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對不起

  墨遇的雙腿像是被灌滿了鉛，重得抬不起來。

  

  而那軟軟的聲音，卻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刀刀不錯地插進了他的心裡。

  內心的苦澀蔓延到了喉嚨里，他對自己說，墨遇，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然而他還要給自己插上一刀。

  他背對著她，輕聲道，「好。」

  腳底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墨遇覺得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

  直到手握上了門把，身後有腳步聲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一股力道從後面撞上來，兩隻纖細的手臂穿過他的腰腹用力抱住了。

  女孩微顫著聲音，「大毒舌，你不要走，好不好？」

  即使告訴自己，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再死纏爛打，很丟宋家不強求理念的臉。

  可是在看到他這麼一走，好像要離開自己世界的樣子，什麼面子裡子，都不重要了。

  她終於在這一刻，明白了六姐對司勁風的感情。

  捨不得，放不下，即使千瘡百孔，也要和他在一起。

  「你昨天說的，要我最晚今天就要出現在你面前，我回來了，你卻要走。」

  「墨遇，你怎麼可以這樣，撩撥了別人的心，卻想要用一句輕飄飄的入戲太深打發我，門都沒有！」

  她啜泣著，語氣卻惡狠狠的。

  墨遇瞳孔微縮，垂頭看著那交扣在一起發白的指尖，他心痛地閉了閉眼，待睜開時，他覆上她的手背，柔軟的觸感，讓他忍不住想包進掌心，但最後還是狠下心掰開。

  然後他慢慢轉過身，這時她抬頭。

  她眼裡的期冀又緊張，刺痛了墨遇的眼。

  他眸光微閃，避開她的目光，伸手扶住她的身體。

  等她站穩後，說了句什麼，就見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眸迅速暗淡了下去。

  墨遇生怕自己反悔，轉身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留下宋可可，惶然地面對著緊閉的房門。

  過了很久，她才慢慢回過神，將他剛才那幾個字拆開了又合上，終於理解了字面意思。

  「對不起。」

  對不起嗎？

  這三個字真廉價，也真值錢。

  上唇碰下唇，不需要費什麼力氣，卻能夠將一顆真心拒之門外。

  雙腿無力彎曲，整個人順著鞋櫃慢慢滑坐在地上。

  她慢慢抱住雙膝，將頭埋進膝蓋里。

  無聲地，淚流滿面。

  真正的悲傷，是沒有聲音的。

  因為心裡清楚，再沒有人會來拍你的頭，將你抱進懷裡憐惜。

  喜歡一個人有什麼錯？

  沒有錯的。

  可不喜歡一個人又有什麼錯？

  也是沒有錯的。

  可是，她的心好痛，好痛……

  樓下樹影中，墨遇坐在車裡，渾身瀰漫著頹然氣息。

  沉默的悲傷，讓駕駛位上的司機，都不敢回頭看，也不敢大口呼吸。

  「墨少，要走了嗎？」

  墨遇的目光穿透車窗，看向八樓的窗戶，裡面的燈光還在亮著，他聲音艱澀道，「等等。」

  這一等，就是一夜。

  積雪映亮了道路，墨遇在手機上敲了一行字，然後發給了她。

  收起手機後，經過整夜未眠，墨遇的聲音晦澀沙啞，「開車吧。」

  低調的黑色小車，這才快速駛離。

  在那層樓漸漸消失在視野的時候，墨遇心裡驀然空了，好像有什麼在慢慢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他深深皺起眉頭，卻克制了想要開車下去的衝動。

  整整一夜，他都想要衝上樓，但他不能。

  黑色小車最後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同樣一夜未眠的宋可可，仍舊坐在地上，維持著墨遇離開時的姿勢，寒意涼透了她的衣裙，四肢也變得僵硬。

  屋內的燈還亮著，外面的陽光清輝已經透過未遮全的窗簾照了進來。

  她抬手擋了擋亮光，乾澀的眼睛仍舊被刺激得忍不住眨了眨。

  缺水的唇瓣乾裂開了，她下意識舔了下，輕聲道，「天亮了啊……」

  這時手機嘀的一聲，她動了動僵硬的手指，漠然劃開屏幕，等到看見上面的內容，泛著紅血絲的眼睛終於了點情緒。

  大毒舌：準備一下，中午會有人接你去南城。

  不喜歡她，卻還關心她的安全，墨遇啊，你是真的不在意我嗎？

  她扯了扯嘴角，卻牽動了唇上的傷口，她嘶了一聲。

  疼對不對？

  疼了，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你連臉都不要，那麼卑微地求他，他都不看你一眼，就別再自作多情了！

  她刪掉簡訊，調出一個號碼打了過去。

  當那頭熟悉的聲音響起，宋可可像極了受傷的幼犬，捂著唇嚶的聲濕了眼睛。

  「姐，我想回家了。」

  南宮公司分部。

  南宮珏拿著鋼筆，輕叩著掌心，目光不斷飄向不遠處的人。

  終於，他忍不住了，「二哥，你從早上來我這裡，一坐就坐到中午，一句話都不說，你昨晚到底和我小二嫂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

  沒什麼？

  沒什麼你會在樓下像是痴漢坐了一夜？

  沒什麼你一身寒氣生人都不敢靠近？

  沒什麼你一副丟了心愛之物的頹喪樣？

  南宮珏有些頭痛。

  就在這時，一人敲門進來。

  是墨遇安排去接宋可可的人手。

  墨遇一見人，聲音就冷下來了，「你怎麼在這裡？不是讓你待人護送她去南城的嗎？」

  那人躬身歉意道，「我們去接宋小姐了，但她不在，而且她的東西也都不見了。」

  墨遇震驚得站了起來，「是高家的人帶走她？」

  他最怕的事，還是發生了嗎？

  下屬搖頭，「不是，我們調了監控，好像是宋小姐認識的人，她給對方開的門，走的時候也沒有半分被脅迫的樣子。」

  南宮珏聽到兩人的交談有些驚詫，他走了過來，疑惑問道，「你要讓小二嫂去南城？你怎麼不早說，要是說一聲，我的人就能幫你攔下她。」

  在小區附近監視保護宋可可安全的，正是南宮珏派去的人。

  墨遇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臨時決定的，我也沒有想到，她會生氣得離家出走。」

  如果知道的話，他就直接等到她被安全送走，再離開。

  墨遇有些懊悔。

  只是墨遇這次怎麼也料想不到，傷透了心的人，根本不是離家出走，而是回了她真正的家。

  而讓他真正懊悔的事，還在後頭。

  等到他想要把人追回來，已經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