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帝怒
2024-04-30 06:24:21
作者: 阿冪
蔣苓是什麼身份,什麼年紀?國公嫡幼女,自打落地,多少丫鬟婆子捧鳳凰一般的捧著,莫說做活了,只怕長到這年紀,連衣裳也沒自家穿過。更何況將將七歲,正是一雙小手其軟如綿的時候,偏是指根指肚都有薄繭。
林氏是偏將之女,嫁的又是鎮國公,自然知道這些都是拉弓挽箭練出來的,她一向喜愛蔣苓,可不紅了眼,心中倒是埋怨岑氏能狠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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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傅章雖任性跋扈,本性上也是個好孩子,這時看著自家阿娘拉著蔣姐姐沒說幾句就紅了眼,跳下凳子走到林氏身邊道:「阿娘,你莫哭啊,八郎在呢。」他忽然出聲倒將林氏嚇了一跳。惱怒地輕聲喝道:「你這孩子,我和你阿姐說話呢,你嚇人作甚!」
傅章原是一片孝心,叫林氏說了這兩句,可不委屈,到底記得是在人家裡做客,不好胡亂發作的,只能努了嘴不出聲,因著年紀小,臉上多少露了些委屈出來,叫岑氏看著掩唇失笑,招手將傅章喚到身邊,摸了他的頭與林氏道:「八郎倒似瘦了好些。」
這是因為傅章任性得過了,險些闖禍,這些日子來都叫傅廷芳帶在身邊教訓操練,可不瘦了許多,林氏也不解說,只笑道:「天天打掙眼起就沒個安靜的時候,瘦了也是有的。」
岑氏聽著這話,就勾起心思來,略想一想,就問傅章想不想往芝園裡瞧兔子去:「上回你阿娘送來的,可長大了好些。」傅章聽說,心上踴躍,到底知道規矩,就把眼去看自家阿娘。
林氏看著傅章一副有興趣的模樣,且那兔子還是他親身捉的,也不好太攔著他,所以也點了頭。
看著林氏點頭,傅章臉上幾乎放出光來,立刻從岑氏身邊離開走到蔣苓身邊將他手一拉,道是:「三姐姐,我們去啊。」蔣苓自是笑著答應。
岑氏看了,指了阿蘭陪伴,令她好生看著小娘子小郎君,可別把兔子惹急了咬人。阿蘭答應,過來請蔣苓傅章,一手一個帶著出去了,身後又浩浩蕩蕩跟著七八個丫鬟僕婦,看和兩人背影,岑氏禁不住又嘆息一聲。
卻是通常小郎君在孩提時長得比小娘子慢上些,而傅章要小著蔣苓將要兩歲,且蔣苓在小娘子中也算得個高了,傅章卻只比她矮了小半個頭,肩膀卻是寬出好些去,只看背影就十分健壯,岑氏本就眼熱,這回更是羨慕,就向林氏道:「四郎太頑皮些,五郎又太荏弱,要是都和八郎一般,我也放心了。」
林氏知道岑氏的心病,就把小兒郎長大了就會懂事的話說了回,又夸四郎勇武,五郎聰明,道是:「你也太求全了。這世上哪有諸事如意的道理,總要有樣不足,方是天道。豈不聞水滿則溢、月滿則虧。」
岑氏聽著這些,雖知是林氏安慰她,倒也聽得進去,點一點頭就同林氏說起閒話來。只兩個做娘的哪個也不知道,兩個孩子閒話時,傅章親耳聽著蔣苓說起叫宋三逼得動手時十分惱怒,竟是道:「姐姐,以後我護著你我一世都護著你。」
連著林氏都聽著了街面上的閒話,宮中的天興帝更是聽說了,頓時氣得砸了杯子,當時就命人宣宋貴妃。
宋貴妃到底是深宮婦人,天興帝又是個嚴厲的,除著方皇后得著他些敬重以外,還能說上幾句國事政事之外,其餘妃子對天興帝來說不過是討他喜歡,叫他放鬆的姬妾,哪會和她們說正事。
是以宋貴妃聽著自家阿娘與阿嫂進宮哭訴蔣苓如何無禮,魏國公府何等霸道,絲毫不把她與晉王放在眼內,竟是深以為然,只是無有由頭到天興帝跟前哭訴。這回聽著天興帝宣召,只以為有了哭訴的機緣,立時跟著內侍過來,預備著好生跟天興帝訴一訴委屈。
不想才請了安,還不等她開口訴情,天興帝已森森然開口:「你好大膽子!」
聽著天興帝這聲氣,宋貴妃將要留下的眼淚一下收住了,捏了帕子跪倒在地,小心地道:「妾不敢。」
天興帝喝道:「朕看你們家敢得很!一點子微末功勞沒有,仗著是三郎的外家就敢謀算功臣之女,是哪個給你們的膽子?」最後一句尾音上挑顯出嚴厲來,將宋貴妃嚇得連著抽泣也不大敢了,只不明白,明明是魏國公府的三娘蔣苓跋扈無禮,才多大的人就敢出手傷人,如何成了她家的錯兒了?
宋貴妃不明白的是莫說如今她只是宋貴妃,晉王也只是晉王,便是晉王如今已做了太子,甚至是做了皇帝,也沒有這樣輕辱大臣家眷的,何況辱的還是如今領著重兵在外的魏國公的嫡長女。
蔣璋父子在外用命,自家女兒姐妹在京中叫人欺負了去,叫他們怎麼想?!從來打仗憑的更是勇氣膽氣血氣,真要寒了將帥的心,哪個來與你賣命?!且宋延貴為甚這樣做,天興帝不用想就能猜著根源,可不要衝沖大怒。
可天興帝自家從來不把這樣的話教導宋貴妃,宋貴妃又打哪裡知道,心下委屈得厲害。可皇帝問話,她一個做妃子的不得不答,只她也知道厲害,不敢說是為著晉王拉攏魏國公,只辯說是蔣芳在勛貴圈裡頗有些賢良孝順的名聲,生得也美貌,所以宋延貴傾慕她。少年慕少艾也是難怪,只錯的是不該攔路堵人,至於蔣苓跋扈傷人一事,宋貴妃更是提也不敢提。
這幾句話又怎麼哄得住天興帝,天興帝在宋貴妃面前停下腳步,冷笑道:「你們真當朕不知道麼?不過是看著朕重用了蔣璋,想拉攏他做三郎的助力,只可惜三郎有了正妃,所以想另闢蹊徑,推了宋延貴那個蠢貨出來,是也不是?」
宋貴妃叫天興帝說破心思,嚇得淚落如雨,伸手要去扯天興帝袍角求情辯解,卻叫天興帝一腳踢了在肩頭,跌在一邊:「你們眼裡可還有朕?!」
這番話莫說是宋貴妃了,便是方皇后也受不住,是以宋貴妃嚇得魂飛魄散,翻身爬起,手腳並用地向天興帝爬去,一行哭一行要去夠天興帝:「聖上,聖上,妾不敢,妾萬死不敢哪。」
天興帝俯下身,托著宋貴妃的下頜逼得她抬起頭來,一字一句地道:「朕,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