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借刀殺人,進宮
2024-05-26 19:18:06
作者: 月亮喵
花開一朵,另表一枝。
韓家的宅子雖然依舊是富麗堂皇,一派富貴氣息,但來往的下人屏聲斂息,一個個臉上都帶著愁緒,連帶著這不輸給官宦府邸的宅子都蒙上了一層暗淡的陰影。也莫怪韓家的下人是這樣的反應,這段時日韓家的日子可一點都不算好。
皇商名號被擼,韓家名下的店鋪生意都被擠兌得關了好幾家,唯獨那點絳閣仗著過往的名氣勉強苟延殘喘。外面也有不少人落井下石,上前分一杯羹。原本幾百萬的家產,在短短不到半個月內,便已經萎縮到原來的三成。雖然還能撐著架子,但日復一日下去,終究會淪為普通的富商人家。
韓家其他幾房的人更是對韓平產生了不少的怨念,覺得都是他太縱容女兒,慣得對方得罪了雲府,這才會惹來這一場禍事。更有不少人借著韓平威風被打落的機會,想將兒子過繼過來。韓平不僅得打起精神打點生意整理產業,還得應付背後插刀的親戚,幾日下來已經滿頭白髮,焦頭爛額的。
韓府這些天的下人也被裁剪了一半,留下的人看著主家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心中不免惻惻然,為自己的前途憂愁了起來。
韓如意坐在自己的閨房中,神色恍惚,面容憔悴,顯然這段時間她的日子一點都不好過。以往奉承她的人見了她都退避三舍,仿佛她身上有什麼瘟疫一樣,生怕同她牽扯上關係。
韓家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所有人都怪她。
想到這裡,韓如意的眼眶便溢滿了淚水,感到分外的委屈,這根本就和她想像中的不一樣,雲府並沒有因為他們手中擁有那冰焰而對他們妥協,下手反而十分狠辣。
他們家被那人給騙了!
敲門聲響起,韓如意不願讓人看到自己此時的模樣,連忙用手絹擦了擦眼淚,讓人進來。
進來的正是韓平。
韓平頭髮一半黑,另一半則都是白髮。
他走進來,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如意,咱們一家離開京城吧。」
韓平並不怪自己的女兒,畢竟當時這是他和女兒一起做下的決定,這段時間如意的日子一點都不比她好過,聽到的冷嘲熱諷不知道要有多少。
韓如意猛地抬起頭,手下意識地抓緊了裙擺,貝齒咬著下唇,咬出了幾個淺淺的唇印。
離開京城嗎?只要離開了京城,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就沒有人知道他們家在京城裡丟的臉。
只是一想到離開了繁華的京城,不再能第一時間拿到最時新的首飾,穿最精美的綢緞,就算要出嫁,最多也就是一些士紳人家。只要一想像那個場景,韓如意心中便湧現出了滿滿的不甘。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像是喪家之犬一樣離開這裡,後半輩子泯然於眾人。
她抬起頭,眼中像是點燃了焰火一樣,「爹,我,我不想離開京城。」
「就算離開了京城,到一個不認識咱們的地方住下。我們擁有那麼多的財寶,能保得住嗎?在京城的話,好歹我們家現在是人們的關注點,其他人就算想吞占家產,也不會太過明目張胆。」
韓平面露苦澀,「可是若是沒想出個好法子,繼續下去,咱們家產業也要敗得差不多了。」
想到百年的基業毀在他手中,韓平心中便充滿了苦澀的後悔,「早知道就不該聽那人的話。」
那人說的天花亂墜,主動將冰焰送給他們家,並且說這是雲府苦苦尋覓的東西。他們家能夠仗著這冰焰對雲府獅子大開頭,甚至讓韓如意當貴妾也沒有問題。
加上那段時間陸家又苦苦相逼,他們便心動了,打算拿著冰焰讓如意嫁到雲府。如意一開始還有些不樂意當妾室,覺得她若是對外放出將韓家的家產作為嫁妝的話,就算是侯府也是嫁得的,然後等她偷偷見了雲國公後,便心甘情願了。
只是事情的發展卻同他們想像中一點都不一樣,雲府根本不接受他們的條件,還讓他們淪落到現在這地步。
只是後悔已晚,所謂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外乎如是。
韓如意深呼吸一口氣,說道:「爹,既然得罪了雲府,那我們便乾脆重新尋一個靠山。」
韓平說道:「有誰願意敢冒著得罪雲府的消息當我們的靠山呢?」
韓如意被冷酷無情懟了一把以後,對雲深還真沒有那些旖旎的想法,要說也只有恨意。
韓如意說道:「還有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同雲家不冷不熱的。」
「可是,太子妃同雲夫人關係很好。」
韓如意堅決說道:「太子妃是太子妃,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陛下的身體越發不行,相信不用幾年,太子殿下就能夠登基。等他成為天子以後,雲府敢同天子別苗頭嗎?」
「只要咱們變賣家裡的產業,投靠太子,到時候太子殿下看在我們忠心耿耿的份上,也能護持我們幾分。」
韓如意越說越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她抿了抿唇,說道:「我聽聞太子殿下的幕僚王越王公子尚未成婚……」
她這些天也不是只是呆呆坐在家裡難過,也同樣搜尋了不少的消息,這才找出了最合適的人選。而且她能知道這件事還是陰錯陽差。
韓平終究被女兒說服了,點點頭同意了這事。
韓如意見她爹成功被說服了,暢想了將來太子登基後的場景,心中頓時湧現出了激動的心情。
只是就算嫁給了太子的心腹,想要和雲府打擂台依舊是螞蟻撼樹。
韓如意忽的想起了一樣東西,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爹,等殿下登基後,作為天子,肯定會有想要長生不老的想法。」
「我聽聞有位張真人,平素最會練些仙丹。他那仙丹吃了後能讓人疲倦全消,精神抖擻。只是因為先前有清虛道人前車之鑑在那邊,所以這位張真人十分低調,也只有少數幾個信徒才知曉他的本事。」
「待到殿下登基以後,我們便將張真人的存在告訴他,到時候定能因為這份功勞而入了殿下的眼。」
韓如意將一切事情都想得十分美好。
韓平點點頭,所以說不能怪他偏疼女兒,他家閨女一向胸有溝壑,唯一可惜的便是生錯了性別,不然一定能大有所為。
可惜啊……
他想起了那冰焰,問道:「至於那惹事的冰焰,還要繼續保存嗎?」這東西可一點都不好保存,必須得常年儲存在冰冷的環境中,於是韓家為了冰焰,還特地在地下挖了一個地窖以後,四面都鋪滿了冰塊。現在天氣炎熱,冰塊融化得很快,所以每次在完全融化之前,都得替換新冰塊。一天下來耗費在其中的銀子都要幾十兩,一個月便要上千兩了。
韓平內心其實並不想要保存這東西,不僅是花費大,還因為他覺得這東西晦氣,給他們家帶來了不少的霉運。
韓如意眼中閃過一絲的厭惡,「那就滅了吧。」倘若這東西當真對雲府十分重要,以他們和雲府勢不兩立的情況來看,滅了這東西,能給雲府找些麻煩也好。
只能說韓如意真的是太高看自己了。對雲夕而言,韓家不過就是那灰塵,除非她主動作死蹦躂,不然她還真不放在眼中。
……
自從冰焰之事後,雲夕便在韓府埋下了釘子。韓如意和她爹的算盤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看著被裝在一個冰塊做的燈籠中的火焰,欣賞了一會兒後,興致勃勃問道:「這便是那冰焰嗎?」
立秋點點頭,「韓家打算滅了這東西,咱們的人便偷天換日將這東西給偷了出來。」
冰焰不僅儲存困難,而且點燃所需要的也並非尋常的油,而是天山上千年以上的冰晶。
雲夕說道;「將這東西收好,雖然現在已經用不上了,但也是一件難得的稀罕物。」
雲府並不缺硝石,所以平時也無需去皇家製冰廠買那些冰塊回來,倒是省了一大筆的開銷,尤其是夏天時。
揮揮手讓立秋將冰焰送下去,雲夕手輕輕撫摸著隆起的肚子,在考慮著韓如意的事情。
在知道有人像是一隻潛藏在草叢中的毒蛇,伺機想要對付他們家,雲夕的第一反應便是解決掉危險源,不留給對方半點的希望。
可是在知曉了韓如意打算拿來媚上的法子以後,她便改變了主意。
這時代所謂的仙丹別人不清楚是什麼,她還不知道嗎?主要成分便是那些所謂的丹砂、水銀、玉泉等東西……這些東西真要天長地久地吃下去,身體遲早要出問題的。
那些自以為服用了仙丹以後就能壽與天齊的皇帝,哪一個不是早早就去了?
對雲夕而言,楚齡活得越久,對楚天湛就越發不利,自古以來,順利登基的太子又有多少個?只要他年歲越來越大,就會忍不住看風華正茂的兒子不順眼。
與其等到楚天湛被廢,還不如讓楚齡早早去了。
只是弒君之罪無論如何都不能和楚天湛扯上關係。以韓如意對雲府的怨恨,她到時候肯定會選擇支持太子府後院其他的妾室,即使捅出了這事,也和楊葉卿和天湛他們沒有半點的關係。
雲夕並不會因為討厭韓如意便直接殺了她,這樣好的一枚棋子,不用白不用。
她嘴角勾了勾,決定幫忙撮合一下韓如意和王越。即使不是王越也可以,反正楚齡的心腹又不止他一個。
……
沒等雲夕幫忙安排一下所謂的英雄救美,韓如意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同牛群成親了。
牛全是楚齡的另一個門人,已經做到了同知的位置。他今年快三十歲,原本有個妻子,結果妻子在生女兒以後便難產去了。等出孝了以後,牛全便想著再尋一門填房。
韓如意年輕貌美,加上背後還有百萬的家當,兩邊可謂是一拍即合,又請大師合八字,發現是天作之合後便將親事給定了下來。
大家都知道牛全是楚齡的人,楚齡又是鐵板釘釘的下一任天子,因為這個緣故,倒是沒有什麼人再針對韓家了。就是陸家忍不住多摔了一些瓷器,畢竟從今往後,他們便失去了一個錢袋子。
雲夕還真有些驚訝,畢竟韓如意一開始的目標可是王越。王越比牛全年輕,有能力,也更受重用一些,更重要的是一進門就是正頭娘子,不是繼室。
打探了一下才知道是因為王越已經定親了,定的妻子是他的恩師之女。韓如意便只能退而求次之,將目標轉移到牛全身上。
或許是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引發新的變故,兩人的親事定得很快,等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家已經交換號了庚帖,就準備等年底成親了。
立秋問道:「姑娘,這親事定了後,依舊要有她沒我們嗎?」
雲夕笑了笑,她可不會因為牛全是楚齡的門人而取消了先前的話語。
她漫不經心道:「這是自然,人得言而有信,不是嗎?」
雲深也是同她一個觀點,而且他比雲夕還直接點,有牛全在的場合,直接就甩袖離開了,一點都不給人面子。
大家圍觀了一回熱鬧後,很快的京城中又有新的八卦,於是便暫時放下了。
至於雲夕,這段時間也基本都呆在家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中了那咒術的緣故,她這一胎的懷相併不太好。吃什麼吐什麼只是常態,整個人也懨懨的。珠珠擔心她,甚至還特地從學堂中請了假,回來照顧她。
還親自洗手作羹湯,給雲夕做吃食。
雲夕的廚藝可謂是一絕,京城中響噹噹的,偏偏女兒卻半點都沒有遺傳到。完全就是個廚房殺手,每次下廚都弄得烏煙瘴氣的,幾次下來,廚房都重修了好幾回。
只是她依舊堅持不懈地練習著,最後的成品雖然不太好看,但勉強能夠入口。
或許是因為女兒的孝心,或許是肚子裡的寶寶也有驅益避害的本能,覺得自己作死下去,姐姐還不知道要鬧騰出什麼,在吃了女兒那碗散發著焦味的小米粥以後,雲夕倒是不再吐了。
珠珠頓時得意洋洋了起來,覺得這都是她的功勞,還喜滋滋地在雲深的面前顯擺。
雲深本來就最寵愛這個女兒,看到愛女可愛的模樣,便以獎勵為由,直接將一個溫泉莊子送給她。
珠珠開開心心地收下,還掰著手指表示過些天就下帖子請小夥伴去莊子上玩耍。
在摒除了外界那些紛紛擾擾以後,雲家人依舊過著他們悠然自得的日子。
十月初五,雲夕突然感到陣痛,開始發動。
她並非頭胎,加上身子骨一向不賴,所以用不到三個時辰便順順利利地生下了她的嫡次子小綿羊。這個小名還是珠珠和小布丁一起取的。她妹妹楊玉蓉正好比她早一個多月生下了一個女兒。
珠珠對於不是妹妹感到十分惋惜,她先前準備了好些給妹妹的小禮物,這下都泡湯了。也幸虧玉蓉那邊有個閨女在,讓她轉而將禮物送給了自己的小表妹。她也只是鬱悶一小會兒,很快就開心地逗弄起了弟弟。
小布丁頭一回做哥哥也十分高興,還每天拿著四書五經跑去小綿羊的搖籃前背書,表示要教弟弟讀書,弄得雲夕哭笑不得,連忙告訴她小綿羊年紀太小了,還不到念書的時候。
小綿羊的洗三禮和滿月禮,楚息元依舊送來了不少的賞賜。但是本人卻沒有親自過來。
雲夕將賞賜收下,心中原本的喜悅也減少了幾分。以前珠珠和小布丁滿月禮,楚息元都微服私訪,這次卻沒有這樣的待遇,並非是因為雲家不受寵,而是楚息元現在的身體可謂日薄西山。
上朝的頻率更是大大地減少了,手中的摺子大部分都交給了楚齡來批改。
不少人都已經做好了聖上隨時駕崩的可能性。
雲夕在進宮的時候,在雲深的掩飾下,也試過將異能輸入楚息元的身體中,只可惜他現在的身體已經是千瘡百孔,即使異能輸入進去,便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效果不大。
各種法子都試過了,楚息元反而比他們幾人更放得開。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楚息元也知道雲府和楚齡關係不太對付的緣故,這段時間倒也做了好幾手的準備。比如雲深、陸翊染和趙文書都升了官。
雲深由原本三品的護軍參領變成了都指揮使,陸翊染也成功被封賞為從三品的歸德大將軍,作為雲夕繼父的趙文書則是成為了內大臣。
單單這幾人加起來的勢力就足夠讓不少人忌憚,更別提雲夕的幾個妹夫本事也都不小,同她關係親近的人也或多或少升了官。
就算楚息元出事,楚齡真的看雲家不順眼到要動手,這些勢力加起來,多少也會讓他顧忌一二。
雲夕這只是將事情往最壞的方向考慮,她覺得楚齡這人雖然有不少的缺點,卻也不至於計較成這樣。
在十一月二十八日,楚息元忽然下旨將她和雲深喊進宮裡。
儘管不明所以,夫妻兩還是很快換好衣服,匆匆忙忙進入宮中。
在見到楚息元的時候,雲夕還真的被嚇了一跳。只是一段時間不見,楚息元的情況更差了,整個人徹底消瘦了下來,那龍袍穿在他身上顯得空蕩蕩的,那一截的手臂更是觸目驚心的骨瘦如柴。他的眼睛凹陷進去,只是那雙眼睛依舊充滿了睿智的光芒。
兩人剛行禮,便被楚息元給叫了起來,賞賜了個位置。
只是坐下來以後,楚息元卻遲遲沒有開口。
他不說話,雲夕和雲深更沒法主動,氣氛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雲夕儘管垂著頭,卻動用異能小心地感應著太和殿每一寸的位置。
嗯,這屋子以內,除了他們三人,所有的內侍宮女都被打發走了,甚至門口都沒有留人,仿佛生怕有人偷聽了他們談話一般。雲夕可以感覺到楚息元一直在看雲深。
他的眼神除了一貫的慈愛以外,還帶著拼命抑住的激動和猶豫。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息元咳嗽了一聲,開口說道;「雲夕,貴妃她許久不見你,分外想念,你陪貴妃說說話吧。」
雲夕眼皮忍不住跳了跳,所以她進宮來,就是為了負責坐上一刻鐘嗎?
只是楚息元的決定還真輪不到她質疑,她點點頭,又行了半禮後才退下去德貴妃宮裡。
現在後宮的嬪妃德妃一人獨尊,只是或許是因為擔心楚息元的身體,她的眼角眉梢都籠罩著一股淡淡的憂愁,見到雲夕後才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我聽說你家小綿羊生的極可愛。」
雲夕說起自己的兒子嘴角就忍不住揚起,笑道:「才一個多月呢,哪裡看得出可愛不可愛。」
德妃抿唇淺笑,「看你和雲深的長相就知道你們兩個的孩子不會差到哪裡去。可惜我沒有年紀相當的女兒,不然非得拐你們家一個孩子做我女婿。」
她的語氣是淡淡的惋惜。
雲夕和德妃聊了差不多半個時辰,雲深也來了。
在她走之前,德妃照例賞賜給她許多禮物,說是給小綿羊準備的。
末了,她漫不經心地指著其中一個盒子說道:「這是你先前同我說過的那幾本書,我抄寫了一份放盒子裡。」
雲夕聽了這話便明白,只怕這盒子中有德妃打算交給她卻不方便說出口的東西,嘴上卻笑道:「我當時也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誰知道卻勞累了娘娘一場。」
德妃道:「並不算勞累,我這幾日也沒什麼事情做,這才動了筆。」
寒暄幾一會兒後,雲夕便和雲深打道回府。