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正室

  方皇后看著蔣苓在司禮女官「肅、跪、拜、起」聲中行完國禮，笑著賜了坐，又笑說：「在我這裡你不用拘束。」

  蔣苓聽說，臉上立時有了笑容，脆生生地答應了，在一旁坐下，又拿眼睛瞧著方皇后，一副兒等著方皇后問話的模樣。

  要說方皇后起先倒也有些心思，到底蔣璋忽然辭官，實在有些叫人料不著他心思，想從蔣苓口中這裡探聽一二，可叫蔣苓拿黑白分明的眼看著，心下忽然有些發虛，轉口問道：「聖上與我說了，道太師連年征戰，很受了些辛苦，身上要有甚不爽快的，只管往御醫署叫太醫去。」

  來前，蔣苓不獨叫蔣璋耳提面命了番，連著夏侯齊也教導過，叫她務必謹慎行事，天興帝方皇后但有問話，在心裡多想個幾回才好回答，所以眨了眼兒道：「阿爹走路疼呢，也請過太醫，都說從前受傷，老了就要吃辛苦。」說在這裡，蔣苓抿一抿嘴兒，仿佛要哭的模樣。

  方皇后看蔣苓這樣，倒是有些悔：聽建康大長公主說，這孩子任性著呢，說笑就笑的，這會子要真哭了出來，又不能問她的罪名，可不是自家晦氣。只得把眼看了眼蒲女官。

  蒲女官只得過來勸解幾句，道是當今愛惜蔣璋，不叫他再上戰陣去，可以慢慢調養，多加留心，日子久了也就好了。

  蔣苓十分合拍，聽蒲女官這幾句就展了笑容，點頭道：「原來這樣，那臣女就放心啦，謝殿下關心。」一副兒爛漫模樣，倒和建康大長公主口中會得替人解悶的孩子仿佛了。

  只是方皇后身為皇后，一日裡不好說日理萬機，要她操心的事也多，自然不能再哄個孩子說話，且真費心思從個孩子嘴裡套話，可也太不成樣子了，也就歇了心思，只同蔣苓說，道她如今也是外命婦了，遇著年節或是賜宴都要往宮裡來的話，就叫她退下了。

  

  待得蔣苓出去，方皇后才道：「真真是家學淵源，蔣太師急流勇退，一個小娘子也口緊，怪道三郎算計不著她家。」說完也就丟開了手。

  又說蔣苓出宮，不及見岑氏，先來見蔣璋，把方皇后與她說了甚，她又怎麼答的一一學了蔣璋知道，道是：「殿下也不放呢。」

  蔣璋嘆口氣，待要摸一摸女兒頭，無如蔣苓頭上也帶著瞿冠，摸不著，只得轉而在她肩膀上拍得兩拍，道：「三娘答得很好，去進你阿娘吧。她掛著你呢。」

  蔣苓就道：「我多乖，阿娘還不放心。」雖這樣說，依舊行禮而退去見岑氏。

  岑氏一心怕蔣苓語出驚人，不知道的時候將人得罪了，那個可是皇后，好容易聽她回來，偏先去見了蔣璋，心上先是一跳，將手按著心口，還要故意做個吃醋樣兒道：「幾個孩子裡就她看著她阿爹就忘了我，叫人怎麼服氣呢？」

  一邊阿金倒是知道岑氏心思，也笑說：「婢子大膽說句，小郎君小娘子裡，相公也最喜歡三娘呢。」

  岑氏笑一笑，端了茶要吃，就聽著門口腳步響動，又有丫鬟請安的聲音，再把頭一抬，果然看著蔣苓從外頭進來，身上穿著縣君朝服，年紀雖小，倒也顯出氣派來，臉上禁不住就露了些笑容，把手招一招：「過來我瞧瞧，比你阿姐穿得好看。」

  好話人人愛聽，蔣苓口角一翹：「您這話叫阿姐聽著，她該不喜歡啦。」口中這樣說著，依舊靠到了岑氏身邊，叫岑氏把手摩挲她臉，問她累不累，又催她去把衣裳換了再來說話。

  蔣苓答應聲，從岑氏正房退出去，才進芝園，就看眼前搖搖擺擺來了一個女孩子，身量兒纖細，臉龐不及巴掌大，微低著頭，一副怯生生的形容，不是蔣茉又是哪個。

  蔣苓看著蔣茉就頭疼，這個妹妹，你道她是個好的吧，時不時地生些事出來，倒也不算太惡毒，不過是叫人心裡不痛快就是了。可你要說她不好，做的那些事，一眼就叫人瞧破了，害不著人，自家也沒甚好處，這又何苦。

  果不其然，蔣茉走到蔣苓面前，規規矩矩站住，輕聲弱氣地叫了聲三姐，眼睛又往蔣苓身上一溜，立時又轉開了，這幅欲言又止的形容就叫蔣苓無奈，知道的，是她生性如此，不知道的，還當著阿娘如何不慈，將她嚇得膽小呢，

  倒不如就似蔣茜那樣，大大方方地說句：「這可好了，阿姐與三娘都是縣君，也是有爵位的人了。我日後可靠著你們，哪個要欺負我了，你們替我出頭去，誰叫我是白身呢。」雖還帶些酸氣，倒還叫人痛快，一家子姐妹又有甚不能說出口的呢？

  蔣苓耐了性子問：「四娘有甚話要說嗎？，沒有的話，我就回去換衣裳了。」蔣茉聽著這話，張了張口，待要出聲，又閉上了嘴，腳下挪動，真就讓在一邊，眼睜睜地看著蔣苓從她身邊過去。

  蔣苓前腳才踏進抱竹軒，廊下的翠羽已撲騰著翅膀，叫了起來：「縣君回來了！縣君回來了！」難得它這回字正腔圓，一些也沒荒腔走板。蔣苓一指它，笑道：「賞它一把松子兒，不能它他白叫不是。」翠羽聽著這話，小眼珠子轉了兩轉，竟是學了丫鬟的聲氣，道是：「婢子謝縣君賞，縣君納福。」

  卻是敕封蔣苓為縣君的旨意下來，岑氏便給府內上下多發了一個月的月錢。就有能在芝園走動的丫鬟約了到抱竹軒來叩頭，一是道喜，二是謝賞。阿苗早備了紅封，看著有磕頭的，就把紅封賞下去。丫鬟們受了賞，自然要說句吉祥話兒，說得多了，翠羽就學會了，這時怪腔怪調說來，引得抱竹軒里丫鬟們笑做一堆，有站不穩的，蹲在地上碰著肚子哎呦。

  蔣茉正好回自家院子，行過蔣苓院門，聽裡頭笑聲一片，嘴兒一抿險些落下淚來，又怕抱竹軒里出來人撞著，不好解說，忍淚回到自家院中，只恨鄭氏喚做鄭氏，偏不是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