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顧明月
2024-05-26 19:17:27
作者: 凌七七
沈茂的公道自然不是當著顧明卿的面給。
沈茂這裡又安慰了顧明卿一番,便轉身離開,顧琴連忙抬步追了上去。
顧明卿見狀,瀲灩的紅唇向上勾起,水眸微轉,絲絲異樣的光芒在其中流轉波動,須臾歸於平靜。
沈茂氣急,大步向前走去,根本不顧及後面的顧琴。
顧琴穿的衣裙蓋過雙腳,需要一步一步慢慢行走,這才凸顯貴婦風範。這時,為了追到沈茂,顧琴只能提起裙裾,小跑去追沈茂。
穿過月亮門,越過花園,步過石橋,沈茂回到了他在外院的書房。顧琴也緊趕慢趕地追上了沈茂,停下腳步後,她面色泛紅,香汗淋淋,微微喘著粗氣。
沈茂背對著顧琴,抬手揮了揮,吩咐在書房伺候的下人都離開,不許靠近書房。
沈茂的書房布置的清幽明潔,滿是書香氣息。只見花梨木的博古書架靠在牆壁,分隔成四格,其間書籍滿滿。紅木書桌置放在房中央,書桌左側的書籍擺放整齊,右邊有青玉筆筒,上面繪著小兒進學圖案,裡面插滿了各色毛筆。臨窗處有一半人高的雕花小几,上面有一尊三足獸耳青銅香爐,縷縷香菸從細碎密集的鏤空小洞中溢出。
沈茂在書房向來喜歡點能令人頭腦清醒的香,此時香爐中燃燒的正是這樣的香氣。平時沈茂聞著這樣的香氣只覺得心曠神怡,令他的疲憊煩悶一掃而空。可是現在,這香氣好似點燃了沈茂壓抑的怒火,就像炮仗,一點火,立馬就炸了。
顧琴緊緊捏著帕子,白皙的手上青筋畢露,一雙美眸忐忑不安地望著沈茂的背影。明明顧琴和沈茂之間只隔了短短的幾步距離,顧琴卻覺得這幾步距離就跟天塹似的橫在她與沈茂之間,她怎麼都跨不過去。
顧琴心裡一邊惱怒李媽媽辦事不利,甚至還將她供出來。一邊又氣沈茂不念夫妻之情,夫妻多年,他從未跟自己紅過一次臉,難道這次為了顧明卿,他要跟自己翻臉不成?一邊顧琴又擔心沈茂會真的跟她徹底翻臉,心裡七上八下的。
空氣中瀰漫著尷尬又難言的古怪氣氛。
好一會兒,還是顧琴率先開口,沈茂沒回頭,所以看不到顧琴臉上那僵硬而又討好的笑容,「侯爺,妾身真沒想到李媽媽膽大包天,竟然敢對明卿下手,這一次我——」
顧琴話說到一半,沈茂猛地回頭呵斥,打斷了顧琴的話,「夠了!顧琴,你真當我沈茂是傻子不成!」
夫妻多年,沈茂從未連名帶姓地喊「顧琴」的名字。
更令顧琴傷心的是沈茂此刻的表情。
在顧明卿的院子裡,沈茂還拼命壓抑著心中的憤怒,但沈茂眼中流露出的冷意便足已令顧琴心驚。
現在書房內只有顧琴和沈茂兩人,沈茂無需再掩飾自己的情緒。
沈茂看向顧琴的眼神不帶一絲感情,宛如冬日寒霜,冷得叫人發顫。
顧琴被沈茂這樣的眼神盯著,因為小跑而跳動劇烈的心竟有一瞬間的停滯。很快,顧琴既心驚,又難受,委屈難過下張口就想與沈茂對峙吵鬧。
顧琴張口的瞬間,緊閉的書房大門被打開。
只見書房門口站著一妙齡女子。女子正是忠勇侯府大小姐顧明月。
顧明月真不愧是江南第一美女,她的五官隨了母親顧琴,偏艷麗妖嬈,她的眉眼卻顯得清麗無比,含著絲絲高冷清貴,這是隨了她的生父。艷麗妖嬈和清冷高貴本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美,但是這兩種美在顧明月身上卻很好地融合在一起。
顧明月穿著一件雨過天青色的軟煙羅裙,將她整個人籠罩在朦朧縹緲的青煙中,她背對著太陽,金色的陽光灑在她身上,使其愈發神聖高貴,恍若九天下凡的仙女。
都說江南出美女,但是顧明月一人好像將江南所有的靈氣美麗都集於一身,令人不能不感嘆,老天爺實在是太過偏愛顧明月。
顧明月轉身先是將書房的門關上,然後快走幾步來到沈茂面前,裊裊娜娜跪倒在地,伏身磕頭,「父親明鑑,母親是一時糊塗才對二妹做下這等天理難容的錯事。但是母親所為皆是為了明月。父親若是要怪,便請父親責怪明月。」
顧明月聲如黃鸝,音色動聽,此時可能是包含歉意羞愧,她的聲音聽起來隱隱有些顫抖,更是令人憐惜。
顧琴來到顧明月身邊,打算扶起顧明月,她還難受著沈茂的絕情冷漠,張口就要駁斥,「明月,你起來,這與你有何關係,明明是你父親——」
顧明月不曾起身,推開顧琴要扶她的手,盈盈水眸氤氳著瑩潤水光,如蝶翅的睫毛顫抖得厲害,「母親,錯了就是錯了,何必狡辯呢。」
顧琴有些不知所措地盯著顧明月,才經歷過丈夫的冷酷無情,這會兒女兒又不了解她,更是令顧琴心如刀割,甚至存著破罐子破摔的念頭,豁出去鬧騰算了。
顧琴想要豁出去大鬧時,正好瞥到顧明月給她使了個眼色,謾罵吵鬧聲頓時梗在喉嚨里,不上不下的,差點沒憋死顧琴!
顧琴知道顧明月向來是個有主意的,於是乾脆將所有事情都交給顧明月,她在一旁看著。
見顧琴不說話了,顧明月這才重新看向沈茂,美眸里的瑩潤水光此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正色,好似雨水洗過的天空,澄淨透明,「父親明鑑,這一次的確是母親做錯了。好在大錯尚未鑄成,二妹平安無事。」
沈茂聞言,冷哼一聲,他如何不知顧琴為何好端端地朝顧明卿下手,不還是為了眼前的顧明月,「照你所言,因為明卿沒事,所以這件事就放下了?從此不提?」
顧明月好似沒聽懂沈茂話中的諷刺,音調不變,眸光不閃不避地直視沈茂,「女兒萬萬不敢有這樣的想法。母親做錯事,自然該罰。該如何罰,這得由父親做抉擇,女兒不敢多言。
女兒只有一句話,只望父親在處理這件事時,想想二妹妹。女兒家的名聲大於天,這其中萬一出了差錯,屆時二妹妹怕是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