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挫敗（2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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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到民宿，已是傍晚。

  夕陽西下，紅霞滿天，環天然湖而居的Seaman小館被籠在一片金黃的薄紗下，視線所及，綿延不絕的花海，或紅或黃或綠，綻放的皆是美好。

  唐希恩停好車，面朝天然湖，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感覺心情通暢許多。

  她將丟在后座的雙肩包拿下，走進主館。

  樂蔓正在前台代班，見她過來，吃了一驚：「你怎麼沒跟我說你要來？」

  「我請了三天假。」說著，她繞進前台，雙肩包往底下的柜子里一塞，開始查看這陣子的營業額。

  滑鼠上移下動幾下，她快速看了幾眼數據，無力搖頭：「扣去傅時御預繳的房款，這個月的營收，交了水電雜費、發了工資，沒剩多少了，下個月的貸款怎麼搞？」

  樂蔓沒接話。

  唐希恩打開對公帳戶：「傅時御的房款我打算退給他，把房間收回來，你不會反對吧？」

  樂蔓聳聳肩，「你決定。」末了，又補充，「我過幾天去西南，接了幾個商演，酬勞現結。」

  唐希恩手中的滑鼠突然就不動了，低垂著頭，片刻後，轉身給了樂蔓一個結實的擁抱。

  樂蔓笑著拍拍她的背：「既然你過來了，這邊你顧著吧，我站一天了，先去休息一下。」

  吃過晚飯，唐希恩開始理帳務，算來算去，下個月還貸款的錢還差幾萬塊。就在她打算打電話跟秦梓洲問問的時候，外頭忽然響起幾聲連續的汽車剎車聲。

  她走到門邊瞧了幾眼。

  深灰的天幕下，路上依次亮起一束束汽車遠光燈。各種牌子的小轎車、越野車停在館區客戶專用停車位里，而開在最後面的，是一輛扎眼的深空灰Urus。

  她心口一嗑，就知道是傅時御來了，剛平復的心緒，再次被一股無聲的力量拉扯，以至於突然呼吸困難，四肢無力。

  她虛著四肢走到前台，剛想給樂蔓打電話，讓她出來替一下，電話還沒打出去，那邊清脆的高跟鞋聲、平穩的皮鞋聲已順著木質樓梯，如藤蔓一般，攀爬上她的心間，如密不透風的網，籠得她呼吸不暢。

  路航推開玻璃門進來，笑嘻嘻道：「哎呦這麼巧，唐律師你今天竟然在這邊。」

  她竭力穩定情緒，眼神快速在眼前十來個男女中搜羅一番，最終看見站在人群後面的傅時御。

  眼睛失焦一瞬，下意識挺直脊背。

  可早上的爭吵還言猶在耳，她一瞬間就滿面通紅，心跳失頻。

  「是，」她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周末讓前台員工休息，我有時間就來代班。」

  「不錯呢，唐律師真拼命！」路航笑著，走到她跟前，遞出一摞身份證，「除了傅所長，一共十個人，想開五個單幢別墅。」

  唐希恩沒立刻接過，手不自然地將臉頰邊的碎發往耳後別了別，低頭在入住系統上瞧了幾眼。

  其實她早知道單館沒什麼人住，根本不用看。但不知道為何，她下意識想用低頭的動作來掩飾肢體的侷促。

  滑鼠在手上移動幾下，她問：「要什麼規格的呢？」說著，接過路航手中的身份證。

  路航：「越貴越好，我們這回要在這裡住三天。」

  將近十萬塊的營收。

  下個月的還貸有著落了。

  唐希恩心中一喜，也不想去管傅時御此時帶下屬來入住是什麼意思了，刷刷將房開好，十張門卡和身份證如數遞還給路航。

  數十人的隊伍嘩啦啦從門口湧出，奔向各自的單館。唐希恩看過去，看到了身材嬌小的簡寧。後者離開前，還跟傅時御低聲說了什麼。

  大堂恢復安靜。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軀依舊立在門邊，身上還是那件一早被她哭花胸膛的白襯衫，上頭隱約有些違和的印跡，似乎是鼻涕印子。

  想起早上那陣糾纏，唐希恩臉一熱。但她也沒打算跟傅時御說什麼，低頭做自己的事情，權當他是空氣。

  男人腳步穩穩地走過來，雙目灼灼端視著她，問：「你幾點可以結束，我來找你。」

  她不冷不熱回了句：「我今晚值班。」

  「那我天亮來找你，」男人笑了下，「我這三天時間都會待在這裡。」

  事情太湊巧，唐希恩不得不多想，但想來也是，他想知道她的行程，只需開口問一下部長。觀韜上上下下都知道他的身份，狗腿的部長肯定立刻將她請假三天的事情告訴了他。

  她有種只要在B市混，就無法脫離他掌控的窒悶感。想了想，長痛不如短痛，便就抬起頭大膽迎向他，目光爽利而乾脆，無半點曖昧：「你到底想說什麼？麻煩現在一次性說清楚。」

  她口氣硬邦邦的，一點感情都沒。明明剛才對著其他人可以笑臉相待，可偏偏對著他就是一副見著仇人的樣子。

  他有點惱，反問：「你確定要在這裡說？」

  「對！」

  就一個字，配上那倔強的小眼神，傅時御一下沒脾氣了。

  她態度這麼堅決，他能怎麼樣？

  公共場合，他既沒法抱她親她，也不能光天化日把人帶走。

  他嘆了嘆氣，身體往前壓近了些。

  倆人之間隔著一道流金石製成的桌台，台面並不寬，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抱住她，但他還是克制住了，此時只低聲在她耳邊說：「我後來回去想了一下，你現在介意的就只是嫖一娼那事兒？」

  唐希恩咬唇不答，不承認也不否認。

  傅時御說：「我尋思著，你是律師，要不你教教我，我該怎麼證明自己沒嫖一娼？」

  唐希恩依舊不理他，低頭做自己的事情。

  傅時御淡淡瞧了她片刻，唇角忽然扯起一抹邪邪的笑意，壓低了聲音：「要不，你驗一驗？」

  唐希恩被他這句不著調的話刺激得臉紅如血，耳朵滾燙，恨嗖嗖剮了他一眼，手中的筆用力一丟，問：「你無不無聊？」

  「你也知道這很無聊？控訴我嫖一娼的時候怎麼不覺得無聊？」

  一句話堵得唐希恩啞口無言。

  她氣得腦子都懵了，滿臉通紅。怎麼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陷入如此落敗的境地，連幾句他故意為之的取鬧之言都對不上。

  她挫敗得無話可說，別過臉去，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