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耿舒之痛（一更）

  在萬鴻志的心中，萬家和龍家聯姻已經成了定局。

  他上了二樓，來到他們的臥室，一打開門，看到龍鳳胎和耿舒都在，他開門的動靜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三雙眼睛同時朝他看來。

  不知道為什麼，萬鴻志發現妻子和孩子們的眼中對他沒有往日的熱情，雙胞胎的眼睛裡甚至是帶著怒火的。

  他心底怪異了一了瞬，突然感到心中悶痛，往日他回來，孩子們和妻子的眼中都是帶著笑的，可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居然沒有感受到一點的溫情。

  「你們娘仨在說什麼呢？怎麼都崩著小臉？」他開玩笑似地去捏小男孩胖乎乎的臉蛋，往日與他親近的小男孩卻不著痕跡地後退了一步，躲開了他的觸碰，「爸爸，你回來還沒洗手吧？」

  小男孩如此問，眼中閃過淡淡的厭惡，抱過別的女人，又來碰他，他覺得很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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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鴻志卻歉意地一笑，「哎，是爸爸不好，爸爸去洗手，你和麟麟先回自己的房間去，爸爸和媽媽有話要說。」

  萬涇麒和萬涇麟同時豎起了耳朵，眼中也閃過了警惕，龍鳳胎心靈相通地對視一眼，卻沒有離開的打算。

  耿舒的臉色驀地蒼白了起來，有時候，女人的第六感真是準確的令人恐懼，不知為什麼，耿舒心中此刻就是預感到了萬鴻志將要和她說什麼。

  她看了眼孩子們，眼中升騰起一片絕望的水霧。想她這一生，連出生都是被人算計安排，從小孤苦無依地在福利院長大，明知父親和母親是誰，他們卻沒有人來領她回家，直到有一天母親找上她，卻也不是為了領她回家，而是為了讓她去接近一個男人生孩子。

  她從小渴望父母之愛，卻求而不得，好不容易生了女兒，卻又在女兒七歲的時候被迫分離，看著她小小地一個人在陌生的家庭痛苦長大，而她自己，更是被生母奪舍。

  嫁給萬鴻志後夫妻和睦恩愛，她以為自己的命運終於得到了救贖，可如今看來，她柳玫的命運兜兜轉轉，似乎又要回到原點了。

  她心中悲愴，突然覺得頭暈目眩，她的身子晃了一下，險些栽倒。

  「媽媽！」小女孩連忙上前扶住媽媽的身子，擔憂地看著她。耿舒艱難地扯出一抹笑意來，摸摸小女孩的臉，搖頭，「媽媽沒事。」

  萬鴻志洗完手出來，他心事重重，眼神有些飄浮，也沒有注意到耿舒蒼白的臉色，事實上，這一刻他根本就不敢直視耿舒，今天，他註定要做一個負心人，心臟卻越來越揪疼，他與耿舒過往的點點滴滴，在這一刻似乎越發清晰強硬地閃過腦海，讓他越發慌亂無措。

  可是龍曉雪懷孕和必需娶龍曉雪的念頭卻瘋魔一般壓制了一切的感情，讓他沒有理智去重新細想自己的心意。

  「爸爸和媽媽有話說，孩子們，你們先出去吧。」耿舒拍了拍孩子們，目光溫柔。

  小男孩拉了小女孩出去，關上門，然後傾耳偷聽。

  耿舒看了一眼門的方向，自己的孩子什麼性格她知道，他們一定會在外面偷聽。耿舒沒有去趕他們走，偷聽也好，他們已經十二歲了，早一點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殘酷和現實也沒什麼不好，她硬下了心腸。

  萬鴻志心緒混亂，這一刻完全沒有感覺到妻子的異常，他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在迷濛的煙霧裡，眼神放空地看了耿舒一眼，「阿舒，對不起，我在外面有了人，她懷孕了，我們……離婚吧。」

  耿舒這一刻無比慶幸孩子們提前將萬鴻志出軌的消息告訴了她，以至於她不會在聽到這句話後被打的措手不及，只是，她的臉色更蒼白了，頭暈目眩的感覺再次襲來，她緊緊抓住床頭，穩住了身形，沉默著沒有說話。

  事實上她只是在思考，這種時候，她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是歇斯底里的大吼大叫，打這個負心男人一頓，還是理智地和他分割財產，然後飽有尊嚴地冷酷離去？或者說，她就此裝暈，逃避這一切現實？

  她愣了許久，好一會兒，她才發現自己居然在走神兒，腦海中空空一片，茫然失神，完全沒有一絲反應。

  萬鴻志說出那句話後，心頓時輕鬆了，仿佛打開了的水閘，傾訴一般，將他與龍曉雪的事情滔滔不絕地告訴了耿舒。

  他至始至終沒有敢看耿舒一眼，因此沒有發現，耿舒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人搖搖欲墜，以至於從最初的傷心茫然，到此時的麻木冰冷。

  耿舒心想，她果然不該對這個世界抱有任何幻想，幸福，從來沒有臨幸過她。她在這個世上唯一放下不下的只有三個孩子，她的澄澄，她的龍鳳胎。

  「龍家不是一般的家族，阿舒，對不起，這件事我真的沒有退路了……」萬鴻志懇求地抬頭看向耿舒，他第一次認真看向耿舒，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和痛苦的表情，萬鴻志的腦子在這一刻，突然『轟』地一聲似有什麼在崩碎，他怔怔地看著耿舒，失去了言語的能力，只是怔怔地看著，連呼吸都忘了，只覺得心臟一陣陣的發疼，疼的他快要窒息。

  隱隱的，他有種告訴耿舒這一切都是他在開的玩笑，他愛她，他不想離婚，可腦海中閃過龍曉雪的身影，這種念頭又被壓了下去。

  這時，耿舒突然站了起來，她身體僵硬著，如同一個機器人一般直直地朝外走，「龍家不好惹，你當是耿家就好惹？」

  萬鴻志深深喘了一口氣，壓抑下心中的劇痛，只聽耿舒打開門，朝外走，「要離婚好啊，把你剛才和我說的話，跟爸，跟大哥嫂子，還有孩子們都說一遍，咱們就離。」

  龍鳳胎急忙躲到了牆角，看著媽媽走了出來，往樓下走。

  萬鴻志跟了出來，心想，遲早是要說的，大局面前，老爺子即便是會生氣，恐怕也會妥協吧？

  耿舒看著高高的旋轉樓梯，只覺得眼前全是重影，她隱隱聽到龍鳳胎和萬鴻志悽厲的大喊，然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醫院裡。

  龍鳳胎靠在耿言懷裡。耿家是禹家的銀令家族，他們的立場沒有選擇，從一開始，他們就站在了仇家和禹家的一邊。

  龍鳳胎將事情詳詳細細地告訴了耿言，古靈精怪的兩個孩子臉上再也沒有了一絲笑臉，看向萬鴻志的眼神，甚至是帶著一絲仇恨的。

  萬老爺子至始至終不敢置信地看著萬鴻志，老人受了刺激，險些暈過去。萬涇然扶著老人，他的臉色平靜而漠然，心中想的卻是，衛澄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很生氣，說不定會撲過來一巴掌拍死那個負心男人。

  萬涇然的父母也來了，萬鴻偉很生氣，他來了醫院二話沒說，直接揚手給萬鴻志狠狠一巴掌，萬鴻志沒敢反抗，沉默地受了，萬鴻偉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弟弟居然做出這種糊塗的事情。

  萬涇然的媽媽更是恨的咬牙切齒，她狠狠地瞪著萬鴻志，「你知不知道阿舒這兩天在忙著準備你們的結婚紀念日？你都做了什麼？狗男人！」

  萬鴻志聽到結婚紀念日幾個字的時候，身子顫了顫，卻一如既往垂著頭，一言不發。

  這時，手術室的門打開了，醫生走了出來，說：「病人懷孕了，兩個月，孩子沒保住。現在有輕微腦震盪，右手骨折，需要住院觀察。」

  『嗡』地一聲，懷孕兩個字劈的眾人里焦外嫩。

  萬鴻志『砰』地一聲跪倒在地，他沒想到，耿舒居然懷孕了，而他今天所做的事呢，竟是害死了一個小生命，害死了他的孩子，萬鴻志茫然地眨了眨眼，腦子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萬家人都懵了，萬老爺子更是激動的直哆嗦，好半天，他拎起了拐杖，三步並作兩步撲到了萬鴻志身邊，舉起拐杖狠狠揮下。

  耿言卻一如既往的平靜，他甚至是冷漠地看著這一切，眼中透出絲絲冰冷的嘲諷。

  他低頭看向龍鳳胎，蹲了下來，摸了摸龍鳳胎的頭，溫聲道：「告訴二舅，爸爸和媽媽離婚，你們願意跟著誰？」

  龍鳳胎沉默地看了萬鴻志一眼，然後對耿默說：「跟媽媽，我們願意跟著媽媽一起過，媽媽不能沒有我們。」兩個人異口同聲，眼中流露出一些悲傷和冷漠。

  「乖。」耿默眼睛酸澀，他拍了拍兩個孩子，三個人沉默地坐了下來，完全無視了萬家人。

  衛澄沒有想到，她和楠楠只不過是出門買個菜，也能這麼湊巧地遇到白痴女。段瑤瑤挽著一個男人的手臂，揚著下巴睨視著衛澄，「我當是誰，原來是萬涇然的遠房表妹啊！」她嘲笑地咬重『遠房表妹』四個字。

  衛澄翻了個白眼，禹楠聞言立即看向女孩兒，挑了下眉，萬涇然的遠房表妹？他唇角挑起一絲笑意，這樣說來，連他也不是比萬涇然那小子小了？

  衛澄鼓起了臉蛋，趾高氣昂地雙手叉腰，「你管得著啊？讓開！」她仰起小臉，鼻孔朝天，囂張跋扈的形象簡直比段瑤瑤更誇張三分。

  禹楠好笑地看著女孩兒，伸手拍了拍她小腦瓜，「別太用力。」這個角度，扭了脖子可咋辦？還不得是他來心疼嗎？

  衛澄乖乖地將腦袋擺回正常的角度，看了禹楠一眼，可憐兮兮地說：「遇到了白痴，不小心被傳染了。」

  「那就遠離病源體。」禹楠眼中全是寵溺地笑，握著女孩兒的手轉了道走。

  哎瑪！衛澄眼中霎時冒出一連串小星星，楠楠好給力，啥時候楠楠也學會罵人了？

  「站住！不許走！」段瑤瑤卻不肯放過衛澄，拉著她身邊的男人再次擋住了衛澄和禹楠的去路。

  「怎麼說咱們以後也是校友，沒必要搞的這麼僵嘛，再說，你傍大款被包養的事情，我一定不會在學校里傳開的，真的！」段瑤瑤笑著，看了禹楠一眼，又含著一絲威脅之意地看著衛澄。

  衛澄霎時瞪圓了眼睛。

  禹楠的眸色卻暗沉了下來。澄澄不過是想去校園感受一下氣氛，怎麼會碰到這種無聊的女人？

  禹楠看向了段瑤瑤身邊的男子。那男人一直沉默著沒說過話，並且一直在暗暗打量他，他不想理會，可這時也不得不理會，因為那個男人的眼神太放肆了。

  那男人大約二十八九，外形出眾，哪怕規矩地站著，那種散漫的氣質也揮散不去。

  龍家三子，龍晉雪。

  龍晉雪是龍家最不成器的一個子孫，但這只是對外，事實上，有些事情並瞞不過有心人，至少，禹楠就知道，眼前這個說是紈絝不成器的龍晉雪，其實是龍家最有天賦的一個，他的天賦血脈近乎返祖，繼承了祖先神農的全部傳承。

  龍家要輝煌，這個龍晉雪是個關鍵人物。

  但事實上，大禹後裔也好，神宵後裔也好，他們都是黃帝的直系血脈，禹楠心底，並不想自相殘殺，大家各相安好，互不干涉，那是最好的結局。

  禹楠淡淡地瞟了龍晉雪一眼，便不再理會。

  衛澄卻火大了，怒瞪著段瑤瑤，「你愛傳就傳，我又不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沒錯，這就是我金主大大！」衛澄很驕傲，楠楠就是她的金主啊，「被包養，有人包養，是因我長的漂亮可愛，像你這樣的白痴女，白給包養還沒人要呢！你看你身邊這個男人，只是把你當消遣的玩具而已，你得意個什麼勁兒啊？白痴，小丑，滾蛋！」

  衛澄大翻白眼，一把推開段瑤瑤，拉著禹楠閃人，她才不要跟白痴浪費時間。

  衛澄那一推是用了力道的，段瑤瑤被推的一個踉蹌，身體向後摔倒，她本能地要抓住龍晉雪，可哪知龍晉雪卻惡意地微微一偏，躲了開去，段瑤瑤立即摔了個四腳朝天，龍晉雪眼中閃過看戲的惡意，嘖嘖搖頭，以前還覺得段瑤瑤頗有姿色，可現在看來，實在是不好玩，無趣的很。

  視線跟追隨著禹楠和衛澄，片刻，他回過頭來，居高臨下地瞥了段瑤瑤一眼，搖頭嘆息：「她說的沒錯，白痴，小丑，滾蛋！」

  說完，在段瑤瑤不可置信地眼神下，他施施然走了，正是禹楠和衛澄離開的方向，龍晉雪突然覺得，禹家主和禹主母是一對妙人兒，他要去調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