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風水輪流轉

  夜。

  十一點整。

  不知何時，一朵烏雲剛好暫時遮住了皎月。

  原本滿世界銀輝的夜，忽地變得有些朦朧起來。

  當第一聲爆炸在南陽鎮東頭供電站炸響的時候，這就像是一個首發的信號似的，緊接著一連串的爆炸聲在南陽鎮各個地段瘋狂炸響，仿佛迎來了末日，瘋狂的爆炸聲將整個南陽鎮徹底淹沒。

  整個南陽鎮立馬陷入一片混亂。

  南陽鎮原本駐紮了一支日軍中隊的營地，由於松井下令增援，又額外多出了兩個中隊的兵力，外加上兩個皇協軍團。

  其中一支中隊提前埋伏在南陽鎮外的林子裡，靜靜地等待著松井認為會掉進陷阱的新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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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最終的結果卻是等來了南陽鎮內部的大爆炸，大混亂。

  這支負責伏擊的中隊等不住了，只能匆匆忙忙地返回南陽鎮，支援南陽鎮內部。

  日軍駐紮的營地炸開了鍋，鬼子中隊長的通訊部忙得團團轉，四處打電話詢問這爆炸聲究竟是何緣故。

  緊接著供電站方向打來電話，說是供電站遭到襲擊，發生大爆炸，供電設施正在被炸毀。

  然後是通信站，甚至是憲兵隊和一些軍火庫也發生了爆炸。

  鬼子中隊部正準備詢問具體情況，電話信號也直接中斷，看來連電話線都被人給炸斷了。

  那鬼子中隊長坐不住了，立馬集合了營地的所有部隊，就要衝出營地去四處增援，並查看情況。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躲在營地外的房頂上暗中觀察著這一切的順溜早就等著這一刻了。

  排長他們手上有三門擲彈筒，早就已經架設完畢，隨時可以把那幾十發榴彈全部打到鬼子的軍營里去。

  只是考慮到殺傷力的問題，如果小鬼子是分散的，或者躲在屋子裡邊，這些炮彈的殺傷力是很有限的。

  所以順溜提出，自己在房頂上可以觀察到鬼子營地的情況，等到小鬼子全部集合，人數最為集中的時候再開槍作為開炮的信號，對營地內的小鬼子進行轟炸。

  此刻時機成熟，順溜再不猶豫，他通過瞄準鏡瞄準了營地內的一名鬼子，摳動扳機，隨著砰的一聲槍響，打破這黑夜的死寂，一名鬼子應聲而倒，早就蓄勢以待的排長一行立馬收到開炮的信號。

  「開炮——」排長當即下令。

  轟隆——

  轟隆——

  一發又一發的榴彈精準地在鬼子營地的中心炸響，正集合起來的小鬼子人群密度大，有許多來不及躲閃的當場被炸死。

  日軍中隊長驚呆了，敵人居然已經打到他眼皮子底下來了，他這邊還沒有帶著人馬衝出去呢，炮彈就已經炸了進來，「八嘎，隱蔽，隱蔽——」

  轟響的炮聲在院子裡持續了許久，為了防止小鬼子頂著炮火衝出營地，排長特意下令炮手將鬼子營地出口的建築炸塌，小鬼子因此一時沖不出營地，只能繼續扛著排長他們的炮火。

  等到幾十發炮彈全部打盡，排長一揮手，下令道：「撤——」

  「排長，這些鋼炮怎麼辦？」有炮手問道。

  排長喝道：「來不及帶走了，全部炸了，立刻撤退。」

  「可是，這，多好的鋼炮啊！」

  「別心疼了，大表哥都說了，炮彈一旦用盡，立馬把鋼炮炸了，然後直接撤離，只要人在，什麼裝備以後還弄不到手了？」

  「是。」

  看著被炮火的硝煙徹底籠罩的鬼子營地，排長只覺得酣暢淋漓，滿心的痛快，他狠狠地衝著鬼子的營地吐了口吐沫，然後帶著戰士們撤離。

  至於那三門擲彈筒，排長他們留了幾顆手榴彈直接給炸了。

  走到順溜伏擊的房頂時，見那小子還一直在開火，殺得好不痛快，排長忙喊道道：「二雷，別打了，炮彈用完鬼子馬上就要衝出來了，趕緊跟我們一起撤退。」

  順溜再次開槍擊斃一名鬼子，扭頭衝著排長嘿嘿一笑道，「排長你們先走，我掩護你們撤離，等你們撤了之後我再撤，放心吧，這些小鬼子俺還沒放在眼裡。」

  排長也知道順溜一根筋的性子，他想了想，道：「行，你自己當心，及時撤退，我們先撤了。」

  「哎！」

  排長帶著其他戰士們撤離，有戰士嘀咕道：「排長，這二雷膽子也太大了，小鬼子馬上就衝出來了，那可是幾百號小鬼子呀，他一個人能應付得了嗎？」

  排長說道：「咱們肯定應付不了，但人家二雷那是什麼人？那是神槍手，是咱們整個六分區，甚至是整個軍區唯一一名狙擊手，那可是跟大表哥特訓過的狙擊手，你明白狙擊手是什麼意思嗎？」

  戰士搖了搖頭，「排長，啥是狙擊手啊？」

  排長原本想解釋一下，可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也不清楚狙擊手到底是啥意思，似乎和神槍手差不多吧！

  想了想，排長搪塞道，「問這麼多做什麼，反正你們就記住，狙擊手很厲害就是了，加快速度，撤——」

  …………………………

  南陽鎮戰鬥打響，忽然發生多處爆炸，整個南陽鎮都陷入一片混亂。

  淮陰城的松井聯隊總指揮部率先收到消息。

  鬆緊首先嚇了一跳，他原本以為是新四軍已經攻破了南陽鎮打進去了，可緊接著得到確切消息，原來是南陽鎮內部發生了大爆炸，應該是有敵軍潛入，並企圖炸毀南陽鎮內部的供電站、信號站、軍火庫等重要軍事設施。

  雖然令人憤怒，但好在並不是南陽鎮破防。

  松井暫時放下心來，但南陽鎮的爆炸聲卻又在無形之中催促著他儘快行動，發動對五十五師主力的偷襲。

  幾乎是同一時間，另一邊，五十五師的李歡也收到消息，新四軍在南陽鎮方向的戰鬥打響了，他們似乎還滲透進了南陽鎮內部，並製造了一系列的大爆炸。

  「幹得好，新四軍是好樣的！」

  李歡覺得大為解氣，只是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太久，炮聲便在他隊伍的左翼炸響。

  松井聯隊第一大隊從左翼對五十五師的突襲率先開始了。

  然後是右翼的第二大隊，緊接著偷襲五十五師在右側埋伏的隊伍。

  慘烈的戰鬥一觸即發。

  松井的兩支大隊以猛烈的炮火猛轟五十五師陣地。

  由於吃了被偷襲的虧，五十五師在松井聯隊第一輪炮火的轟炸下損失不小。

  這突如其來的炮火打破了李歡原本還想著可以成功伏擊日軍主力的美夢，也一同打破了他戰勝松井連隊的信心。

  這驟然間的突襲遭遇戰，甚至讓李歡在瞬間想到抗戰爆發以來，鬼子步步緊逼，一路高歌，那勢不可當的步伐與兵峰。

  劉參謀長更是一臉驚容，要說在場最驚訝的，莫過於他了。

  他不清楚事情為何沒有按照他預料的進行，這松井聯隊怎麼就莫名其妙地對五十五師發動了突襲。

  「師座，情況不太妙呀，咱們似乎中計了，被小鬼子偷襲了！師座，撤吧，鬼子已經從左右兩翼衝上了土坡，這土坡地勢不適合防守，根本無法堅守下去啊！」參謀長喊道。

  這焦急的喊聲再一次李歡起了退縮之心。

  他的確沒有與日軍死磕的勇氣和膽量。

  但這李歡畢竟是黃埔軍校畢業的高材生，怎麼說還有些膽識，臨危之下，他立馬意識到就在幾公里外，那個叫做厚崗的山崗，是能夠暫時解決他五十五師被動處境的最好選擇。

  「撤，參謀長，你立刻去下令，第二主力團和第三主力團負責抵禦日軍，斷後，掩護第一主力團提前後撤，第一主力團向幾公里外的厚崗方向急行軍，務必要在第二第三主力團趕到厚崗之前拿下厚崗陣地。

  記住，不惜一切代價。

  咱們現在還能藉助夜幕的掩護讓鬼子的炮火發揮不了最大的威力，可一旦持戰鬥持續到天亮，那可就不妙了，咱們甚至有覆滅的危險。」

  「是。」參謀長哆嗦了一下，連忙轉身去傳令。

  戰鬥持續到凌晨二點時。

  五十五師與松井聯隊主力的戰場從無名坡轉移到了厚崗。

  李歡的第一主力團沒有讓他失望，在付出了一定代價之後，成功拿下了厚崗陣地，藉助厚崗居高臨下易守難攻的地勢，五十五師暫時穩住了陣腳，依託整個山崗抵禦松井聯隊的進攻。

  只是說來好笑，按照這原有的劇本，是五十五師坑了陳大雷。

  陳大雷率領著六分區在趕往南陽鎮的途中就遭遇鬼子的伏擊，無奈之下退守厚崗與日軍死戰。

  現在倒好，這陰謀家變成了受害者，反倒是五十五師被迫退守厚崗，陷入了絕境。

  再次耗費了大代價擊退松井聯隊第三波進攻的時候，李歡的臉色已經是鐵青一片。

  戰鬥的情形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

  他在夜幕下吼著，「援軍呢？咱們的援軍呢？立刻給我聯繫上級指揮，請求增援。」

  片刻之後通訊兵無奈匯報導，「報告師座，上級指示，周圍並沒有離咱們駐紮較近的國軍部隊，上級命令我部自行突圍。」

  「自行突圍？？？」

  李歡踉踉蹌蹌地退了幾步，已是滿臉死灰。

  無助之下他並不願意放棄任何一縷希望，他抓住參謀長的衣領問道，「新四軍呢？對，我們這次是聯合作戰，我們還有友軍新四軍呢！派往南陽鎮求援的偵查兵返回了沒有？」

  參謀長無奈道：「師座，去往南陽鎮的偵察兵傳回消息，說是在南陽鎮外並沒有看到新四軍的影子，也沒有看到日軍部隊，鬼子似乎全部湧進了南陽鎮，正在南陽鎮內翻天覆地里搜捕製造混亂的新四軍。」

  李歡絕望道：「這麼說，陳大雷他們現在也是自顧不暇了。」

  「師座，師座，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參謀長焦急地詢問道。

  被逼急了的李歡目光里閃過一抹狠色，「事到如今沒有別的法子了，告訴兄弟們，死守下去就還有希望，給我頂住鬼子的進攻，天亮之後咱們的援軍就能趕到了。」

  「可是師座，咱們不是沒有……」

  「我說有就有。」李歡喝了一句，又補充道：「沒有援軍的消息現在列為我部軍事機密，任何人不得外傳，違令者軍法處置！」

  「是。」參謀長應了一聲，轉身去傳達命令。

  隨著李歡這道軍令下達，五十五師全體官兵果然生出不少鬥志，依託厚崗與松井聯隊主力之間展開了更為激烈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