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得罪
2024-04-30 06:24:25
作者: 阿冪
晉王妃的意思岑氏怎麼不明白,不過是晉王府還不肯死心,是以回去的路上憂心忡忡。
車駕在魏國公府前停下,棄車換轎,轎子抬進二門。岑氏就看見蔣芳帶弟妹們在二門接前迎接,心下嘆息一聲,下了轎,只說一聲「大娘隨我來。」就叫其餘人都散了。
蔣芳心上原就有些忐忑,這時聽著岑氏召喚,更是不安,也不敢多說甚,臉上笑著稱是,舉步向前扶住岑氏胳膊,母女回在正房,岑氏使丫鬟們都退下,拉蔣芳坐在身邊,拍一拍她的手,想了一回,就把晉王妃的意思與蔣芳說了。
起先蔣芳也沒想明白宋延貴做什麼攔她的車駕,後來也明白過來,那是因為她阿爹是魏國公蔣璋的緣故。這是晉王外家想為晉王拉攏她家,不惜當街攔個小娘子,這心思都好說句齷蹉。蔣芳原先瞧著宋延貴的做派就厭惡,等想明白這節以後,更是反感,猛然聽著岑氏這番話,只以為岑氏抵不過晉王妃威壓,竟要答應,眼裡立時含了淚,仗著岑氏平日疼她們這些娘子,立時哭道:「阿娘,兒不願。」
岑氏也不想答應,只愁怎麼回絕好不將晉王得罪狠了,正是煩惱的時候,叫蔣芳說了這句,一下升騰起怒氣來,低聲喝道:「你哭甚?!這就是你替父母分憂的舉動嗎?」
蔣芳叫岑氏這兩句一喝,嚇得頓時把眼淚收住,立起身道:「兒不敢。」
本章節來源於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
岑氏咬了牙道:「若是我答應了,你待如何?」
蔣芳叫岑氏這句問得更慌,又不敢哭,想一想,才說:「兒,兒命苦罷了。」
岑氏聽了這句,把手指點一點蔣芳,吐出一口氣,耐著性子教導。道是若是宋氏好生求親,這樣的人家,至少是知道道理的,便是晉王日後不能踐祚,這樣的人家也不會太虧待了人去。一旦晉王踐祚,身為晉王外家,自然也有前程。可偏是做出這樣的下作的姿態來,莫說是晉王日後未必能登上大位,就是晉王能登上大位,這樣淺薄的人家,也不能共富貴。又說:「阿娘是你親娘,還能不為你著想嗎?莫說晉王妃不曾明示,就是親口提了,我也不能答應。」蔣璋的話,岑氏竟是一字不提。
蔣芳聽完這些,臉上赤紅,低聲道:「是兒無知,辜負了阿娘。」
岑氏嘆一口氣,正要再教訓一二,就聽著門外阿竹阿蘭的聲音道:「三娘,夫人同大娘說話呢,你不好進去的。」緊接著就是蔣苓道:「胡說!一個是我阿娘,一個是我阿姐,我如何不能進去?我是誰?你們是誰?憑你們就想攔我嗎?」一副不叫她進來就要硬闖的姿態。
岑氏聽見蔣苓聲音,想起她當街叫宋延貴有苦說不得的舉動,心上一動,就叫阿蘭放蔣苓進來,又同蔣芳道:「你先回去,阿娘方才的話,你仔細想一想。」
蔣芳答應一聲,行禮而退,就在房門前與蔣苓擦肩而過,因她才哭過,兩眼微紅,引得蔣苓對她多瞧了眼。
蔣苓進房,先向岑氏問好好,還不等岑氏開口,就聽著蔣苓道:「阿娘,可是晉王妃那頭為著那宋三說了甚,您叫了阿姐來教訓?阿娘,不好怪阿姐的,都是兒的錯。是兒魯莽。」
岑氏聽說,臉上倒是現出笑容來,將蔣苓招到身邊,張開手臂抱在懷裡,笑著問:「阿娘問你,倘若有人想問你要個人,你心上不願把她交出去,也不想得罪人,你會怎麼做呢?」
蔣苓聽說,張大眼看著岑氏道:「阿娘這話錯了。」
岑氏就問:「怎地錯了?」
蔣苓從岑氏懷裡掙扎出來,認認真真地道:「阿娘。即是我不想交出去的人,自是對我要緊。又想護著要緊的人,又不想得罪人,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總得選一樣。」
岑氏就問:「那你選甚?」
蔣苓挺直了背道:「要是那人對我不要緊,人要她,給就給了。即是要緊的,自然不能給,得罪人也是沒法子的。」
岑氏想了想,又說:「倘或那人勢力厲害呢?」
蔣苓聽了岑氏前後幾句話問話,再把蔣芳的一雙紅眼想起,忽然就明白了,道是:「阿娘,可是晉王那邊要阿姐?是兒得罪的人,和阿姐有什麼相干?他們憑什麼要阿姐!何況要不是那宋三無禮在先,我也不會打他。」
岑氏原是拉著蔣苓的手,聽著這句,一下笑了出來,雙眼卻是有些紅,又把她抱進懷裡,摩挲著蔣苓的臉說:「不給。大娘不給,三娘也不給。有你阿爹呢,我們魏國公府也不是好欺負的,是不是?」
蔣苓聽說,笑著點一點頭,抱著岑氏一條胳膊:「先生也這樣說的,先生還叫我同您說,叫您什麼也別管,凡事有阿爹呢。」她口中的先生,自然指的是夏侯齊。
晉王府和宋府打的什麼主意,連著岑氏也瞞不過去,何況夏侯齊。
依著夏侯齊的見識來看,做皇子的,想做皇帝也不算錯處,反好說句有志氣。可你一皇子,堂堂正正的陽謀不走,竟弄這些後宅婦人的手段,真當著蔣璋嫁了個女兒去宋嬪母家就好把魏國公府綁到他晉王船上?假使蔣芳是晉王正妃又有了晉王世子,為著外孫子未來能做太子皇帝,蔣璋搏上一搏,倒也可能。可這樣拐了彎的親戚就想收買人,實在可笑。
且以當今天興帝的脾性,蔣璋要答應了這門親事才真是惹禍,便是如今他在陳國陣前,不能將他如何,只怕一旦回軍,就有禍事臨頭,領軍在外的,哪個不犯些王法。
等方皇后召岑氏蔣苓母女進宮,將蔣苓好一番誇獎之後,夏侯齊更是篤定天興帝已經不喜歡晉王的手段,唯恐岑氏一深宅婦人。叫皇帝晉王兩個壓著,恐懼也是有的,特地關照蔣苓,叫她轉訴與岑氏,叫她只管交給蔣璋料理。
果然,蔣璋那裡收著岑氏家書,看著晉王外家竟用這等手段謀婚,他是個將軍脾性,哪能不怒。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別說是親王了,就是皇帝也做不得大臣兒女們婚事的主。不經過大臣答應就下旨給他們的兒女賜婚?這不是榮耀,是把士大夫們當奴婢犬馬了。
便是犬馬配種,因著犬馬自家不願意配不成的也多了,何況是人。人都要臉呢,有些氣性的都不肯受這樣的侮辱。只消不是將要亡國滅種的昏君,都不會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