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忘川之水(三)
2024-05-26 21:05:42
作者: 冷流螢
「若兒,聽說你與甄升和離,他又再娶,這是怎麼回事啊?」裴氏容色疑惑,慕容蒼神色愁苦,齊齊問道。
「還能是怎麼回事,一定是那個甄升反覆無常、喜新厭舊,等我親自去淮南找他問個清楚,母親和大哥莫急。」慕容雋義憤填膺,一心要替慕容若討個公道。
慕容若聞言上前一步跪在裴氏和慕容蒼面前,言辭懇切的懇求,「祖母、父親,不關甄大哥的事,他並沒有對不起我,是我要與他和離的。」
裴氏聽了慕容若的話,痛心疾首的看著她,連聲問道:「這是為什麼啊?」
慕容雋也看著慕容若,不過與裴氏不同,慕容雋只以為是慕容若有意袒護甄升,勸她道:「若兒,你不必維護甄升,你是慕容家的嫡小姐,我斷不會讓人欺負了你去。」
慕容若重重的對著裴氏叩了一個頭,眼睛微紅,「求祖母和父親垂憐,不要多問,總之是我對不起甄大哥,甄大哥沒有對不起我。」
說著,又將身子移嚮慕容雋,懇求,「小叔,我沒有受委屈,這些年甄大哥對我和希兒很好,您問過希兒就知道,小叔對若兒的照顧,若兒銘記在心,還請不要為難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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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雋聞言微微一笑,「你既然這麼說,那就算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再來找我。」
「多謝小叔。」
「一家人不必客氣。」
「祖母,父親,天氣漸熱,希兒吃飯愈發少了,我想帶他去莊子上住些時日。」
「也好,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我和希兒沒有多少東西,也不需太多人跟著,明日就去吧。」
「好,去散散心也好,只是東西還是要多帶些,別的就算了,解暑氣的藥還是要多備些。」裴氏以為慕容若和甄升和離必然心情不佳,痛快的贊同了慕容若去莊子上避暑。
第二日,慕容若便帶著慕容希和幾個下人往永寧侯府在城外的一處莊子上去了。連川聽說後,將小傑叫到身邊,冷冷訓斥,「這就是你說的好辦法,現在把阿若氣走了,她這回是更加不想見我了。」
小傑低眉順眼的跪在連川腳下,仰頭小心看他,「國公爺不必急,正所謂烈女怕纏郎,只要您捨得下面子,定然能成。」
這天晚上,慕容若早早便帶著慕容希歇下,因為白天帶著慕容希玩水比較乏累,所以母子兩人睡的十分香甜。
因為天氣熱,慕容若晚上睡前吃了許多冰,便免不了半夜起身如廁。等她回房後,便發現房內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你來做什麼?」慕容若陡然看到連川,心裡說不清是驚多還是喜多,只是她還存著理智,覺得不該跟連川糾纏不休,於是便冷冷斥道。
「阿若,我想你了。」連川聲音低迷,在如洗的月色中,別有一些惑人的嫵媚誘惑。
慕容若的心跳動的快了些,不過一想起他和彩月郡主的事,又恢復冷靜,「國公爺請自重,時候不早了,請回吧。」
連川沒有走,反而上前兩步,一把拉住慕容若的手臂,「阿若,你真的要這樣拒我於千里之外嗎?」
「國公爺請自重,你已經有了彩月郡主,實在不該辜負她,也不該戲耍我。」
連川聞言輕笑起來,一把攬住慕容若的腰,往懷裡一帶,在她耳邊低語,「怎麼,阿若吃醋了?」
慕容若抵著連川的胸膛,臉頰有些不受控制的紅了起來,「我沒有,你放手。」
連川將另一隻手放到慕容若的胸口,邪肆的勾起嘴角,「阿若,你問問自己的心,你敢說你心裡完全沒有我嗎?」
慕容若呼吸一滯,感覺自己整顆心都被連川攥在手中,避無可避,不禁心跳更加快了兩分。
連川感覺到掌下愈發有力的跳動,勾唇一笑,手指輕輕摩挲,似乎在感受慕容若胸膛的柔軟。
「連川,你別太過分。」慕容若低呼出聲。
連川渾不在意,將手順著慕容若衣襟往裡探索,慕容若羞惱掙扎,卻被連川一句話制止,「你若不怕外面的人進來,也不怕希兒醒來看到,我自然無所謂。」
「你,無恥…」
「美色當前,我哪有心情顧忌什麼禮義廉恥。」連川不以為恥,反而高興的咯咯輕笑,聲音如銅鈴相撞般輕靈。
「你別笑,別吵醒希兒。」慕容若實在不想讓慕容希看到這樣曖昧不堪的一幕,她希望在慕容希心裡,母親這個詞永遠是溫柔而端莊的。
連川知道了慕容若的顧忌,更加肆無忌憚,利用著慕容若不敢吵醒慕容希這件事,對慕容若予取予求。
連川將床上的紗帳放下,擋住熟睡的慕容希,然後將慕容若抵在一處牆角,盡情品嘗她的芬芳。
天漸明,連川方離去,獨留下慕容若一個人坐地垂淚,她好恨自己,為什麼永遠鬥不過那個人,永遠受制於他,她更恨自己沒有辦法恨他,他明明已經有了彩月郡主,還來玩弄她,她卻還是忘不了他,她好恨。
雖然連川在她耳邊跟她說了許多情話,可是慕容若覺得男人在那個時候說的話怎麼能信,況且她真的分不清他對她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分不清他說的話到底多少真多少假。
第二日,慕容若的精神狀態十分不好,只得讓下人帶著慕容希出去玩,自己在房內休息,她痛定思痛,想了許久,拿了一把削水果的匕首藏在身上。
她不能再任他為所欲為,她不能再跟他牽扯不清,她絕不能再讓自己淪陷在他的情網中。
這天晚上,慕容若特意讓人帶著慕容希一個人睡,自己則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望向床頂。
連川果然翩然到來,慕容若沒有言語,靜靜的躺在床上。連川輕輕走到床邊,脫下鞋子,逕自上床,躺在慕容若身旁,將她擁入懷中,手輕輕搭在她腰腹上。
慕容若沒有言語,眼角滑落一滴清淚,然後突然掙扎著起身,從枕頭底下掏出匕首,匕首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銀色的光,透著懾人的寒意。
連川以手擋眼以阻擋匕首反射的光,眸子有些寒涼,「阿若,你要殺我嗎?」
慕容若苦笑一聲,定定的看著他,「我不想再受制於你。」
連川靜靜起身,神色平靜的看著慕容若,眸底有深沉痛意。那樣的眼神仿佛爆裂的火焰,灼傷了慕容若的心。
她灼灼的看了一眼連川,沒有如連川所想取他性命,而是將匕首刺向自己。
連川沒想到她會將匕首刺向自己,眼疾手快的握住匕首,鮮血順著他的手掌滴滴落到素色的床單上,觸目驚心。
「你瘋了,放手。」慕容若被那紅色刺痛了雙眼,想抽回匕首,卻不敢掙扎。
連川卻死死握住不鬆手,神色痛楚的盯著慕容若明麗的大眼,「你就這麼討厭我,甚至不惜一死也要避開我?」
「我…」在那樣沉慟的一雙眸子注視下,慕容若實在說不出違心的話。
連川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恢復平靜,聲音低沉的述說,「我很小的時候娘就死了,馬氏為了養廢我,讓丫鬟猥褻我,雖然沒能成功,但在我心裡確實留下了一些痕跡,很長一段時間,我對女人很厭惡。雖然後來年歲大了,逐漸忘了當年的事,但對女人還是敬而遠之。直到遇到你。」
「你提起小梅氏時的神情,好似讓我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當日突然出現只是一時興起,直到你為了不連累慕容安意而親了我,讓我很詫異。當時我的心裡是很矛盾的,不知是該佩服你的義氣,還是笑你的愚蠢。」
「我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會愛上你,當初我也以為我只是存了逗弄之心,可是當看到你和甄升相談甚歡,我的心裡說不出的氣悶煩躁,我才知道我對你不僅僅是逗弄那麼簡單。」
「雖然我得到了你,可是因為一個誤會讓我們相隔這麼多年,我以為過了四年,我該忘了,我對自己說我之所以不成親只是因為遇到的女人都不合適,可是那日當我在丞相府外再次看到你,我才知道那是因為她們再好都不是我想要的人。」
「我有太多話想跟你說,可是半晌我卻只能問侯一句,你還好嗎,他對你是不是還好。直到我見到希兒,知道你和甄升並無情事,那一刻我的心仿佛冰凍了四年終於復甦,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可是我沒想到就算你知道當年的事是個誤會,仍舊不肯給我機會。」
「所以,我聯合彩月郡主演戲騙你,看到你難過,我不知是該難過還是慶幸,她說你對我是有情的,我真的很高興,可是現在我又不確定了,你寧可死也不願跟我一起。」
「我…對不起…」慕容若看著連川滴落的鮮血,看著他自嘲的神情,心抽搐疼痛,她想要勸他包紮,卻不料連川突然鬆手,握住了她拿匕首的手。
「阿若,你避我如蛇蠍,可是我做不到放棄你,如果讓你以死相避,不如我死,如果所求不可得,活著也是無趣。把我的命給你,也好…」連川拉著慕容若的手猛然往回插,慕容若受驚掙扎,原本對準心口的匕首扎偏了些許,鮮血順著匕首流淌。
「連川…」慕容若驚呼,顫抖著鬆了手,手足無措的看著連川胸口的匕首,踉蹌的跑下床準備找藥替連川包紮,卻被連川拉住手腕。
「阿若,如果不讓我執著於你,我情願死,你不必管我,就讓我把血流干,便再沒有人來強迫你。」
「不可以,你不可以丟下希兒不管,你還沒有盡到一天做父親的責任,怎麼可以死?」
連川無力的一笑,灼熱的盯著慕容若的眼睛,「你終於肯承認希兒是我們的孩子了,是我對不起他,你把他教育的很好,沒有我他也一樣可以成材。」
慕容若有些慌亂的握住連川的手,「那我呢,你不管我了嗎?」
連川無奈的笑笑,「怎麼會,我怎麼捨得你,是你不要我,避之唯恐不及。」
慕容若見連川臉色愈發蒼白,聲音也逐漸微弱,哭著握住他的手,「你不要有事,連川,你不要有事,讓我先替你包紮好嗎?」
連川卻堅持著不肯放手,「你擔心我?能看到你還在乎我,我很開心,就算就此死了也無憾了。」
慕容若緊張的看著他,眼淚大顆大顆的落,「連川,你不要胡說,你不會有事的,讓我先替你包紮。」
「不用…了,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活著也…是痛苦,還不如帶著你的不捨去了,說不定還能…讓你永遠記得我。」連川有氣無力的笑著。
慕容若見連川說話斷續的厲害,眼淚落的更快了,「不要,我不想再騙你了,其實我從來都抗拒不了你,只是我怕自己會沉淪其中不能自拔,所以不敢面對。」
「阿若,你說的是真的嗎?那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連川趁熱打鐵,追問道。
「只要你好好活著,我都聽你的。」慕容若艱難的說出這麼一句話,無力的閉上眼睛,她…終究還是逃不過。
慕容若替連川包紮好,扶著他躺下,剛要轉身收拾東西,卻被他一把拉住手腕,「阿若,別走…」
慕容若安撫的握住他的手,坐在床頭,溫柔的看著他,「我不走,你放心吧。」
「嗯,等我明日回去就去永寧侯府提親,我要讓希兒早日進連家族譜,繼承我的一切。」
「連川,我…」
「阿若,你要反悔嗎?」連川緊張的看著慕容若,生怕她會說話不算數。
「不是,只是我終究是和離過的女人,你有大好前程,還有郡主中意你…」
連川拉起慕容若的手,放在唇瓣溫柔輕吻,「你不用擔心,我沒有父母管制,想娶誰是我自己的事。」
慕容若沒有言語,看著連川堅定的神色溫柔的眼眸,突然有些輕嘲的笑了笑,是她著相了,他從來放蕩不羈,不重名聲,他這樣難以捉摸的人,對她如此深情已是難得,她若再辜負,便真是配不上他了。
「阿若在想什麼?」連川見她神色變幻,一時悔一時喜,有些奇怪的問道。
慕容若也不遮掩,苦惱的道:「我後悔自己一時想不開,連累你受傷,心裡愧疚的很。」
連川聽了輕笑開來,「你若真愧疚,便給我點甜頭就是了。」
「什麼甜頭?」慕容若問道。
連川點了點自己有些蒼白的唇瓣,「本公想一親夫人芳澤,不知可否?」
慕容若倏地紅了臉,想要啐他,又念著他受傷,只好不言語,連川見慕容若沉默不語,眸子斂了些,有些悲傷的說道:「阿若好狠的心,我為阿若守身如玉四年,日思夜想,如今我重傷在床,阿若竟連這點要求都不滿足。」
「呸,也不嫌臊,誰知道你這幾年有沒有別的女人,我又沒看到。」
「真的,阿若若不信,可以問小傑。」
慕容若被氣的樂了出來,「誰不知道小傑是你的心腹,怎麼肯跟我說實話。」
連川示意慕容若俯身上前,慕容若狐疑的低下頭,便聽連川在她耳邊說道:「若是有,阿若會不會吃醋?」
不等慕容若回答,連川便又道:「我方才說的是真的,我曾經想要忘記你,也試圖找過女人,只可惜,若不是你,便心有餘而力不足。」
慕容若驚疑的抬眼,卻見連川揶揄的笑,但神色卻是認真,慕容若的俏臉爆紅,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便聽連川繼續道:「所以等我傷好,你可得補償我,我決定還是過兩年再給希兒生妹妹吧。」
……*……*……
新房內,慕容若看著滿目的紅色,仍然覺得如同做夢一般。那日過後,連川果然上門提親,並將希兒的身世也告知了祖母等人,而且親自跪下向她的家人賠罪,這才徵得祖母、父親的原諒,同意了婚事。
連川將婚事辦的極為隆重,並向眾人宣告了慕容希的身世,蕭冷求得聖旨賜婚,並帶著皇上親自為慕容若和連川主婚,於是本不看好這樁親事的人也不敢再多言。
「希兒竟然是連川的兒子,表姐還真是瞞的大家好苦。」慕容安意揶揄著打趣。
慕容若笑的溫柔,神色有些悵然,「我當初未婚生子,如果不是甄大哥,恐怕要被浸豬籠也指不定,哪敢直言。」
「都過去了,表姐不必傷感,我觀連川是真心愛惜表姐,更何況你們還有個希兒呢。」慕容希認祖歸宗後,改名連希,音同憐惜,連川認為甚好,十分滿意。
夜晚,賓客散盡,連川為了防止兒子壞事,特地讓人給連希灌了點果子酒,讓他睡的熟些,足可見為了今日,他真算是籌謀已久。
「阿若…」連川溫柔的看著妝容明艷的慕容若,她本就明麗端莊,如今化上精緻妝容,更顯嬌俏嫵媚不可方物。
「阿若,不早了,我們歇下吧。」
慕容若簡單的沐浴梳洗後,躺在床上心情忐忑,雖然孩子四歲了,可是畢竟是第一次嫁人,她還是有些緊張。
不等她緩和情緒,連川便快速的洗完了,那速度簡直讓慕容若咂舌,「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春宵苦短,豈能都浪費在洗澡上,再者,夏日本就夜短。」
額…慕容若無語,雖然都道春宵苦短,可總不至於連洗澡的時間都沒有啊。
不過不等慕容若說什麼,連川已經利落的上床,躺在慕容若的身邊了。
「別…你還有傷,還是等傷好…唔…」慕容若的聲音被連川淹沒在唇齒間。
慕容若顧忌著連川的傷,不敢掙扎,連川便利用這個優勢,將慕容若翻來覆去,折騰到昏睡才肯罷休。
「嗯…」慕容若不安的翻了個身,腰間的疼痛使她的睡意散了兩分,入目便是一大片裸露的胸膛,而她的手此刻正搭在連川平坦的小腹上。
慕容若如同被燙到一般急忙收回手,卻被連川一把按住,「阿若,你摸夠了就想跑嗎?」
慕容若剛要說什麼,清脆的童聲從門外傳來,「娘親,娘親?」
慕容若聽到連希的聲音,連忙起身,將想要攔著她的連川一把掀到一旁,簡單的梳洗過後帶著連希吃早飯。
連川自己收拾妥當後,走進花廳不滿的看著溫馨的母子二人,他還以為四年不見他在她心裡會更有分量,沒想到卻敵不過一個連希,唉…
連希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連川又看了看慕容若,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個新晉的便宜爹爹好像並不是十分喜歡他。
「阿若,希兒不小了,也該請師傅教養了。」
慕容若雖然寵愛兒子,但也知道大事重要,於是點頭同意連川的看法,「你說的是。」
連川十分清楚只要是對孩子好的事,慕容若都不會拒絕,於是道:「蕭丞相文采斐然,武功卓越,他府上的季智也是學識淵博,不如將希兒送到丞相府跟蕭心夙、蕭容惜一起上學,也算有個伴。再者,蕭丞相得空教導兒女的同時,咱們希兒也可沾光,我想遍尋天下也沒有比蕭丞相更出色的師傅了。」
「是啊,有蕭丞相教導希兒我也放心,等吃過飯我便去跟安意說,相信她一定會同意的。」
連川兵不血刃便解決了最大的威脅,從此便再無人跟他爭慕容若的關注,於是乎,連國公除了每日上朝看公文之餘,都黏著慕容若,就連慕容若上街買個胭脂水粉他都要親自陪同。
慕容若知道他是想彌補這些年的錯過,十分感動,便任由他痴纏,一時之間,連川寵妻之名直逼蕭冷,人人都道姓慕容的女子多好命,嫁的相公都是深情專一之人。
慕容安意和慕容若閒來聽到這個消息,相視輕笑,大眼睛閃著動人的光。一旁的蕭冷和連川則各自看向自家夫人,眸色深邃,溫柔而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