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鬧騰的秦家二房

  洗三禮結束後，李氏和欣然要留下多陪嫣然一會，說好申時再一起回去，韓老太太就帶著韓翠微和春花去了韓守義家，自從那天韓翠微看到二哥拿出十兩銀子給自家蓋房心裡就有些後悔了，事後又聽王氏說了韓守義家的情況這份後悔就更加強烈了，想到韓老太太對自己的寵愛才稍稍安慰了一點，不過今天看到韓守義的宅子後翠微的臉色當即就不好看了，想著自己當初要是聽娘的話該多好，那如今自己是不是就能像大姐一樣住在這樣的宅子裡了。

  「二嫂這宅子可真是氣派啊，屋子也多，可是比三哥家好多了，二哥二嫂住這麼好的宅子也不說接爹娘過來享享福，二哥，你原來可不是這樣的啊。」翠微說著還故意拿眼瞥向了嚴氏的方向，那意思分明就是說是嚴氏帶壞了自己原本孝順的二哥，想著那天二哥一家的穿著打扮，一定是嚴氏故意穿成那樣好讓她誤會二房的日子過得不好，就是怕自己一家賴上他們，想當初自己出嫁那會娘就想跟她要幾件首飾給自己做嫁妝，可她這個好二嫂卻說什麼沒有，就算她家落了難，可要說她手裡一件首飾沒留誰會信啊，這回也是這樣，二哥偏偏要等自家辦好了落戶手續才把銀子拿出來，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看小姑這話說的，奶奶可是最喜歡三叔了，奶奶可是親口說的，一天看不到默然就想得慌，哪裡會肯跟我們一起過啊。」悠然可是討厭死這個小姑了，這剛收了爹十兩銀子就給娘上眼藥，還真是有夠忘恩負義的。

  早在大寶洗三禮的時候王春花就對這個讓她娘當眾丟了面子的悠然很是不滿，不過為了維持她淑女的形象也只能忍著沒有發作罷了，這會見院子裡沒有外人的她也就不用再裝了，瞪著眼睛看著悠然說道：「你個死丫頭，我娘怎麼說也是你姑姑，哪有你這麼跟長輩說話的，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就你這樣的小心將來找不到婆家。」

  「看來表姐這是急著嫁人啊，要不怎麼會常常把找婆家掛在嘴上，只是不知道讓人知道這一口一句叫自己妹妹死丫頭的表姐會不會好找婆家。」悠然想起來上回這王春花也是這麼說的，想來是這姑娘自己著急嫁人了吧。

  「你個死丫頭亂說什麼呢，信不信我揍你。」王春花被說中心事有些惱羞成怒。

  手裡拎著兩隻山雞的秦澤楓一進院子就聽到這話，微皺著眉頭看了眼說話的人，心裡雖然不高興卻也不好跟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於是越過王春花來到嚴氏跟前說道：「嬸子，這是家裡來客人了？」秦澤楓邊說邊把手裡的山雞遞給了嚴氏，他雖然跟悠然定了親，卻是因為有孝在身沒有擺宴認親，所以他是不認識韓老太太的，至於剛來雲州的韓翠微母女倆他就更是沒見過了，而韓老太太對二房的幾個孩子也不甚在意，所以也只是知道悠然定了親，至於是哪家孩子她卻是連問都懶得問一句，自然也是不認識秦澤楓的。

  

  嚴氏也不跟秦澤楓客氣，接過他遞來的山雞就給他介紹道：「澤楓啊，這是悠然的奶奶和姑姑。」

  韓家的事情秦澤楓也是有所耳聞的，所以不是很熱情的給兩人行了禮後就轉頭跟悠然說道：「正好這山雞是剛打來的，一會你給奶奶和姑姑做了，我就先……」

  秦澤楓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見秦雪英邊跑邊帶著哭腔的衝著他喊道：「三哥，你趕緊回家看看吧，二哥和二嫂打起來了，把娘都氣暈了，對了守義叔在家嗎，還請守義叔一起跟著去看看我娘吧。」

  秦澤楓一聽這話趕忙往家跑去，韓守義一家聽說李氏氣暈了也都急忙跟著往秦家跑去，而本就愛湊熱鬧的韓老太太祖孫三人自然也都跟跑了出去。

  此時的秦家大院已經是鬧得不可開交了，腿腳不好的秦澤松費力的拉著臉上被抓了一道道血痕的秦家老二，楚氏懷裡抱著暈過去的李氏，而朱氏則是跟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廝打在了一起，秦家下人王嫂子正試圖拉開兩人，寧遠和寧海兩個半大小子也不好上前拉扯，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秦澤楓一進院子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臉色當即就沉了下來，再看到軟倒在大嫂懷裡的娘時，秦澤楓的臉就徹底黑了下來，看著秦澤楊怒喝道：「都給我消停點，要鬧都給我出去鬧。」說著就示意跟在身後的悠然去看看李氏的情況，畢竟現在的李氏在他大嫂的懷裡，他和韓守義都不好上前查看。

  悠然會意趕忙上前搭了李氏的脈，雖然不是真的會診脈，可悠然卻是有能治病的不老泉，裝模做樣的摸了摸就說道：「大娘就是一時氣急攻心，喝點水緩一緩就沒事了。」

  一旁雙眼通紅忍著淚的月甜聽了趕忙放下懷裡還在抽抽噎噎的寧懷進屋倒了一碗水出來遞給悠然道：「小姨給你水。」悠然接過碗給了小丫頭一個安撫的笑容後就悄悄的往碗裡加了點不老泉水給李氏餵了下去，沒一會就見李氏悠悠轉醒，看著院子裡已經安靜下來，李氏抬起還有些微微發抖的手指向了秦澤楊問道：「你給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澤楊雖然是哥哥，可卻是從小就怕這個三弟，這也是秦澤楓一嗓子就不僅讓他停了手，還趕忙出言制止了一旁還在廝打的兩個女人，這會見老娘問自己也是一臉委屈的說道：「娘，我也只是看婉娘可憐才買了她回來的，可我們這剛一進門我就被這悍婦打成這樣，娘你看看我這臉讓她給撓的，這可讓我怎麼出門見人啊。」秦澤楊邊說還邊把滿是傷痕的臉湊向了李氏。

  「你放屁，我是讓你去鎮上買肉可沒讓你去買人，你說你領著這麼個狐狸精回家到底是想幹什麼，今天你就當著大夥的面給我說清楚，到底是哪家的肉鋪改賣人了，秦澤楊，你今天要是不把這賤人給我趕出去我可跟你沒完。」

  秦澤楓見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忙出聲喝止兩人道：「行了，有事進屋說去。」又轉頭衝著圍觀的人群一禮道：「今日這事讓大家見笑了，家母身子不好澤楓就不招待大家了，沒事還請大家散了吧。」說完跟韓守義夫婦打了招呼就扶著李氏率先進了屋子。

  進了屋秦澤楊就把事情的起因說了出來，原來是秦澤楊今天去鎮上買肉，剛剛買完準備往回走的時候看到一群人圍成一圈看著什麼，愛湊熱鬧的他自然是不會就這麼走開，而是擠進人群看起熱鬧，只見人群里一個鄉下婦人打扮的女子跪在一具屍體旁，身前立著個賣身葬夫的牌子，雖是鄉下人打扮，可這婦人卻是身材嬌小，膚白勝雪，眼角眉梢自然流露出絲絲媚態，雖然是一直用帕子抹著眼角，卻是不見眼淚流下來，而且還不停的用眼角餘光在周圍看著熱鬧的人群中四下打量，似在搜尋著什麼，這婦人的表現不禁給人有點輕浮的感覺，所以周圍看熱鬧的人雖然不少，可是真正有出手幫忙的人卻是沒有，可就是這樣個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安分的女人卻還是讓秦澤楊看直了眼，不但出錢幫著婦人葬了丈夫，隨後還把人領回了家裡，可他卻是忘了他家裡那位可是個潑辣的主，見自己男人領了這麼一位嬌滴滴的美婦人回來哪裡肯讓，於是就有了後面這一幕。

  李氏聽了事情的經過，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指著秦澤楊罵道：「你個糊塗東西，雖說這位婦人看起來是可憐，可你幫她葬了丈夫也就是了，她畢竟是個有孝在身的婦人，你說你把人帶回家來要怎麼安排。」

  「娘，我這不也是看婉娘可憐這才領了她回來的，要不你說讓他一個剛死了男人又無親無故的婦人要怎麼辦啊。」秦澤楊也覺得委，自己難得做回好人為什麼大家都不理解呢，他可不認為自己那點小心思大家能看出來。

  「大娘，一看您就是好心人，你就可憐可憐我吧，若是你不收留我，那我可就真是沒有活路了。」說著又跪在了朱氏跟前哭道：「姐姐，我真的是無處可去才厚著臉皮跟著秦大哥回來的，真的不是你說的那般不堪，秦大哥只是看我可憐才出手相助的，再說我與夫君一直恩愛，如今他屍骨未寒我又哪裡會有其他想法啊，求姐姐一定要相信我，我對秦大哥真的只有感恩之心想要來家裡做些事報答秦大哥的，並無其他想法啊。」此時的楊婉娘也不再似剛剛在院子裡那般強悍了，而是換上一副我見猶憐的嬌弱模樣，配上那被朱氏撕扯的有些凌亂的頭髮和衣裳就更顯得楚楚可憐了，這要是沒見過她剛剛跟朱氏廝打的樣子，還真的會被她這幅弱不禁風的樣子騙到。

  「啊呸，你個不要臉的賤蹄子說的倒是好聽，現在想起來裝可憐了，剛剛打架那會你不是很厲害嗎，想讓我同意你留下，我告訴你，你就別做夢了。」朱氏這會也是髮鬢凌亂，衣服上還被扯破了好幾處，看起來倒是真的比跪在地上的楊婉娘還要狼狽。

  「我只是想拉著姐姐不讓你再打秦大哥而已，哪裡是跟您打架啊，姐姐你這麼說可真是冤枉我了，秦大哥，你可是一直在場，求你說句公道話啊，我、、、我真的只是想拉著姐姐的。」說道這裡的楊婉娘仿佛受了莫大委屈似的捂著臉嚶嚶的哭了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你快別哭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既然答應要照顧你就一定會做到的，你就安心吧。」秦澤楊一邊和顏悅色的安撫這楊婉娘，一邊還不時的怒目瞪著一旁的朱氏。

  朱氏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見這兩人當著自己的面就這麼眉來眼去的哪裡肯答應，抬腳就踹向了跪在她面前的楊婉娘，可她沒想到這個剛剛還身手靈活跟她打的不可開交的女人就那麼生生的受了自己一腳後軟到在地，這讓朱氏一時反應不過來愣在當場。

  而這一幕卻讓一旁看著的秦澤楊心疼不已，急忙俯身扶起看起來更是嬌弱無比的楊婉娘輕聲問道：「你沒事吧，傷到哪裡了，哪疼你趕緊告訴我，我這就領你去看大夫。」說著就伸手抱去了楊婉娘。

  楊婉娘卻是掙脫了秦澤楊的懷抱，狀似受驚又很艱難的重新跪到了朱氏面前道：「剛剛是我錯了，姐姐要是真的生氣就再打我一頓出出氣好了，婉娘只求姐姐能收留我，姐姐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婦人真的是沒有去處了，真的只是因為這才厚著臉皮跟著秦大哥回來的，不敢有其他非分的想法啊，求姐姐一定要相信我。」

  秦澤楊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心疼不已，對著朱氏怒道：「今天我就把話放到這裡，婉娘我是留定了，你若是不滿就給我收拾東西滾回王家去，我秦家可是容不下你這種善妒的悍婦。」

  「你，你居然為了這麼個來路不明的賤貨要趕我走，秦澤楊你個沒良心的東西看我不打死你。」說著朱氏就撲向了秦澤楊，卻不小心被一直跪在她腳前的楊婉娘抱住了雙腿，由於朱氏去勢太猛，使得她直接撲到在地。

  楊婉娘見朱氏摔的狼狽，心裡雖然高興可臉上卻是一副驚恐的表情道：「啊，對不住、對不住姐姐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你再打秦大哥了，你要是還生氣就打我好了，求姐姐別在打秦大哥了。」

  「鬧夠了沒有，二哥，你是不是真的要留下這婦人？」秦澤楓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事說起來也算是二哥的家事，本不是他這個做弟弟的該管的，可他看了一眼一副事不關己的大哥大嫂和已是對楊婉娘一臉憐憫的娘無奈的嘆了口氣，這楊婉娘要真的是個老實的良家婦人留下也就留下了，可這女人一看就不是什麼穩當人，這要是真的讓二哥為留下這個女人而趕走二嫂，那以後家裡可就真的熱鬧了，於是這才不得不出聲。

  秦澤楊聽了弟弟清冷的聲音脖子就是一縮，可看了眼一臉嬌柔可憐的楊婉娘，又看了看趴在地上還怒瞪這他的朱氏，很堅定的點了點頭道：「是，這婉娘我是留定了。」

  「既然這樣你就把她的賣身契交給二嫂保管，我想這樣一來二嫂也就能放心了，二嫂你說呢。」秦澤楓說著就看向了朱氏。

  朱氏聽了這話眼睛就是一亮，是啊，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點呢，要是自己握著這個賤婦的賣身契，那麼要是這兩人真的有個什麼自己提腳賣了她就好了，於是趕忙回道：「是啊，你把她的賣身契給我我就答應留下她。」

  楊婉娘聽了這話身子就是一抖，她剛剛哄得那個死鬼為自己贖身沒多久，又怎麼可能甘願再簽賣身契賣了自己，這也是她選擇在菜市場那種地方賣身葬夫的原因，就是想著找戶普通人家，到時候憑著自己的容貌手段和手裡存著的銀子想來也能過上衣食無憂的平靜生活，這要是真的想簽賣身契她哪裡會找上秦澤楊這個看起來就沒什麼腦子的鄉下漢子，憑著她的樣貌去那大戶人家做個小妾還是不難的。

  秦澤楊聽了這話就一臉為難的說道：「這個，三弟，婉娘她不是我買來的下人，哪裡會簽什麼賣身契啊，再說我也不能就為了那副一兩銀子的薄皮棺材就讓人家簽賣身契不是，那我成什麼人了，現在的下人也不是這個價啊。」

  「什麼，老娘省吃儉用的存幾個錢容易嗎，你居然就這麼白白給了這個賤人花了，還說你沒什麼想法，秦澤楊你沒良心啊，老娘嫁給你這麼多年不僅給你生了兒子，不捨得吃不捨得穿的過了那麼多年苦日子，如今家裡剛剛好過點你就拿錢搭外邊的女人，我不活了我。」

  秦澤楓看著在地上哭鬧打滾的朱氏面露不喜，可卻還是不得不開口說道：「二嫂你也別鬧了，二哥，你若是真的想把人留下就讓她簽了賣身契，要不然你說你平白收留一個婦人在家也不是回事。」

  楊婉娘手裡是有銀子的，在鄉下買間小院子還是不成問題的，找男人也是想找個依靠而已，所以聽到要簽賣身契當然不願意，要是真的想賣身她就不會找上秦澤楊這個傻不愣登的鄉下漢子了，於是就可憐巴巴的看著秦澤楊道：「秦大哥，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可既然嫂子實在容不下我那我也不敢強求，只求秦大哥能幫我找個落腳的地方，當初在家時我也是學了些刺繡的手藝，將來一定會把欠秦大哥的銀子還上的，想我本也是那好人家的女兒，這要是真的賣身為奴，讓我將來可怎麼有臉面去見九泉之下的父母和夫君啊。」

  秦澤楊看著哭的梨花帶雨的楊婉娘，趕忙出言安慰道：「好好好，快別哭了，都依你的，不就是一兩銀子嗎，說什麼還不還的，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安排好的。」

  秦澤楓微眯了眼看了楊婉娘一眼就看向秦澤楊冷聲問道：「二哥，你要怎麼安排？」

  聽到弟弟的聲音比剛剛又冷了幾分，秦澤楊就是一個激靈，他知道這個從小就讓他害怕的弟弟露出這幅表情和聲音就表示他是動了真氣了，忙閉上了嘴不敢再出聲。

  李氏這時也看出這個楊婉娘似乎不像外表那麼可憐，也出聲勸道：「老二啊，你三弟說的對，這楊婉娘一個新寡的婦人確實不是你該安排的，楊小娘子啊，這澤楊安葬你夫君的銀子我們就不要了，可你以後的生活我們實在是不好安排，你還是趁早想別的辦法吧。」李氏這攆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李氏話一出口，屋裡眾人表現各異，秦澤松夫婦的漠不關心，秦澤楊的失望不舍，朱氏的洋洋得意，楊婉娘的惱怒憤恨。在片刻的沉默過後，楊婉娘施施然的站起身來，臉上的表情不再是剛剛的楚楚可憐，而是一臉傲然的環視了一圈屋裡眾人，最後把目光落在了秦澤楓臉上，語氣平緩的問道：「為什麼一定要我簽了賣身契才肯收留我？」

  秦澤楓一臉漠然的看了一眼楊婉娘道：「為什麼你自己應該最清楚，我警告你，少打我二哥的主意。」

  秦澤楓的語氣雖然平淡，可那冰冷的眼神卻是讓這個七八歲就學著看人臉色伺候人的楊婉娘從里往外的感到害怕，不敢在與他對視，直接轉身就走，卻是連一眼都沒有再看秦澤楊。

  現在的秦家人不知道的是這個女人在不久的將來就以另一個身份回到了靠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