦這才定下了董家，董大人如今雖然只是個六品的校尉，可卻是在天策衛任職的，你也知道那裡可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就是那董家公子也是個有本事的，小小年紀就在御林軍當差不說，還曾在應天書院念過書，身上更是有這秀才的功名，再說那御林軍統領韓澈可是澤楓一手提拔起來的，憑著我們兩家的關係和那董家公子的本事，三丫頭嫁過去日子是絕對不會差的，我跟世子爺也是再三挑選後才給三丫頭定下這門親事的，再說這親事已經定下了哪裡是你說該就能改的。」

  見柏氏執意要把自己女兒嫁給一個六品小官的兒子，喬姨娘是真的有些急了，她可是一點都不相信柏氏說的話，這要是董家小子真那麼好她怎麼不把自己女兒嫁過去，越想越是生氣的喬姨娘用力捏著帕子的手指都有些泛白了，哭鬧的聲音也大了幾分，更是顧不得頭上那些做工精緻華麗的珠花釵環連連衝著柏氏磕頭哭求道：「夫人這可是冤枉我了，我怎麼敢對夫人不滿，只是如今三小姐和董家小姐當著那麼多人鬧了這一場，要是再讓她嫁到董家那這姑嫂關係不好讓她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啊，我可是聽說那董家夫人最疼的可就是這個大女兒的，夫人就當可憐可憐三小姐，給三小姐換門親事吧。」

  見到喬姨娘這樣，一向表現溫和的柏氏也微微皺起了眉頭，就在她準備呵斥這不知進退的喬姨娘幾句的時候，外間想起了守門婆子的聲音：「夫人，國公爺回府了，人已經進了洪文巷了，同來的還有寧遠候和寧遠候的未婚妻，世子爺已經出去迎著了，世子爺讓您收拾一下趕緊過去。」

  聽了丫鬟稟告的柏氏急忙由著丫鬟婆子把剛剛卸下的釵環重新戴上，還好剛剛宴客的衣服還沒換下，隨口打發了喬姨娘就急急的坐上軟轎往大門處趕去。

  莫離先生是坐著秦澤楓的馬車回來的，一路上都在跟有悠然討論著美食美酒，原本就是個吃貨又會釀酒的悠然自然是把老爺子哄得喜笑顏開的，讓老爺子在短短半個時辰的路程里就把悠然引為知己，等到了英國公府大門口的時候甚至是把他那個平時常常掛在嘴邊引以為傲的弟子都給忘到腦後了，對站在大門口迎接他的兒子兒媳婦更是視若無睹般的直接從兩人身前經過，他現在可是急著要回去看看悠然說的那些個什麼蛋糕燒雞什麼的，還有悠然說的那個葡萄酒桂花釀的可是早就把老頭子的饞蟲勾搭的在肚子裡造反了，本就生著兒子氣的老頭子這會可是連跟他說話的心思都沒有。

  莫離先生可以托大不搭理站在門口的莫改雲夫婦，秦澤楓和悠然卻是不能那麼做，小心的扶著悠然下了馬車的秦澤楓並沒有跟著老爺子往裡邊走，而是拉著悠然到了莫改雲夫婦跟前抱拳行了禮，隨後就開口介紹道：「雲哥，嫂子，這是我未婚妻韓悠然，悠然這位是先生的獨子莫改雲，你跟著我叫雲哥就好，這是嫂子。」

  雖然早就猜出兩人的身份，可悠然還是規規矩矩的站在秦澤楓身旁等著他介紹完才笑意盈盈的上前給兩人行了禮，乖巧的叫道：「雲哥好，嫂子好。」

  就在幾人互相見了禮準備再寒暄幾句的時候，大門處傳來了莫離先生那頗為不耐的聲音：「還不趕緊請客人進來，在大門口磨蹭什麼呢，也不看看這會都什麼時辰了，老頭子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成天就能弄那些個沒用的宴會，把家裡弄得烏煙瘴氣的，正經事情卻是一件都做不好，真不知道你們那腦袋裡成天都在想什麼。」老頭子是進了大門才發現秦澤楓和悠然都沒有跟上來，回頭一看見兩人正跟自己兒子兒媳婦說話的他這火氣直接又串了上來，本就對兩人這些日子頻繁的舉行宴會很不滿的老頭子可是一點面子都沒留，當場就發作起了兒子兒媳婦。

  莫離先生這話一出讓莫改雲和柏氏的臉色都有些不好，這被當著客人和一眾下人僕婦的面前當場數落，換了誰的心情都不會好的，可兩人又不敢反駁，所以在老頭子這話出口後一時間場面就有些尷尬了。

  看著拎著一個布袋子，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莫離先生悠然有些想翻白眼的衝動，這老人家可是跟他們一起吃了湯圓才往回走的，回來的路上又吃了不少她放在馬車裡當成零食的豬肉脯，這不他老人家現在手裡還拎著吃剩下的半袋子呢，真不知他老人家那句餓得前胸貼後背是從何說起啊，又轉頭看了看委屈的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的柏氏，悠然趕忙笑著沖老爺子說道：「這會還不到午時您老哪裡就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再說剛剛那肉脯您老人家可是沒少吃，還是等一會在吃東西的好，不然很容易不消化的。」通過剛剛這一路的交談和秦澤楓的介紹，悠然知道這莫離先生是個不拘小節的性情中人，這才會毫不客氣的當場揭老爺子的短給莫改雲夫婦解圍。

  聽悠然說起車上吃的豬肉脯，莫離先生像個小孩子一般下意識的就把手裡的布袋子往身後藏去，隨即又有些惱羞成怒的梗著脖子衝著莫改雲吼道：「還不趕緊請客人進門，還真是想餓死老子啊。」

  悠然雖然不怕老爺子，可莫改之卻是不敢違逆他爹的話，趕忙連連點頭道：「是是是，爹你老可千萬別生氣，我這也是看到澤楓和悠然姑娘來太高興了，我們這就進去，這就進去。」說著又趕緊對柏氏說道：「趕緊讓人準備酒菜，我今天可得跟澤楓好好喝幾杯。」

  早就想走的柏氏趕忙應諾，跟秦澤楓幾人告了個罪就趕忙去安排就酒菜了，她也知道自己這陣子鬧騰的有些太過了，老爺子不待見她也是可以理解的，這她這也是沒有辦法不是，她那個大兒子為人行事還算是穩妥，可這個小兒子就實在是有些讓她頭疼了，不學無術不說，還整日的跟那些狐朋狗友們外出鬧事惹禍的，前兩天更是因為一言不合就跟人大打出手，要不是這兩天老爺子沒在家，她那兒子說不得又要挨上一頓好打，這也使得她那小兒子傳出了脾氣不好的名聲，弄得她如今為了兒子的親事著急上火的，這好人家的姑娘誰也不願意把閨女嫁給這樣一個紈絝，而那些上杆子往前湊的人家她又看不上，這才是她最近頻繁宴請和有約就赴的原因，要是只是為了那幾個庶出的相看人家她又哪裡會在明知家裡老爺子不喜的情況下還這麼累死累活的宴請那些官員家眷的，誰不願意過清淨悠閒的日子。

  莫離先生也知道兒媳婦的難處，他也就是在嘴上抱怨兩句而已，他要是真的生氣就不會自己躲出去了，只要他說不行這國公府里還真的沒有人敢違逆他老人家的意思，這會見兒子兒媳婦如此恭敬他的火氣也就消了不少，領著秦澤楓和悠然到了他住的松風院。

  幾人乘坐的軟轎剛剛落地老爺子就迫不及待的跳著腳跑進屋裡，果然羅管家今早送過來的禮品都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正屋的桌子上，悠然幾人進屋的時候就見老人邊啃著雞腿邊觀察著盒子裡的蛋糕。

  見到眾人進屋的老爺子趕忙衝著悠然招手，指著盒子裡的蛋糕問道：「丫頭你快過來給老頭子說說這是什麼？」

  悠然上前把盒子的圍邊拿開，指著裡面的蛋糕介紹道：「這就是我跟您說的蛋糕，麻煩您讓人那把沒切過菜的刀和盤子來。」這切過菜的刀多少都會粘上些菜的味道，用它切蛋糕會影響問道，所以悠然特意交代了一句。

  不等老爺子說話莫改雲已經很有眼色的吩咐身邊的小廝去拿東西了，他看著那花花綠綠的蛋糕也是直咽口水，雖然從小就是錦衣玉食長大的他也是沒見過這種吃食的。

  功夫不到家小廝就拿了刀和盤子回來，悠然接過刀把蛋糕切成一個個的三角小塊裝盤遞給早已垂涎欲滴的莫離先生和莫改雲，笑吟吟的站在一旁等著兩人的品評。

  十六寸的蛋糕即便是切成三角塊那塊也是不小的，可這兩人都是三兩口就把自己盤子裡的蛋糕都吃完了，在莫改雲還要再去拿的時候，莫離先生身手敏捷的把桌子上的蛋糕護在懷裡不讓莫改雲拿到，那速度快得一點都不像六十多歲的老頭子。

  莫改雲跟他爹一樣也是個愛好美食的，沒有拿到蛋糕的他一臉不甘的衝著他家老爺子說道：「爹，您這是幹什麼啊？那麼大一個您老一個人也吃不完，您就再給我一塊唄。」莫改雲嘴上說這話，可眼睛卻是虎視眈眈的一直盯著莫離先生懷裡的蛋糕。

  看著兒子那眼神老爺子也是寸步不讓的緊緊護著懷裡的蛋糕說道：「這是悠然給我做的，給你一塊已經不錯了，再說一頓吃不完我可以下頓吃，這麼冷的天又壞不了，好了好了，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趕緊回去吧。」老爺子邊說還邊揮手趕莫改雲走。

  屋裡眾人看著這爺倆的樣子表現各異，悠然忍不住捂嘴偷笑，下人們雖然都低著頭看不到表情，可從那一抖一抖的肩膀可以看出來他們也都是強忍著笑，就是秦澤楓也是一臉無奈的掩醉輕笑。

  安排完飯菜回來的柏氏看見這一幕微微鬆了一口氣，一臉抱歉的看了眼悠然和秦澤楓兩人才上前輕聲說道：「爹，酒菜已經準備好了，您看是現在開席還是再等一會？」這爺倆因為家裡的事情可是冷戰了好一陣子了，如今能這樣也算是和好了吧。

  莫離先生看見柏氏進來如遇救兵般的喊道：「現在就開，改雲你先帶澤楓過去，我一會就來，趕緊的別怠慢了客人。」

  莫改雲也不是真的就非吃那蛋糕不可，他也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跟老爺子緩和一下，這會見老人家好像不是那麼生氣了也就聽話的帶著秦澤楓和悠然去了飯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