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沖喜

  顧曳瞪了瞪李大雄，卻聽到悅耳動人的腳步聲，還有咳嗽聲。

  轉頭，看到一個美艷動人、衣著簡樸的婦人正扶著一個年輕男子緩緩走來。

  那婦人是真的風韻動人，乍一看就跟二十出頭似的，但她扶著的就是她的兒子，也已經二十多了，如果不是她梳著婦人髮髻，還真的難以想像她是年過五旬的佘員外結髮妻子。

  不過這個佘少爺身體的確不怎麼樣啊，走兩步都喘氣，臉色也很蒼白，但是呢...

  竟然長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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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紅齒白，眉目清朗，算得上極品小鮮肉了。

  顧曳瞥了瞥長得有點寒磣的佘員外，再看看佘夫人，暗道這佘少爺投胎姿勢還是可以的，起碼基因傳承方向對了。

  對於夫人少爺的到來，光頭佬等人自然表示歡迎，盧易之看了佘夫人一眼，起身作揖。

  佘夫人淡笑溫婉，「公子不必客氣，早有耳聞范陽盧家有一神斷公子，今日得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頓了下，她面上有些許憂傷，又朝光頭佬說：「我們佘家今日有邪祟作亂，也勞煩師傅費心了」

  光頭佬目光一閃，喝口酒，笑：「天職所在，若是不抓鬼捉妖，我們倒是沒飯吃了」

  這話說的好像巴不得人家家裡鬧鬼似的。

  不過顧曳也沒吭聲，直到那夫人悠悠得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就是小丫吧...讓你受驚了，如今你回到我們佘家，可不用怕了，我跟你公公都會護著你，還有景風也會護著你的」

  景風？

  顧曳轉頭對上文質彬彬，羸弱如嬌嬌女的佘景風，對方察覺到她的目光，便是朝她微微一笑，顯得很斯文很溫柔。

  的確，這樣的男人，這樣的家世，對於小地方的任何年輕女孩都是一種莫大的勾引——哪怕他身體不好。

  聽到這樣的話，酒席上坐著的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盧易之抬眼看向對面年紀稚嫩又跟猴子似的小丫頭...

  她...

  眼裡放光，歡喜得不成樣子。

  「是...是真的嗎？我真的跟佘少爺成婚了嗎...真的是太好了！」

  手都在抖...

  不忍直視。

  這樣的女孩就是尋常人家也不樂意要，可明顯都不是蠢人的佘家三個主人卻都面不改色，兩夫妻更是眉目慈愛..仿佛再歡喜這個媳婦不過。

  額...怪滲人的。

  酒宴結束後，到了客棧里，一進門李大雄就說了：「我覺得不對勁啊」

  顧曳說：「誰說不是呢」

  光頭佬：「說說哪不對勁」

  李大雄：「猴子長這麼丑，就是倒貼也沒人要啊，那佘家少爺長得跟小白臉似的，家裡又有錢，幹嘛這麼想不開啊」

  光頭佬：「看了你這麼多年，總算看到你聰明一回了」

  顧曳：「你們兩個可以滾出去了」

  兩人滾了，但拉著顧曳去廚房搞剁椒魚頭去了。

  話說佘家的飯菜雖然豐盛，但兩師徒吃的其實並不盡興，這不，回頭就餓了。

  夜宵搞起啊。

  顧曳當然不願意自己做，魚腥味太重，於是就在旁邊指導兩師徒自己搗鼓...

  好在兩師徒為了吃也是不要臉的，哪裡在意誰動手。

  忙活中，顧曳靠著牆問光頭佬：「你怎麼看出那佘文龍是裝瘋的」

  「他那情況不是鬼上身就是被嚇瘋，如果是鬼上身，我用桃花液抹過眼，是能看出他影子上附著的鬼魅的，可並未看見，如果是被嚇瘋的...我摸他腦後勺跟脖子上的昏靈穴，哪怕不能完全恢復，也至少會有一點反應，可他半點反應都沒有，不過是順著我胡扯的假裝被鬼上身而已...」

  光頭佬說的也是這一行的一些手段，顧曳也算是長一點見識了。

  「不過死的的確是他妻子吧，裝瘋賣傻傳出佘家有鬼，對他或者對佘家到底有什麼好處，要麼就是佘文龍故意鬧騰佘家，但我感覺那佘員外肯定是知情的，兩人應屬於一夥，今天那些護衛有些配合的嫌疑，否則也不會放那麼多人進去。」

  光頭佬正好將大鯉魚的兩個魚頭處理好，聞言看了顧曳一眼。

  「佘家三個主人，你都怎麼看」

  「太深沉，太羸弱，太年輕」顧曳簡單九個字回答。

  燒火的李大雄抬頭，「這個我知道，太深沉的是佘員外，太年輕的是那個佘夫人，太弱的是他們的兒子」

  三個太，說明了三個人怪異的地方，也是給人最突兀的地方。

  首先是佘員外，一個人的城府哪怕真的很深，遇到家裡發生這樣的事情，都不該如此平靜。

  ——這個人哪怕在訴苦的時候，眼神也是無比冷靜的，這說明一切都不過是他的偽裝，要麼這些事情不足以動搖他冷酷的心志，要麼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然後是佘夫人，這個女人是最完美的，幾乎沒有弱點，但太年輕了。

  「佘夫人來歷不明，三十年前嫁給佘員外，那時才是十幾花季少女，但如今也有四十多許，如今這二十出頭的模樣，端是怪異，女子過三十，多數已顯老態，肌體皮膚也開始垂老......」

  忽然到來的盧易之站在門口淡然說著，卻讓顧曳冷不丁反駁：「盧大人一定不知道有些女子只要注重養生，保養得當，適當鍛鍊，四十幾歲活成二十幾歲一點也不奇怪，何況一些天生麗質的女子，哪怕不注重這些也可保持年輕美貌....」

  顧曳說的當然不是自己，但她那時將近三十，整個人的身體狀態的確跟十八九歲沒什麼差別，當然，她一貫也注重保養。

  雖然盧易之說的大致都沒說，但不太喜歡他那種語氣。

  仿若女子也不過如此....

  所有人都驚訝於顧曳對這種小問題的堅決反應。

  尤其是她現在還端著這樣一幅皮囊。

  盧易之定定看著顧曳，在青羽等人皺眉的時候，他說：「抱歉，是我片面了，一如你所說的，我也的確見過一些女子年過芳華，但也依舊傾國傾城，尤以道門中人居多，只是我片面得認為東流鎮這樣的地域不會有這等女子出現」

  顧曳聞言一愣，轉頭問光頭佬：「你們道門的修煉之法可以保持青春？」

  光頭佬：「有倒是有....」

  顧曳：「還缺人嗎？」

  她的眼睛發亮發綠，如果說之前對佘景風是偽裝出來的，那麼此刻的真實度當真是24K純金！

  女人...啊~~~

  喂喂，歪樓了啊。

  顧曳還是正經的，回頭說：「那盧大人是覺得佘夫人不像這種小地方的人？」

  李大雄：「我覺得他的意思是小地方也只能出你這樣的，她那樣的出不來」

  謝謝你提醒啊，大爺！

  「她的來歷查不出來？」

  「沒法查，你覺得有疑點？」

  「沒有，隨便問問，而且難道這不是你們大理寺查案的流程之一？」

  顧曳下意識把現代查案的慣常流程代入，卻忽略了古代畢竟不是現代那種每個人都必須身份分明的世界，哪怕是大唐，身份不明，來歷不明，遊走江湖的人也多如牛毛，何況查一個人蹤跡的方式也單一，沒有監控更沒有無所不能的廣大網民。

  當然，顧曳這驚訝的語氣讓幾個大理寺的人都有些不自在，油然一股羞恥心——他們這是被嘲笑了？

  盧易之也覺得如此，不過他涵養驚人，喜怒不形於色，「自然是流程之一，只是目前能力不及，讓王姑娘笑話了」

  恩，這人又懷疑她了。

  左右這人不是道上的，沒法用那特殊手段查她靈魂跟肉身，哪怕真有，只要不涉及對方底線，壓根就不會有問題，這點顧曳還是看得透透的，因此不置可否。

  「沒啊，我沒笑...對了，那個佘景文是不是有什麼病症？」

  光頭佬已經調料好了，正放下魚頭去燉，拿抹布擦擦手，說：「我看過了，他應該屬於先天羸弱，也就是他娘在懷孕那會沒把他養好...這種最麻煩，骨子裡就弱，後天能長大存活已是不易，而且我看他眼瞳光色微暗，皮下發青，顯然這段時間身體十分不好過...但今天能出來見我們一面「

  他頓了頓，看著顧曳：「你這小媳婦還挺吸引人」

  顧曳面無表情：「你想說什麼」

  「沖喜」

  娶顧曳，是為了沖喜。

  「沖喜？貌似我這命是被道上老爺批過天煞孤星的」顧曳毫無懼色。

  但光頭佬扔了抹布，說了一句讓顧曳毛骨悚然，也讓盧易之表情微微凝重的話。

  「但你不知道道上也有一種邪法，叫以極克極」

  「用極端孤煞命格的剛剛及笄的女孩給極端短命的男孩沖喜，以命換命，可保這個男孩從此長生安康，再不受天生羸弱之苦，如果主持的人手段厲害，甚至能扭轉這個男孩的運勢！天下間短命的人多了去了，可孤煞命格而且還安然長大的女孩就少了...所以這種法子也不常見。」

  他朝顧曳咧咧嘴，「可不巧，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